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在窗帘后面浮升,晨光渐渐淌进屋内,笼罩着一双人相拥的身影。温玉换下手指,继而用嘴唇去感受裴泽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唇形,然后微笑着说:“傻瓜,你把‘我爱你’这件事,看得太轻了。”
裴泽心里狠狠一涩,眼廓蓦然发烫。
“‘我爱你’这三个字,大概会永远束缚我们的灵魂,只能向彼此靠近,被彼此吸引,早已无关肉/体上的改变。”温玉像哄孩子一样揉揉裴泽的头发,亲亲他脑顶的发旋,这是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的地方,“你如果相信我对你的感情,就要想尽办法说服自己,摒弃掉这些莫须有的顾虑。”
裴泽微阖眼睑安静地听,温玉继续道:“我向往的日子,是柴米油盐,是有阳光和花草的房间,是干净整洁的卧室,是一张舒服的双人床。”
“可是裴泽,你是我想要去实现所有美好愿望的前提,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只会得过且过,什么都凑合,渐渐失去对生活的期待。”
“所以,请你正视自己的重要性,以及,毫无保留地爱我。”
“每当你觉得‘对不起’我的时候,就多来抱抱我,亲亲我,当作是我向你讨得‘补偿’。”
温玉说完望向裴泽,眼底的深情一如既往,他抿起嘴唇,抬手抚摸裴泽脸侧,虎口抵在他耳下,调皮地晃了晃他的脑袋。
裴泽被他使坏的小动作终于逗笑,温玉见状弯起眼角,哄道:“答应我,别再胡思乱想了。”
裴泽一时感动到发不出声来。
“好不好?”温玉误以为他还在纠结犹豫,沮丧地皱皱眉毛,一咬牙,一缩脚趾头,下定决心安抚到底,于是清清嗓子难为情地做了个口型,“……老公。”
裴泽没忍住,笑得直抖肩,他知道温玉最不喜欢这个称呼,觉得肉麻又别扭。占足了对方便宜,裴泽赶忙应声,再次把人抱进怀里,抬眼望着逐渐亮起的窗格,内心满足平静。
许久过后,太阳照常升起,周围是一片温和的暖色,耳边是心爱的人平稳绵长的呼吸。裴泽在明亮的阳光中迫不及待地吻向温玉,这一次,是两个人一起迎接崭新的一天,往后白昼永恒,再无黑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第56章
面坨了,卤凉了,重新过水、加热,屋里没有餐桌,温玉把饭菜端到茶几上,和裴泽一人捧着一个大碗,津津有味地吸溜着。
还没扒拉两口,温玉忽然想到什么:“你去见顾准了吗?”
裴泽进食速度比较快,半碗面下肚,点头道:“我四月下旬回的宾州,先找的他。”
温玉用叉子卷起一坨,一口吞,顶得腮帮子鼓鼓的,好奇地问:“你是怎么让他认出你的?”
裴泽轻笑一声:“上来我就亮明身份了,连着被他‘请’出好几次办公室,最后一五一十把他背着顾叔做的那些坑爹事儿全抖露出来,他才勉强相信。”
温玉恍然地说:“怪不得自从你出现以后,顾准就没再来过酒吧了,是他帮你安排的吧?”
讲完这句话,温玉放下碗,半边身子贴着裴泽,脑袋歪在他肩膀:“我想起我们重逢时,你对我说‘今天要开心’,是因为那天是七周年纪念日吗?”
裴泽手臂绕过温玉背后,将他揽近些:“我答应过你,纪念日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温玉弯曲食指在裴泽手背上划了划:“我想知道,当你看到我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裴泽坦诚回答:“发了疯地想抱你,告诉你我回来了,可又担心把你吓跑了。”
温玉五指缠住裴泽的手,与他十指紧扣,语气埋怨:“但我怎么觉得,从我认出你到现在,也没见你‘发疯’啊?”
温软气息扑在脸侧,一字一句,撩拨得裴泽喉咙发紧,他的“循序渐进”,想让温玉慢慢接受自己的念头,通通在这一刻被灭顶的欲/望盖过,烧得他胸腔炙热。
裴泽垂眸看向温玉嘟起的嘴巴,抬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别为了我逞强,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
温玉理解他的意思,他也确实需要适应裴泽“秦珏”的这个身份,于是转移话题问:“你今天上班吗?”
裴泽:“晚点去没关系。”
温玉打了个哈欠:“那再陪我睡会儿吧。”
刚想起身收拾碗筷回卧室铺床,身体还没离开沙发,裴泽便被温玉用力推倒,紧接着,温玉蹭着他的衣服贴上来,手臂勾着他脖颈,低垂的眼睫像沾了晨露,湿莹莹的:“不过,我得先讨回点儿东西才能安心睡觉。”
裴泽两手扶稳他的腰,小拇指撬开衣摆,轻轻在温玉皮肤上蹭了蹭:“是什么?”
“晚安吻。”温玉目光从裴泽高挺的鼻梁滑向嘴唇,“你至少欠了我365个。”
裴泽弓起的左膝立在温玉两/腿/之/间,浅笑道:“那我应该怎么补偿你?”
温玉在心里敲着小算盘:“最起码,每次临睡前要多亲我一下。”
嬉笑玩闹了一阵,声音消散,透窗的光线随时间不断在墙上变化角度,裴泽深深地望着温玉,湿热掌心爱惜地覆在他背后。
温玉低下头,蜻蜓点水似的,然后熟练地用舌尖启开裴泽唇缝,柔软地探/入。时光悄悄慢下来,呼吸与爱意绵长,这个吻持续了多久,温玉只记得最后还是被裴泽占了上风,当他困倦地翻过身,背脊贴住滚烫的沙发时,裴泽才肯结束亲昵,放他踏实地睡去。
昨天的觉补多了,这次只短暂休憩了半小时,沙发沿儿向下凹陷,温玉跟着动静醒来,裴泽就坐在他身边。
他缓缓舒一口气,拉过裴泽的胳膊装树袋熊,靠着脸一动不动。钟表一分一秒地走着针,温玉觉得时间流逝得太快了,他想把分开的这一年,加倍幸福回来。
裴泽稍稍侧身,用另一只手拂开温玉刘海,拇指轻蹭他眼尾,温声问:“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温玉撑起上半身,从裴泽臂弯下钻到他怀里,搂紧他的腰:“想跟你商量个事情。”
裴泽没接话,温玉知道他清楚自己的心思,犹豫半晌才开口:“霍岚……是我绝对不能逃避的一个人。”
“他是我因懦弱犯下的错误,我必须要独自去解决和面对。”
后倾身体倚向沙发背,裴泽摇了摇头:“你总是这样,把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到自己身上,全在为别人着想。”
温玉枕着他的腿,掀起眼睑望向裴泽:“霍岚不是坏人,他只是缺少陪伴,还有正确的感情引导。我一直在任由自己脆弱,从而任由他犯错,确实是我不对。”
裴泽抚摸着温玉额头,贴在一处的皮肤互相传递着热度:“那你打算怎么做?”
“好好跟他谈谈。”温玉眼睫一下下扫着裴泽的手,不悦地拍拍他手背,皱眉道,“你挡着我了。”
“挡着你什么?”裴泽疑惑低头。
“我想多看看你。”温玉盘腿坐直身子,与他面对面,“我已经把过去的你珍藏起来了,以后我会更喜欢现在的你。”
裴泽捏捏温玉鼻尖儿,笑了笑,继而拉回话题:“你想怎么谈?”
温玉其实毫无头绪:“我只想尽力把对霍岚的伤害降到最低。”
“小玉。”裴泽紧蹙眉心,“一个能够为你改变样貌,愿意活在别人影子里的人……”
停顿片刻,裴泽闭了闭眼:“一定爱你胜过爱他自己。”
“这种付出太沉重了。”裴泽不可能不担忧,“当原本可控的事情变得失控,最终什么也没能得到,你无法预测这种人会做出怎样的举动,甚至还会对你造成……”
温玉打断他:“霍岚不会的。”
“相信我。”温玉汲取着裴泽掌心的温度,笃定地说,“我和他相处了这么久,他从没强迫我做过任何事,我会得到他的尊重和祝福的。”
伸手捋平裴泽紧皱的眉毛,温玉玩笑道:“果然一点儿没变,不高兴就爱皱眉头。”
“小玉,我了解你,你太善良了。”裴泽是跟霍岚正面交过锋的,他太了解霍岚对此有多固执,“你和他谈不通的,他只会让你更自责。”
“我逃避了自己应该承受的痛苦,拿霍岚当作心理慰藉,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本就不该发生的事,却因我的懦弱给了他希望和机会。”温玉说,“无论如何,我不能再逃避一次了。”
等烈日升到最高处时,裴泽妥协地叹了口气,要求道:“那我在楼下等你。”
“别这么严肃嘛。”温玉被他紧张的表情逗笑,“好歹霍岚也是我大学同学,能有什么事啊,你下午踏踏实实地去上班,我听顾准说公司最近的运营状况不太乐观,如果有应酬或者需要加班,多帮帮他。”
裴泽面露犹豫:“小玉,我还是……”
“乖,听话。”温玉凑近他耳朵小声道:“我在家等你回来。”
五月下旬,宾州已有初夏的迹象,蔷薇花探出杏藜园小区的围墙,在单调的灰白背景色中点缀几簇粉红,散着怡人的清香。
裴泽将车停在路边的一弯阴凉下,拉起手刹面朝温玉,严肃嘱咐:“有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