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辞愣了两秒,手指攀上床梯打算爬上去,但一脚踩上梯子后又停顿了。
“你感冒了?”
谢炀紧紧地拽着被子,一丝一毫都不想露出来,他看靳辞有打算上来的趋势,急忙就说,“你别上来。”
“发烧了吗?”靳辞攀在梯子上的手捏紧了,腿已经踩上了一截楼梯,他皱眉看着谢炀。
谢炀身上裹着被子,蹭的一下坐起来,和要上来的靳辞干瞪眼。
“原来你有爬人床的习惯?”谢炀拽着被子,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话,“我就是昨晚没睡好,想要赖个床而已。”
“你大惊小怪做什么?”
靳辞定定地看着坐在床上的谢炀,最终还是松了手,后退一步靠着自己的床沿的梯子边,语气不善,“没睡好,哭了一晚上?”
谢炀慢腾腾地去拿搭在床边栏杆上的校服,缩在被子里迅速地裹上校服,拉链拉倒底,抵到下巴附近,然后才从被子里钻出来。
听到靳辞的话奇怪地看着他,“你哪只耳朵听到我哭了?就算我声音沙哑一点,那不能是我晚上念台词念的吗?”
“没说你声音,”靳辞抱臂站在一旁,看着谢炀缓慢地下床,随着谢炀下来,他又闻到那点若有若无的气息了,靳辞侧偏了一下头,他说,“眼睛,红的。”
谢炀正穿好裤子要出去洗漱,闻言顿了一下,然后拐进卫生间。
卫生间里有一面镜子,镜子里,入目便是谢炀自己微红的眼睛。
内里是微红的,眼帘周围也是微红的。
看起来,好像真的是痛哭了一场。
“……”谢炀打开水槽的水,接了一把冰凉的水覆在脸上,特意的多在眼睛周围停了停,轻轻揉捏了几下。
搞完抬头一看,还是有些红,尤其是眼睛内里的,完全遮不住。
谢炀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甩了甩手上的水,迅速洗漱完,一路低着头穿鞋拿书包,整理自己衣着。
靳辞就在一旁看着,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谢炀收拾好一切,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还不算太晚,但赶不上吃早饭了。
他翻了翻柜子,拿了两瓶酸奶再加上几颗奶糖,奶糖都塞到靳辞的手里,手里的酸奶也给了他一瓶,“看在你好歹喊了我的份上。”
靳辞接过来,吸管插上去,喝了一口,看着一直低着头不抬起来的谢炀,“眼睛怎么回事?”
谢炀咬着酸奶吸管,半天没插进去,闻言只是把寝室门狠狠地拉过来,低着头囫囵了几句,
“玩手机把眼睛伤着了。”
“可能有点小感冒。”谢炀左手下意识地抬起,蹭到自己的后颈又跟触电似的立马落下来,双手捧着牛奶就盯着手里的牛奶看了。
靳辞这一步迈小了些,落后谢炀半步,眸子里的神色落到谢炀被校服领子遮挡住的后颈处,凝目一瞬,又收回目光,跟着谢炀自然的走向教室。
一路上谢炀都没抬过头,手里拿着牛奶有意无意地圈绕着,周身气息沉重到了极点。
走到了教室门口,站定稍沉默了一下才从后门走进去,手却不由自主地攥着校服向下扯得更紧了些。
抑制剂是周日白天打的,今天才周二,无论怎么来说,都不可能会出问题。
他确定自己肯定没有感冒,但依旧略有些昏沉的头,还有不正常眼红和嗓子沙哑,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而那个原因,他不想去想,更不想承认。
进教室刚坐下,谢炀就觉得心情莫名有些烦躁。
他将酸奶放到桌上,理了理桌子上有些占位的书,挪了个位置出来。
侧了身子,盯着旁边上一届,上几届人留在白墙上,杂乱好笑又很符合少年人冲动无畏的字迹,他缓缓地趴下来,想要眯一会儿。
感觉自己眯了不过分钟,谢炀就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他。
他半边脸都捂在校服下,半撑起身子看向叫他的靳辞,“你叫我?”
“作业。”靳辞说得极其的简短。
谢炀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人,鹿泯。
他有些无力,只是睁眼好像看了鹿泯一眼,遂又直接趴桌上了。
“抽屉里,你帮我拿了吧。”谢炀整张脸捂在校服底下,声音又哑又闷。
靳辞弯身下来,手绕过谢炀腰身附近的校服,堪堪卡着谢炀的腰身,伸手将抽屉里杂乱放着的一堆作业给拿了出来,稍作整理,递给了鹿泯。
鹿泯收了作业,走之前问谢炀,“谢炀你生病了?是发烧了吗?眼睛好红。”
谢炀额头蹭着校服袖子,蹭了一下坐起来,眼神向下,没看鹿泯,“昨晚熬夜打游戏了。”
“……熬得还挺狠。”鹿泯竖了大拇指,抱着作业走另一边去了。
谢炀顺势挠了挠头发,还打了个哈欠。
作业收齐就开始早读了,谢炀把书立在桌上心不在焉地看了会儿,趁着人都聚精会神读书的时候悄声拉开了后门。
桌肚里塞着的手机卷进袖子里,谢炀往旁边挪了一下位置,就要出去。
却被靳辞蓦地逮住了手,人都被往后拉了一截。
谢炀手上的温度比起平常还有热一点,靳辞手凉,一抓上那只手就能感觉到不同于平常的热度。
谢炀头脑依旧没怎么清晰,从早上醒来到现在都还有些发晕,糊涂。
靳辞把他重新拽回椅子上,脑子震了一震,越发混沌糊涂了。
等到靳辞覆满凉意的手碰上自己额头的时候,谢炀才被激得一下挣开了靳辞的手,通红的眼瞪着靳辞,“你干什么”
靳辞盯着自己被拍开的手,他只是刚碰上谢炀的额头,但就触碰上那一两秒,靳辞也能感觉到谢炀额头的滚烫。
“你生病了。”靳辞松开还抓着谢炀的另一只手。
“……”谢炀手抬起来,自己捂了捂,别过头去,满脸烦躁,“没病。”
话一落,想起自己还要出去,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用你管。”
说完从位置上起来,半弯腰,猫着身子从后门溜出去了。
谢炀手里攥着手机,扯了扯压在脖颈间的校服衣领。他穿校服向来都是随随便便搭在身上,连拉链都不带拉上的,头一回把拉链拉起来,还一路抵到下巴附近。
很是不舒服,像是被勒住了一样。
谢炀从楼上下去,从一楼走廊往左走,穿进另一栋楼。
教师的办公楼。
他走进办公楼,犹豫了一阵,才捏着手机上二楼,然后在一个办公室门前站定。
办公室门没关,里面坐着老师。
谢炀刚站在门口,她就抬起头来了。
是生理课老师焦温。
“进来说,门关上。”焦温老师把手中正准备拧开的保温杯放下,看着关上门,慢慢走过来的谢炀。
谢炀这会儿的情况实在不太好看。
眼睛比早上醒来还要过于红,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眼睛怎么这么红,你被人欺负了?”焦老师皱眉,示意谢炀坐下来。
谢炀站在办公桌旁,没打算多待,他开口就问,“他今天在吗?”
焦温看谢炀一眼,也没多问什么,只是回答,“他今天在医院,不在学校。你要去找他?”
“嗯。”谢炀烦躁地拽了拽衣领,心情简直差到了极点,“我出去了,谢谢老师。”
焦温轻轻点头,目光落到面前的电脑上,保温杯打开抿了一口,似是在提醒谢炀,“那款抑制剂,你爸打算停了。”
谢炀开门的手一顿,终是什么话都没说,开了门就出去了。
他先返回宿舍楼,绕过门口守着宿管,上楼拿了一只抑制剂带身上,换了身带帽子的衣服,把帽子拉上,溜出来,从致远楼的矮墙翻了出去。
路上拦了车,直接去了医院。
刚到医院,从车上下来,就见着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嘴里还叼着烟的男人。
那人一见谢炀,就将嘴里叼着的烟给熄灭了,然后朝着谢炀走过来。
“今天找爸爸什么事?学校出来请假了吗?你饿不饿,我上边还有点吃的,上去聊聊吗?”这人正是谢炀的父亲谢万,他脸上有着青色的胡茬,眼角周围还有淡淡的皱纹,这会儿见着谢炀心情特别好,满脸微笑的对着谢炀说话。
谢炀闷不做声,任由他爸叨唠半天都没回应,等上楼了,谢万带着谢炀去了休息室里,他转身去接了茶水过来,一坐回来,谢炀就将帽子摘了。
红得心惊的眼和谢万对上。
谢万放下水杯的手都颤了一下,脸色凝重起来,“最近一次是多久打的抑制剂?”
“前天,周日。”谢炀低垂着眼,端起温热的茶水放到嘴边抿了一口,“昨晚上开始,能闻到信息素,早上起来头昏眼花,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是红的,而且,身上很热。”
“发热期?”谢万站起来,想回自己科室拿什么东西,“抑制剂你带了吗?”
谢炀抬头,看向谢万,“你看我现在的样子像吗?”
谢万停下脚步,又坐了下来,“不像。”
他凝重地看着谢炀,嘴来回嚅动了半晌,才下定决心开口,“谢炀,你知道我之前和你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