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昨天晚上,我还听到点动静,但我当时也睡着了,但肯定是比你们年轻人轻的,一点动静都容易惊醒。就是在好像夜里十二点左右,楼道里有敲门声,不是我这屋的,我当时还起来看了看,没敢开门,就凑在门边。咱们这层除了我家你家,也就那一户,但那家人挺久没回来了,不太可能,我当时还以为是你晚上出去,或者才回家弄出来的声响呢。”
本来是一个旁观者站在一边看着,阿婆这话突然把白散拉了进去,自己也有份,而且还是半夜时的敲门声,如果是认识人,至少会提前联系他,或者敲门没人应,会在之后打个电话,说一下。
他瞬间浑身爬起了鸡皮疙瘩,头皮发炸。
根本不敢相信昨晚自己如果没去江岸家借宿,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会遇到什么发生什么。
“没事。”
江岸的手掌搭到他肩上,稍微用力,见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沉声重复。
“那谁说得准喽,反正我今天是就得让我儿子把我接过去住,”阿婆抹了一把脸,“要不夜里哪睡得好,我一个老婆子可受不了这惊吓。”
说着,阿婆朝小区门口望了望,摸出老人机,打了电话问着儿子什么时候到,怎么还不过接她,就走到一边去了。
昨晚走时白散关好了门窗,还有些不放心,他挤入人群进了楼道,身边是江岸。
发生这种意料之外的事,白散知道江岸多少不好袖手旁观,他也没再逞强说不用,确实怕。
只是在楼道里,他不经意间拉了拉江岸的袖口,“抱歉,都怪我,耽误你时间了。”
江岸拍了下他肩。
到家里,和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门窗都完好,白散长长舒了一口气,抱着小书包瘫在沙发上,看了眼天色,还是上午,不晚。
他垂头丧气地算了算花销,琢磨着,今天就要安个防盗窗,还有门也不保险,要加个锁,或是看有没有更安全的,可以考虑换个双层门。
就是在这时,白散听到江岸启唇。
他逆着光站在窗前,西装革履,修长挺拔,和满屋的教科书、考试卷、还有他随手挂在衣架上的校服实在不搭配。语气有些强硬,说是建议,听起来更像通知。
“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先搬来我家。”
深冬的空气甜净而稳妥。
那年小寒,他倚着窗边,见积雪起了皱,渐渐消亡。
回首时,有大朵大朵的深红捧花,每一支都藏着柔软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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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啊?”
白散发愁地揪着头发, 瘫在沙发上,闻言茫然望去。
江岸并不像是会说笑的人。
白散自己现在都郁闷,能换个安全的住处, 他是很愿意的, 在这个住处后再增条附加事项——和江岸同居。
那就更棒了。
本来他还怕经常去江岸家住会不好, 但江先生本人都开口,问题迎刃而解。
可经过之前江岸给阿婆的回答,白散忽然迟疑了。
如果说江岸有对象, 有喜欢的人,那尽管现在看来是可取的,但他的到来最后一定会演变为一桩麻烦事。
光是想想就很烦心。
白散用力抠了一下手指肚,垂着头反复抿咬下唇, 盯着地板上的纹路都快看出了花。比当时决定继续打战场还是放下过去,一心准备高考还纠结。
——他不想拒绝江岸。
江岸依旧像等待一只慢慢爬过来的小乌龟似的, 不急不躁,只不过这次时间有点长。
他走到白散身前,第二次问, “来吗?”
白散恍然抬起头, 之前的犹疑不复存在, 四目相对间已肯定回答。
他知道,江岸不会再问第三次。
这样就够了。
白散搬到现在的住处不到半年, 家具都是房东的, 他自己东西不多,满打满算装不了一个行李箱,只书本题册,又杂又沉,摞起来能有十四五个大箱子。
以及匕首的配件, 堆了满满一个柜子的小剑鞘和保养工具。
江岸叫来搬家公司,给他留下家里的钥匙,又把地址誊抄在一张纸上,怕忘记。走前说下午五点会回来。
白散点了点头,站在门口目送,手里紧紧抓着钥匙,想着等江岸离开,找根旧长绳,把钥匙挂在脖子上,戴着才安全。
屋内的搬家人员把书本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带纸箱里,一个个堆放墙边,准备等会儿装车,一起送过去。
他们走来走去,忙忙碌碌,偶尔发出搬动箱子时的细碎声响。
白散低着头,用鞋头把摆正的门垫扭歪,又把歪斜的门垫一点点扭正,深呼吸一口气,伏身趴在栏杆上,来不及思索,脱口而出,“江先生,工作加油。”
江岸一停,回身,“有事给我打电话。”
“啊,好的。”
白散还没反应过来江岸到底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然应下。
他咬着下唇,紧紧闭了几次眼,再睁开,神色充满懊悔。
应该说些什么路上开车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江岸只会呆呆地应声,像个小学生一样,懵懵懂懂,再吐出一个字都费劲。
他扒着栏杆,脑袋垂下,张望着楼下。
江岸的身影已经在眼前消失,脚步声越来越远,自上而下望去,错落有致的楼梯扶手只能见到边缘处,如同雨雾漫漶的复杂迷宫。
就在白散发呆时,手上一松,一道清脆声响,紧紧攥在手心里的钥匙掉在地上,他连忙蹲身去捡。
楼梯口靠墙一面有扇长方形的通风窗口,很可爱,此时,梭进一束午时□□点的遥远日光,缓缓细微浮尘现了身,一副“居然被你发现了”的无辜模样,浑身毛茸茸,打了个滚。
钥匙小小的,带着滚烫温度。
没转手出去的匕首很占地方,除了他的书,一大半纸箱里装的都是匕首的配件。
白散蹲在门口撑着下巴,再次登上论坛,有些头疼地滑动着玩家们发来新消息。
欠江岸的钱不能一拖再拖了。
可经过前面几桩事,他越是想着把匕首转卖出去,越觉得接收人不靠谱,哪怕现在得到保证,会放下心,等过上一小会儿,又会情不自禁乱想一通。
那日离开的林梨在之后又给他发来消息,有关于摆放武器的设施,有一些细心照看的小视频。
她偶尔发来的几句早安晚安,后面都带着一句绝对会用心看护匕首、给予一级保护的承诺。
如果去除掉不能再登上战场这个条件,林梨绝对是最合适的买家。白散的态度有些软化,不愿再拖,可一想到匕首会在陈列室尘封,他又纠结起来。
难以抉择。
搬家公司的速度很快,不到三个小时打包好了所有物品。
将近十二点,白散一个人到了江岸家。
他在来时本想买一盆花,空着手总不好,可看来看去,要么是艳丽红花,要么是娇小绿植,跟江岸家冷淡十足的装修风格一点都不搭配。
他左挑右选,瞅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从里面挑出了一盆适合放在阳台上的灌木盆栽,绿叶透着光,微微翘起,其间结着十几颗还未成熟的青色小浆果。
卖花的大叔说,“它耐寒,四季结果,等到成熟后,枝头会挂满红通通的小果实,很甜。”
登时白散毫不犹豫买下这盆小浆果。
他抱着它和装着小金小黑的活体盒,坐在搬家公司的车上,前往新住处时,给江岸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彩信。
隔几分钟,江岸回复,“浇水壶,喷雾瓶,修枝剪和铲子在杂物间。”
白散揪着浆果叶子,闷闷不乐,慢吞吞发去一句。
“  ̄へ ̄ ”
老头子和年轻人之间果然是存在代沟的。
随后,屏幕亮起,江岸这次的回复很快。“很可爱。”
当然了,白散抿着嘴角,脑袋一拱一拱地蹭在靠背上补充,“还很甜!”他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将成熟的小浆果。
到江岸家,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把箱子一个个放下,返回去载水族箱。
白散把小浆果留在餐桌,箱子们都拽进客房,手忙脚乱收拾起来。
直到他的东西都占满江岸的房间,出门抬眼就是立在墙边的水族箱,往前走两步,刚刚浇过水的小浆果就摆在桌上,含着午后的阳光水光晶莹,一闪一闪的,他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不可思议。
下午,他给房东送去了钥匙,委婉说明不再续租,正好房租也截止到这个月。
随后回到江岸家,他洗几件衣服,做几页题,跟英语老师说声自己换了地址,便待在房间里心迹漫散着,手足无措。
有种踏空感,心知有坚硬边界,也浑身裹着一团软软乎乎的云朵,像陷进棉花糖。
突然跟人同居了,对方还是江先生。
他闷闷地想着,额头抵着墙壁,小幅度撞了一下又一下,一会儿皱起眉头,一会儿憋不住想笑。他裹着毛毯藏起自己,趴在床上滚来滚去,像个热乎乎的饭卷,不知不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