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比你那条大不少呢，今天中午有的吃了。”
“技不如人呐。”老王真心实意地夸赞。
老刘看了渣攻一眼，抓起帽子扣头上，屁颠屁颠跑下去，“怎么回事！多大的鱼！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渣攻就站在树下望着他们，一动不动。
他一直认为美人反抗的原因是不爱他。那么只要将美人关起来，日夜和他粘在一起，和他接吻，和他拥抱，和他做爱，迟早有一天他能回应自己。
他从来没想过美人觉得不自由，会憋屈。
风把水面吹皱，粼粼波光映在美人的脸上，那是渣攻许久没见过的畅快笑意。
米饭放在电饭煲里不用管，渣攻揽了烤鱼的活。老刘他们四个去前面的地里摘蔬菜，六张嘴全指望着美人颠勺。
渣攻翻着手里的鱼，心不在焉地撒作料，干干巴巴地和美人找话说。
“我不知道你会钓鱼。”
“嗯……”美人应，手上还在处理他钓上来的那条花鲢，“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维修叔叔吗？他教我的。”
开过膛的鱼还在盆里打挺，尾巴上带起的血水甩了美人一脸。渣攻丢下毛线手套，催美人去洗洗，剩下的他来做。
美人问：“你能行？”
男人最怕说不行，渣攻拿起剪刀刮鱼鳞，手法生硬，“这种，多少还会做点儿。”
美人不放心，匆匆洗了脸出来，闻着空气里的味道不太对劲，“傅铭，你闻，是不是有糊味儿？”
渣攻盯着黏在美人脸上头发，反应慢半拍，“啊？没有吧……”
“……”
“鱼糊了！”这次两人倒是默契。
渣攻跳起来翻面，可惜已经焦得不成样子了。铁架子烫，手一松，砸在炉子上，糊的那面就往下掉黑屑。
老王一行人高高兴兴地进门，恰巧撞到渣攻把漆黑的鱼扔进垃圾桶。老王红了眼睛，扔下手里的茄子，抓着渣攻一顿捶。
“你他妈！你他妈故意的！老子顶着太阳，辛辛苦苦钓的鱼。你给老子！你给老子当猪食做！”
午睡后，人一个个离开。院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老刘和渣攻，检查水电，关好门窗。
“你走吧，没什么事儿了，剩下的我都能做，况且前院的管事还会过来定期查看，不用担心。”
老刘送渣攻和美人回程，往后备箱里装新摘下来的时蔬。
“臭小子，空手来我这吃还带东西走。”
美人从副驾驶探出头来告别，老刘拍拍渣攻的背，“慢点开，路上注意安全。”
渣攻上车按喇叭，老刘在后面挥手。美人盯着右后镜，直到看不清了才放松。
“谢谢你，傅铭。”
渣攻没听清，“嗯？”
“谢谢你，带我去看工厂，带我来这儿，这个周末我很快乐。”
渣攻有些心虚，“哎……这个……”
“傅铭，城西郊那片地，麻烦你用心建设。”
渣攻从倒车镜里看美人，无比认真：“你放心。”
第22章
之后渣攻疲于城西郊的项目。
这么久以来渣攻与B公司在这个项目上僵持不下，除了价格划算，还有一个原因是得标者能得到政府更多的支持。不论政策还是经济，能搭把手，能松松口，总是可以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渣攻本就重视这项招标，只因为美人的一句拜托，他在城西投了更大的精力，甚至仔细挑了几个得力的员工，自己牵头，重新成立一个项目组。
渣攻在家里总是接许多电话，一通会打很久，有时还会听到他在书房发脾气；再不然就是回家很晚，半夜悄悄摸进北卧——渣攻说北面白日里受到阳光照射少，更凉快一点，睡觉也更舒服，但其实开了空调哪间房都是一个温度。
美人一开始还提防着，后来发现渣攻规规矩矩睡觉，就松懈了。偶尔能感觉到渣攻在深夜趁他睡着轻吻他发顶，他也懒得计较。
渣攻本不需要亲自指挥，结果现在熬的眼里血丝越来越重，张姨看了心疼，换着花样儿给渣攻补。美人心情复杂，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在睡前留了一盏微弱的床头灯给他。
难得渣攻周末在家，等美人吃过早点，拉着他走进书房。
美人一头雾水。
“最近气温不稳定，你注意保暖。”渣攻说。
美人没想到他要说这个，也不相信他只会说这个。
“我会注意。”美人回答过，等着渣攻接下来的内容。
渣攻搬来椅子，让美人坐他对面。
“是这样，有些问题请教你。你算是从小生活在城西，对周围环境一定非常熟悉，我希望能够从一个原住民的角度，了解大家对城西改进的期待。同时也希望可以因地制宜，搞出些特色，不落窠臼。”
美人意识到渣攻是在认真和他谈事情。这情况很久没见了，他有些局促，又隐隐雀跃。思虑再三，他慢慢答道：“城西的自然环境很好。比方说安乙山的那片针叶树林和泉水，是很多附近居民和登山爱好者的兴趣所在。我记得你要建摄影基地，可以考虑不要破坏，顺应地势弄个什么……这方面我不懂，你再请人去看。”
渣攻点点头。
对面的人思考时眼神会发散，拇指食指会下意识地摩擦。这些许久没见过的小动作，重新回到眼前，熟悉又陌生。他突然发觉美人添了颜色，鲜活起来。
美人还在思考，渣攻内心蠢蠢欲动，不敢再看下去，咳嗽一声，不得不打断他：“还有吗？”
美人一愣，继续说：“唔……附近也有很多住户，小部分人还有土地……我记得你说还有想法把周围的地再圈一圈，那必然会有冲突。虽然利益至上，也尽可能别伤人心吧。”
“这是自然。”渣攻没想到美人还肯替他考虑这个。
渣攻在纸上列了几点，拨出电话，美人见状离开，渣攻用笔敲了敲桌子，示意美人等一下。
待渣攻结束通话，美人问还有什么事。
渣攻无比真挚，“喻岩，这个事情可能有些唐突……你可不可以来公司帮我几天？”
美人对渣攻近日来的改变看在眼里，脑子里有些模模糊糊的想法，抓又抓不住，只得作罢。现在渣攻突然提起这个话题，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重新涌上来，让他愈发迷惑，下意识拒绝。
“现阶段公司要求严格，而我已经很久没接触公司事务了，去了怕是要拖大家后腿。况且陈秘书不是也很尽职尽责吗？”
渣攻揉了揉眉心。
“陈秘书很好，但是还是年轻，很多事情上不够稳重。你也知道，B公司一向下作又难缠，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成功投标。这些天我静下来的时候总在想几年前和你并肩的日子……你的能力公司老人有目共睹，至于你说的拖后腿，我认为不存在……”
渣攻抬头，极其真诚：“总之，麻烦你考虑一下。”
美人看着渣攻熬红的眼睛，心绪混乱，落荒而逃。
“你让我再想想。”
渣攻与美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和谐，连张姨都看出日子有所改善，觉得是老天爷开了眼。手心手背都是肉，本来一个都舍不得吃苦受罪的，现在两个都能好好的，张姨的嘴角快要翘到天上去。
睡前，渣攻被突然的来电找去开了很久的视频会议。他从书房出来闷闷不乐，小心翼翼地抱住美人。
美人在看书，翻著书页随口问：“怎么了？”问完了觉得太亲密、不合适，有些后悔。
渣攻收紧手臂，在美人背后拱了一会儿，闷声道：“C市的生意出现点儿问题，我不得不亲自去看。最近两天就要走，可是城西的事情还没完。”
美人还在等渣攻往下说，心不在焉地看。可是半天也等不来后文，书上的字重影了，美人又翻了一页。
“哦。”
美人被他搂得不舒服，动了动脖子，渣攻略略松开手。
“算了，早点睡吧。”美人关灯。
第二日下午，渣攻回来收拾东西，家里静悄悄的。
渣攻问张姨：“喻岩呢？”
张姨指指楼上：“应该在书房。”
书房门关着，渣攻用了暗劲儿，向上抬着门把手，一声不响地移开门。美人抱着文件，在躺椅上睡着了，他暗叹还好自己没弄出声音。
文件夹的塑料外壳太硬，已经在他手臂上硌出印子，可见睡着有一会儿了。文件是最近从公司拿回来的，渣攻将它从美人怀里慢慢抽出来，再准备帮他把毯子拉高时，美人醒了。
美人坐直，还带些没睡醒的懵懂，软软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渣攻心头一颤，强压着情绪，抬手揉了揉他的头，“我回来收拾几件衣服，乘晚上的飞机走。”
“哦。”美人眨眨眼，像是在接受内容。
渣攻在衣帽间里挑拣，美人慢吞吞地走进来。
“……等你出差回来，我再去公司熟悉两天吧。”
渣攻惊喜地起身，眼里的感情浓烈，美人看了一眼，骇得不再敢直视，匆匆往外走。
渣攻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美人只好说：“一路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