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程卉现在不在,他想吃多辣就可以吃多辣。
“辣一点。”
果然强扭的瓜不甜,因为强扭的瓜是辣的。施年觉得自己太难了,他完全吃不了辣啊!
“那就辣一点……吧。”
杨司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确定?”
施年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只问我?”
“行,那就点最辣。”杨司乐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再叮嘱了一遍,“姐姐,给我们多放点小米辣,每碗都是,麻烦快一点。”
施年:“……”
杨司乐长得还是不行,戴上眼镜也不行!
“三点半集合,四点钟能上车吗?”陈楠随口找了个话题打断弥漫在四人间的微妙的沉默。
啪啪啪啪。
杨司乐拿筷子戳开笼在碗筷外边儿的塑料薄膜,把餐具分到众人面前:“不出意外应该能,五点到学校差不多。”
谢沉坐得端正:“我把贝斯背来了,就寄在博物馆,待会儿不用专门进学校拿。”
陈楠打了个响指:“我也带了吉他!”
杨司乐:“架子鼓和音响我托我妈给我放到旁边的文具店里了,到时候只用搬到场地上组装好就行。”
施年插不上话,干脆把注意力全放在了正对面的杨司乐身上。他得好好记住这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
陈楠抱住杨司乐的手臂嚎:“阿姨真的太好了!我要是让我妈帮我拆运这么大一组乐器,她肯定只会让我有好远爬好远。杨哥,你记得帮我问问咱妈,她还缺儿子吗?”
杨司乐遗憾地掰开胳膊上的十指,稍稍坐远了些:“对不住了楠哥,我俩这辈分有点儿乱,我妈估计接受不了。”
出现了!对男生的肢体接触比较敏感!
施年目光如炬,开口问:“你们今晚有演出?”
“对,”陈楠炫耀道,“我们乐队的第一次路演!”
杨司乐平静地说:“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演出,就是想练练胆子,看自己敢不敢在大庭广众下演奏。”
牛里脊兔肚鹅肠素拼和米饭上桌了。
施年没着急动筷,追问道:“地方定在哪里?”
“滨江广场。”杨司乐拿起筷子,“吃饭吧。”
陈楠补充:“跟跳广场舞的大妈们争插座争了一个周末才搞定。”
谢沉端起碗:“其实她们平时根本用不上插座和插线板。”
杨司乐扒拉开面上的香菜,想先夹块里脊肉解解馋,然而他的筷子伸到一半就蓦地顿住了。
“你们乐队叫什么?”施年好不容易等到谢沉说话,对杨司乐的反常丝毫没有察觉,仍在问,“还有谁?怎么没跟你们一起?”
陈楠工具人属性上线:“本来在社团嘉年华上已经把各个位置都招齐了,但杨哥看完他们报名表上的答案,说他们跟我们合不来,最后就没收,现在还是只有我们三个。至于名字嘛……”
施年面前是那碗兔肚,他不喜欢吃动物内脏,便打算夹那些出锅后被洒在香菜叶上的,还没浸过油的炸黄豆尝尝。
冒菜里最香的就是这种没浸过油的炸黄豆。
“名字怎么了?没来得及取吗?”
筷子尖上的黄豆尚未离开香菜叶,就被另一双筷子猝不及防地打落回了碗里。
“不能吃。”
施年抬头对上杨司乐的眼睛,一时让其中的严肃给怔住了。
“什么……”
杨司乐垂下眼睫,干脆地架住施年的筷子,把它们抬高了些。
“年年,你不准吃这个。”
“哦……好……谢谢——”
施年下意识说到这儿,大脑就毫无预兆地陷入空白,喉咙莫名像是被什么噎住了一般,无法再继续下去。
不对。
太熟悉了,真的太熟悉了。他一定经历过类似的一幕,后面一定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可他想不起来了。
谢谢谁呢?
到底是谢谢谁呢?
尽管陈楠并不想打破施年和杨司乐之间相当玄妙的气氛,但他实在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额,那啥,为什么要谢谢……?”他弱弱地问施年。
谢沉擦了擦嘴,仿佛已经知晓正确答案,对此毫不讶异。
“因为你们以前就认识。”他直接望向斜对面的杨司乐,目光深邃,“对吧?”
施年心里既慌又乱,他分不清是为了杨司乐那声亲昵的“年年”和那个神似长兄喝止幼弟的命令,还是为了谢沉的提问所表现出来的介怀。
他满脸通红地扭头看向谢沉,不假思索地矢口否认道:“不是!谢沉,我不认识他!”
杨司乐闻言,缓缓收回了筷子,低头扒了一口饭,之后都没再看施年一眼。
“随便你,爱吃不吃,吃死了也不关我事。”
作者有话说:傻儿子,谢谢我,你的亲娘一所客。
第8章 请为以下段落添上正确的标点符号
施年的妈妈付宜曾经是一名记者,怀上施年后,注重教育的她就辞了职专门在家带孩子,十余年来从未假手于人。
那两年正是迈入21世纪以来纸媒业最繁荣的时期,尚未去写剧本的施正国还在一家不小的杂志社做主编,每天加班应酬忙得焦头烂额,几乎没空陪家人。
因此施年的童年是从小区里热热闹闹的中庭花园开始的。
付宜每天早晨和傍晚会推着他去楼下花园里散步,让他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顺便听一听外面的声音。
在这里,她认识了刚从文工团家属院搬出来的岑婉萍和杨流,施年认识了大他十个月的哥哥杨司乐。
其实说“认识”都过于牵强了,毕竟那时候杨司乐才刚满周岁,施年也只有两个多月大。一长一短俩小孩儿不过是两团能同时躺进一辆婴儿车里呼呼大睡的奶味儿大福,根本记不了事。
但让付宜诧异的是,平常身边稍微有点动静就爱咿咿呀呀嚎啕大哭的施年,竟然可以呆在杨司乐身边安安静静地打盹,直到散完步岑婉萍把自家小孩抱走。
更不可思议的是,施年一岁时学说话,开口讲的第一个词是“妈妈”,第二个词就是“洋洋”(虽然听起来像“丫丫”)。
他每念一次“洋洋”,就会咧开刚冒出牙齿的嘴巴憨憨地笑一下,然后抬手抓一抓自己身上的小被子,表示鼓掌。施正国对此非常震惊,甚至跟公司请了假飞奔回家,只为让儿子叫一个“洋洋”来听听。
自此之后,两家人便走动得越发频繁,连杨司乐和施年要上哪家幼儿园、报哪所小学都是搭伴儿商量的。他们自幼就存在于对方的记忆中,十年如一日地,理所当然地一起玩,一起上下学,一起写作业,一起胡闹一起挨骂。
施年不怎么让人省心,年龄越长越好动,带头拉着大他一年级的杨司乐爬树上房和稀泥、逮鸟捕虫做陷阱。两只臭猴子偶尔还会比谁尿得远,谁的门牙长得快,谁最先跑到小卖部,谁的乐器更难学,谁折的小跳蛙能跳得更高,谁的大黄蜂变形更快。
杨司乐每次都比得很认真,绝不轻易输,就想等施年来跟他撒娇耍赖说“这次不算”,然后在第二轮输给他,再看他一脸得意地说“诶呀,洋洋哥哥你怎么回事呀”。
对杨司乐来说,施年是个特别黏人特别好玩儿的弟弟,不娇气不挑食不跟人吵架,什么都敢试,什么都敢玩。
唯独有一样东西碰不得,那就是豆制品。
不过施年心太大,时常会忘记这档事,他上小学后付宜实在放心不下,单独叮嘱了杨司乐,让他在学校里一定要找年年吃午饭,盯着他别让他误食了豆制品。
杨司乐问她什么是豆制品,付宜一时解释不完整,就跟他说了几种最常见的,黄豆绿豆红豆和豆腐。
一个半月后学校组织秋游,三年级以下的每个小孩都免费领到了一袋豆奶。杨司乐看着手里的吸管和豆奶,突然想到:诶?这个东西也有“豆”字,但长得和豆腐完全不一样,并且不是黄色绿色和红色中的一个,年年能不能吃呢?
于是他在集合前跑到了施年的班上,让他把自己的豆奶拿到门口,来比谁喝得快。施年一听,哇,好好玩的样子!瞬间兴奋得什么都忘了,咕噜咕噜几口就把三百毫升的豆奶喝了个精光。
“洋洋……嗝!哥哥你……嗝!输了!”施年一边打奶嗝一边说。
杨司乐有点纳闷,原来什么都不会发生?那豆奶为什么要加“豆”字?
然而,等他们一抵达秋游的地方,施年就被带队的老师火急火燎地背进了附近的医院。
彼时杨司乐正在公园里和同班同学野得不亦乐乎,对此毫不知情。下午秋游结束,岑婉萍开车来接他,他才知道施年早上过敏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输液。
七岁的杨司乐对过敏没概念,只是觉得年年好可怜哦,盼了一周的秋游都没能玩成,得赶快去医院安慰安慰他。
到医院的时候付宜还在气头上,她明明和施年的班主任说过,施年对豆制品过敏,为什么施年喝光了那袋豆奶都没人制止,这老师简直太不负责了。
杨司乐听见她对着岑婉萍这么抱怨,顿时羞得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再看还在昏睡的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