下午吃完饭在花园里散步时接到孟云的电话。
小沐沐放学后要去宋家老宅上课,穆青还没下班,时颜有些无聊。
“孟云,刚正想给你电话呢,晚上过来吃饭,后天我就要去住院了,明天要收拾东西没时间。”
手指拂过面前的小盆栽,时颜站在露台上看远处的海面,说。
今年滨海是暖冬,花园里的花朵早早就开始挂花苞,估计再过些日子就要开了。
“好啊,晚上我就住你们那里了,明天帮你搬东西去医院。”
孟云用轻松的口气说。
“嗯,好。”
“对了,时颜,我一直没问,”孟云顿了一下继续说,“可卿的骨灰你当年寄回去给他家里了吗?”
时颜心里一紧,摇头,“没,放在以前的公寓的,怎么?”
“你能不能帮忙去取给我,事情结束后我想带他回家。”无论是严厉均,顾城西,严家还是顾家,结局已经注定,孟云忍辱负重六年,绝对不会给他们苟延残喘的机会!
时颜心里升起不安,说:“好。”说完又补充一句:“孟云,你还有我,还有沐沐,奶奶和郑老,我们会陪着你,答应我,别想不开。”
“……时颜,我很想他。”电话里孟云的声音沉静哀伤。
“我们都会记得他的,孟云,奶奶,我,还有你,穆青,我们都记得他。”时颜无奈劝说。
孟云笑了一下,“嗯,我知道。”
“骨灰,我等下过去取,以后恐怕不会有时间了。”时颜说。
“好,麻烦你了,我下班过去接你。”
“不用,你和穆青直接回家里就好了,说不定我会比你们先回来呢。”
时颜笑着说,往门口走。
现在这个时候不堵车,过去一个多小时,很快。
仍然是两辆保镖车随行,前面一辆后面一辆。
天气很好,路上时颜一直在跟肚子里的宝宝说话,跟他说沿路有什么花什么树,小东西偶尔动一动,就像在回应他的话一样。
这个地方,除了去年送穆青回来过一次之后,时颜再没有来过,变化不大,只是小区栽种的各种树花草已然亭亭如盖,路上铺满掉落的紫荆花花瓣。
留了两个保镖在楼下,另外两个跟着他上楼。
开门的指纹和密码都没变,时颜打开门走进房子。
没有异味和尘埃气息,应该是穆青有安排人定期打扫。
在这里度过的那一年,大部分时间是愉快且幸福的,时颜怀念看了看周围后,到以前孟云他们过来玩时住的房间,江可卿的骨灰就放在房间的橱柜之中。
骨灰盒旁边放着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这是江可卿自杀前一天买的,六年前时颜帮忙整理遗物时看到,便一起带了过来,没有打开看过,想来应该是对戒之类的东西吧。
毕竟那个时候,他们彼此早就把对方看作是自己的终身伴侣。
拿上骨灰盒和丝绒盒出来放在客厅茶几上,顺便去陆晚俞以前住的房间把张巧的骨灰盒拿出来,那孩子这六年一直没回来,也没联系过,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用布把两个骨灰盒包好,又在房子里里里外外逛了两圈,才心有遗憾的离开,以后还是偶尔来住一住吧,毕竟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有许多值得回忆的东西。
江可卿的骨灰盒自己抱着,张巧的骨灰盒交给保镖,三个人一起乘电梯下楼。
因为没有打算停留很久,车并没有停到地下停车场去,留守的几个保镖看到他们下来,跟着从车上下来打开车门。
原本小区的安保就很严,加上时颜身边保镖重重,大家心理上都比较放松,也就没注意到突然从花坛雕像后冲出来的人。
时颜彼时刚开下台阶,后面的保镖没跟上,前面的保镖没迎接过来,被人钻了空子。
差一点被对方扑上来的力道冲倒,时颜松开手护着肚子,江可卿的骨灰盒滚落到地面。
一把冰冷的匕首横在脖子上。
“别动!”
耳边的声音威胁道,“让车上的保镖下来,交出车钥匙!”
是严厉均!
时颜怕吓到肚子里的孩子,尽量保持镇定,要求保镖按照身后的人的话做。
随后严厉均拖着他坐进车里面,威胁外面的保镖,“如果跟上来,我就杀了他,一尸两命,你们最好想清楚!”
五个保镖脸色铁青,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车开走。
时颜临走前趴在车窗上对保镖喊:“骨灰盒送回去,告诉穆青,我等他!”
没什么好怕的,穆青和孟云一定会救他。
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反抗,保护好自己和孩子。
第77章
严厉均带着他离开小区开了一段路后拐进一个小巷子,在那里停着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
时颜大着肚子,走不快,被严厉均推了好几次。
坐面包车开了一段路之后进入一片烂尾楼小区。
这片地区因为拆迁,监控系统瘫痪,基本上看不到摄像头。
穿过小区后严厉均牵着时颜避开摄像头,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这个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半,天色昏暗,司机并没有看清楚他们的脸。
出租车开了一个小时,在滨海附近的一个渔村停下来。
路上严厉均跟司机聊天说是带怀孕的妻子到市内产检,对方没有起疑。
渔村比较落后,也没什么人。
严厉均带着时颜走到村口一座破旧瓦房外面,敲门后推门进去,“嬷嬷,我回来了。”
年过九旬的老人家端着碗从厨房出来,“均儿回来了啊,来来,阿嬷给你做了晚饭,过来吃饭。”
“这是——”老嬷嬷看到时颜愣了一下,随后注意到他的肚子,惊喜的走过来,“均儿啊,你把媳妇带回来给阿嬷看了哦,哟哟,看我老糊涂,怎么能让你站着,来,来,坐下。”
时颜被严厉均带着连番转车走路,已然累得精疲力竭,当下也不客气,在破旧的木桌边坐下。
严厉均也在一旁坐下来。
老嬷嬷回到厨房,端出来两碗饭,一盘青菜。
饭碗开口,青菜炒得黑不溜秋,看着实在没什么食欲。
严厉均却拿起饭碗埋头就吃。
老嬷嬷见时颜没什么胃口的样子,便笑着说,“你等着啊,小媳妇,阿嬷给你煎两个鸡蛋。”
时颜摇头,“老人家不用麻烦了,就这样吃吧。”
“这怎么行,你是均儿的媳妇,第一次上门,怎么能不好好招待。”老嬷嬷高兴地回厨房煎蛋去了。
时颜吃了两口,抬头问脸色憔悴,形容狼狈的严厉均,“你把我带过来,想做什么?”
严厉均已经吃完一碗饭,闻言迷茫看着他,说:“不知道。就是,想看看他着急的样子。他啊,从来不肯为我露出过多的情绪。”
时颜放下筷子,问:“当年,是你绑架的可卿?是你逼他跳楼?”
“孟云早就知道了吧?”严厉均苦笑着说,一双凌厉的眼中浮现疲惫之色,“我对他,大概是有一些魔怔了。”
就像着了魔,明知道不可能,偏偏要强求,即便毁掉他也想得到。
结果让自己也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个人,让时颜想起当年的陆荆阳。
只是他比陆荆阳更疯狂。
“我一直以为,爱一个人,是要让对方得到幸福。”时颜低头看肚子,脸上浮现温柔微笑。
是穆青让他知道爱情所能给人带来的改变。
“你毁了孟云,也毁了自己。”抬头,脸上的笑容褪去,时颜冷冷看向严厉均。
“是啊,所以现在他明明让我家破人亡,我却无法恨他,只能恨自己。”严厉均露出绝望的笑容看着桌角。
时颜没有回应他的话,低头轻轻抚摸肚子。
老嬷嬷煎好蛋端出来,虽然油烟重,但是为着孩子,只得忍耐着吃下。
“均儿媳妇啊,你肚子几个月啦,阿嬷怎么看着像是快要临盆了?”老婆婆坐下来跟时颜唠嗑。
时颜点头,“嗯,下周到预产期。”
“嬷嬷,我给你热水,你洗完早点休息。”严厉均站起来去房间。
“好好。”老嬷嬷笑得咧开嘴,满口牙齿都掉了。
“老人家,你是严厉均的姥姥吗?”
似乎,看起来并不亲近。
老嬷嬷竖起耳朵大声问:“啊,你说什么,均儿媳妇,说大声点,阿嬷耳朵不好。”
时颜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老婆婆笑着摇头,“哎呀,均儿这么乖的孩子,我哪有福气做他的姥姥哟,我就是均儿十五六岁开始赡养的孤寡老人而已。”
时颜惊讶看回到堂屋来的严厉均,一直以来他都是那样高高在上,真的看不出来还有如此柔软的一面。
严厉均走过来扶起老嬷嬷,说:“水我给你调好了,去洗吧,小心别摔跤。”
“诶,均儿啊,你媳妇和你睡,要不要再加一床被子?可别把她冻着。”
老人家晚上眼睛不好,并没有看出来时颜是男性。
“我知道,您老别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