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恨昔,睡了吗?......季恨昔,我......回去以后想了很多。我没和你讲过,其实我,总是和朋友在亲近后,渐渐形同陌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没办法交到朋友。这么大了,也还是自己一个人......”
“你和我不一样,你认识很多人,你们相处得也很好......所以,我反省了,大概又是我出问题了......”
“......我问过桃桃,桃桃跟我说,让我自己跟你问清楚......嗯,问清楚。他说,‘有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早上和张叔叔碰面,张叔叔也和我说,‘以心换心’......我应该信任你的,是我自己,太独断了......”
“嗯......我......不想再失去你这个朋友......你是我来中国的第一个朋友......是我现在唯一的朋友,你对我很好......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今天晚上看见你好像很累......我们是朋友,希望你能让我和你共担......”一下反应过来,甄李慌忙改口:“朋友......我来找你,是希望我们能和好,我还想继续做朋友......我们,能和好吗?”
房间里只有箜篌的声音在流淌,甄李说完以后竟然发现自己呼吸有些不稳,耳根子烧得厉害,也许是因为第一次做这种事。季恨昔大概真的睡着了,甄李嗫嚅着:“......晚安。”没有回应,也只好睡觉了。和好这事,甄李想:还得再寻时机。话出了口,情绪是紧张起来,心里却放松些了。
☆、我在
迷迷糊糊难以入睡,甄李打算爬起来关掉音响。它放着安静的纯音,在夜里却也不安静了。
睁开眼睛,在被窝里把手机屏幕亮度调到最低,甄李坐起来。整个过程小心翼翼,手机却还是扫到了季恨昔那边。
不知什么时候,季恨昔坐了起来,背靠着床,仰着头闭着眼睛。看着很安静,如同最逼真的蜡像。
甄李半夜晃到好好躺着的人突然坐起来,清醒不少,动作也呆住了,维持着照向季恨昔的姿势。
?梦游?甄李还在心里给自己解释这种现象,季恨昔却把眼睛睁开了,睨他。
好巧不巧,他一看过来,手机就熄了。甄李回过神来,就要重新借光。他按开手机,那只有两颗黑痣的手也刚好伸过来,抓住他拿手机的手。却还是晚了一秒,房间里终是亮起了微弱的光。
这次,季恨昔的脸就在光源附近,甄李看得更加真切。比起刚刚那个眼神里的清冷,现在看来,还有无望,和深重的、悲哀。
甄李下意识另一只手就覆了上去,不顾手心疤痕的不适,渐渐收紧。许是起来坐久了,季恨昔的手吹凉了。被甄李这样反抓着,他也一动不动,眼神飘渺遥远,仿佛什么都看不见。
没见过这样仿佛具体化、无底的浓烈悲哀,此情此景,甄李只觉得心像被狠狠揪成一团。手机滑落,过了一会儿又熄灭了。黑暗中他双手牢牢捂住季恨昔的那只手,仿佛季恨昔随时都要消逝。
“......季恨昔。”甄李向他靠近,小心翼翼地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唤他的名字。克制着自己的保护欲,才没紧紧拥他。
在他家做客不小心睡着的那段记忆,每每想起都令甄李感到恬静温馨。这样一个带给他温暖的人,此刻却如浮起的水泡。甄李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静静抱着他。
良久,甄李正打算再唤他一声,季恨昔突然抽出手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箍进怀里。季恨昔强有力的心跳声,在缓缓漂荡的音乐中蓦然响起。甄李感到呼吸困难,之前被人打的伤,在这样蛮横的力道下,又隐隐作痛。双手也腾不出来,只能忍耐着,尽量平稳自己的呼吸。
季恨昔用力锢着他,头埋在甄李的颈部,呼吸灼热急促,双手如鹰爪想扣进他背里。他开口,声音低哑颓靡。
他说:“如果我要死了,让我先杀了你。好吗?”
☆、燎烧
“季......”还没说完,季恨昔空出一手捂住甄李的嘴,剩下一只锁住他腰,力道更大。
甄李本来被勒得就有些呼吸奄奄,一捂嘴更是有了窒息的感觉。季恨昔的身体很硬实,硌得他难受。甄李直觉,再不挣扎可能就交代在这了。于是开始暗中较劲,无奈都逼出泪花了,还是不得轻松。
他越挣,季恨昔抱得越紧。他的手还是凉的,身上却越来越烫,洁身后的香味此刻似乎浓郁起来,甄李感到晕晕乎乎——真有一种要杀了他的感觉。
甄李有些虚脱的时候,季恨昔开始卸力了,甄李只能软软倒他身上。
季恨昔松开他,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覆上他的嘴,不再那么压迫。
“......甄李。听我说。”季恨昔的声音兀自传来,有些哑,口吻尽量平缓。甄李喘息未定,上下晃晃脑袋表示应了。
“那天。你看见的,和我打架的那个人。是个艺术家。”
“你没看见的,他不尊重、或者说是侮辱了一个,普通的、服务员。”
“我打他,不是为那个服务员出气。矛盾没有到那个地步,她不想丢掉饭碗,也在拦我。”
“更多是因为:他是艺术家,她是服务员。”
“甄李,这两个职业......抱歉,我可能存在过分偏激的感情。”
“......那天晚上,如果我不按照他们想我做的去做。那个女孩可能,会失身。”
“我可能,会有危险。”季恨昔的音调突然有些拔高:“真正重要的是,我可能,会死。”
“可是,我不能死。无论如何都不能。我必须要借助他们的临时庇护。”声音陡然转下,甄李感到季恨昔放在他腰上的手又开始收紧了。
“无论做什么,我都必须活下去。”季恨昔的声音渐渐靠近。
“我不能死。不能。”季恨昔把头靠上甄李的颈窝,说话的声音从甄李的身体传进他的耳朵,闷闷的,听不出情感。
“甄李。”季恨昔覆在他嘴上的手滑下来,滑到甄李的后腰处,渐渐拢紧,粗暴又温柔,无限眷恋。语调里平生几分哀求意。甄李任他抱着,感受着背上两手的冰凉,脑中回念着他刚刚说的话。
甄李甚至觉得季恨昔在微微发抖,他不禁回想起那个雨夜,那如同离群小兽一样的少年。
说完这些,季恨昔便不再开口了,体温开始凉下去,手也更冷了;怀抱慢慢松劲,也不放开。明明不再作声,甄李却仿佛身处深海,四面八方都是经久不息的鲸鸣。
调整呼吸,在脑中理好思路。甄李的手慢慢悬起,轻轻环住季恨昔。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低声和着背景里静谧的箜篌纯音。那纯音曲调低转,此情此景,萌生出悲伤意;弦声铮铮,拨得甄李心悸。他回味着:其实季恨昔听的,几乎都是这样的调。
☆、南柯
季恨昔渐渐放松下来,身体也不再继续变凉,只是本能地不愿放手。甄李哼着调子,缓缓带他倒下躺好;待耳畔呼吸均匀平稳,甄李不动声色地慢慢扯出被子,奈何一部分被他们压住了拉不动,只盖好了季恨昔。季恨昔枕在他的胳膊上,因为身高的原因,不但没有依人的感觉,反而像是甄李在他的怀里。
甄李想到了什么?有时候,因为年龄相仿,他总把季恨昔当弟弟看待,把他看作小孩。可除过这样脆弱的时刻,剩下的时间,甄李都是被照顾的一方。季恨昔对他很好,却像拉着距离;只在今夜,甄李才觉得自己堪堪窥见他隐匿的一面。
自己对季恨昔是什么感情?经此一夜,他后知后觉:只怕不单单是友情。
亲情?因为季恨昔和桃桃年龄相仿?那天晚上做饭时的带给他联想到家的恬静温馨?
友情,亲情。好像都不够恰当。
那......
爱情。
甄李被自己脑袋里蹦出的这个词吓蒙了,不敢再往下想;呆若木鸡,噤若寒蝉。可种种思绪,分明因这个被他拼命压下去的词的出现而疏朗彰彰。
甄李僵滞住,脸如火烧,一直烧到脖子。他感觉自己已经快熟了,又害怕自己这么烫弄醒了季恨昔,又急又小心地往边撤。
甄李感到莫大的恐慌,满心罪疚不安。
上帝,神啊,我该怎么面对这份情感。
为您摈弃的可羞耻的、禁断的妄想,这逆性的贪恋。
甄李几乎要战栗起来,他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漫出,层层渗上脖颈,头皮点点发麻,面部失去温度,嘴唇控制不住地轻微颤动,身上开始激起鸡皮疙瘩。
上帝啊,神啊。
上帝。
“你不能离开我。”季恨昔双手微微拢住:“留下来。我不会走。一直。永远。”他的声音轻柔低沉,听得甄李刹那失神。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亦真亦幻,如同梦里南柯。
良夜如此。甄李心中恐惧加深,却不孤立无援。
不知什么时候安心下来,知觉逐渐清晰,身上钝钝发疼。
浅眠未完,天明已至。甄李睁开眼睛,被子好好掖着。季恨昔已经起床坐起来,盯着甄李放在外面的手,手心一道难看的疤痕,颜色与其他地方的白皙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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