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一起玩。”楚艾不高兴地说,“别看了,是我……我们家保姆住这里。”
说是“朋友”这群好事的八成要继续问上半天,说不定等会儿还会把白鸢撺掇过来喝酒。
“啧,楚老板,您什么时候这么有善心了?”
“我有预感,纯芯今年圣诞活动应该挺人道主义,毕竟楚总性情大变,别买一赠一吧?咱们的品牌定位也还是不能丢,得跟去年一样搞限定,忒贵,还他妈抢不到。”
纯芯是楚艾的水晶品牌,这是在揶揄他平日不近人情了,楚艾好笑道:“行了,今年限定留个名额给你。”
那个alpha笑了下:“就等你这句话嘛。”
他叫孟衍之,名字听上去挺有涵养,实则是个混迹娱乐圈名利场的富二代,没实力没演技,唱歌还劈叉那种,好歹长得好,腿也长,粉他的一般年纪都不太大。
至于为什么来演艺圈,还挺恶俗的:孟衍之不想继承家产,打算八十岁了还做最风流的老头,现今顶着孟少爷的名头在这种圈子里混混,还能被捧着赚不少钱,就当玩儿票了。
他不怎么待见周镜。
一群人吊儿郎当地参观完楚艾的新居,夸张地捧场,说房子漂亮,都没提周镜的事。
时间到了就都上了顶层,一楼的吧台到底没用上,调酒师在楼上候着,临时搭建的吧台上已经码好了几排颜色靓丽的鸡尾酒,一行人便兴奋地嚷嚷,开启露天派对。
今天是个飒爽的晚秋月夜,这群富家子弟一个赛一个的不怕冷,吊带或骚包的空档西装,还有个戴了墨镜。楚艾也常常怀疑自己交友不慎,都是些神经病。
白鸢组织临时雇佣的员工及时端上餐品,他还挺紧张的,头一次要学着指挥人家,又感觉这场纵情欢乐的派对算自己的劳动成果。
他抿着嘴巴,在吧台暗处悄悄张望着,要确保每个客人都尽兴,不能给楚艾丢面子嘛。虽不习惯这样的场面,但也觉得开心。
楚艾坐在长沙发上喝酒,他今天也特意打扮过,外披深色半长风衣,内搭真丝风琴领衬衫,耳垂上镶一颗血红耳钻,修长的腿裹在偏宽松的黑色长裤里,随意地搭在矮茶几上。
别说别人了,他也挺骚包的。
黄诗佩被勒令不准穿少,很是愤怒地扯楚艾精致的花边长袖:“不要脸,我看你晚饭还穿普通卫衣,以为你要舍身陪我,到了晚上就摇身一变,你楚德瑞拉?”
楚艾朝她龇牙笑:“那你就是楚德瑞拉参加舞会之前,小土佩。”
楚艾歪了下脑袋:“小土佩奇。”
把周围一圈人都冷到了,又没忍住笑出声,都挨了黄诗佩的一顿捶。
白鸢艳羡地看着自家老板被围坐在中央,不像周围的朋友那样笑得开怀,也不故作严肃,不时开口总能引起一阵闹腾,今晚的楚艾是满月下的海浪,波光粼粼,发着低调却炫目的光。
他真好看,白鸢想,又被自己的另一个想法逗笑了:楚艾好像变装了,一个雄赳赳气昂昂来高级派对装相的高中生。
他的老板就是很爱装嘛,眼睛那样大,真的很显小。
气氛渐热,顶层放起了音乐,半醉不醒的一群人开始跳舞。
白鸢刚确认好小蛋糕准时进入烤箱,回来的时候就被一个alpha拦住了。
“嗨。”孟衍之给白鸢递了杯喝的。
白鸢被吓了一跳,连忙推辞:“谢谢,我不喝酒。”
孟衍之的鼻子哼出一道笑音,很是性感:“是果汁。”
“啊,”白鸢不好意思再拒绝,“谢谢。”
“你是楚艾朋友?”孟衍之靠在吧台边上,这个角度恰好把白鸢看人群的视线挡住了。
白鸢犹豫了下,最后说:“我是今天的员工。”
孟衍之转而问:“住楼下次卧?”
白鸢点了点头,孟衍之又没理由地笑了下。
白鸢有点怕这个轮廓深邃的alpha,俊美是俊美,气质却不像个好人,他也不能临场脱逃,只好紧张地抿了口手里的喝的,眉头当即皱了起来。
“抱歉啊,”孟衍之朝他笑,语调随性,“骗你的,是酒,不是果汁。”
白鸢又结巴着说没关系,尴尬地端着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孟衍之直接从他手里拿过来了:“不喜欢就别喝了,别勉强。”
这会儿又挺绅士,白鸢只好干巴巴地点了点头。
孟衍之似乎觉得他这副乖巧的样子好玩,楚艾哪儿来的这种朋友?他问:“你和楚艾怎么认识的?”
白鸢老实回答:“他在医院里,帮了我。”
“生病了?”
白鸢犹豫了下,道:“差不多。”
“你结婚了?”孟衍之唐突地问。
白鸢有些狐疑地看着面前的alpha,孟衍之耸耸肩:“闻出来的,你身上的味道。”
白鸢不知道该说什么,孟衍之又邀请道:“要一起跳舞么?”
“跳你妈。”
楚艾冷着脸从群魔乱舞的人群中走出来,他一直注意着白鸢,怕他不适应这样的场合,特地挑了能望见白鸢的地方坐的。
孟衍之刚过去他就心里不舒坦,结果这俩人看样子还聊了起来,忍不住就不忍了,他起了身,听到了几句,果然,这个流氓alpha说的话都不怀好意极了。
问结婚,谈论omega的味道,还跳舞,这厮钓人还钓到他楚艾的omega身上了?
孟衍之无奈地朝楚艾叹了口气:“宝贝,你还是这么不优雅。”
楚艾哼笑一声:“没记错的话,淑如刚刚还调侃你等会儿要先走,约了人。”
白鸢被楚艾冷漠地瞥了眼,心里难得又产生了害怕,他的老板接道:“爽约不好吧?”
“那要看为谁。”孟衍之笑了下,满意地看到了好友脸上漂亮的怒色,他不再看白鸢,而是朝楚艾轻佻地说:“为你当然可以。”
楚艾翻了个白眼,把孟衍之泡omega的气氛毁得彻底:“滚,别他妈惹我。”
alpha习以为常地耸耸肩:“不打扰你们了,冒犯了的话很抱歉。”
孟衍之走得毫不留恋,好像刚才根本没有特殊目的,楚艾却也高兴不起来,跟白鸢干瞪眼。
“他……”白鸢尝试开口。
“他什么他?”楚艾立马回嘴,“他走了,你不高兴?”
白鸢连忙摇头,但面上又的确有股说不清的低落,楚艾不想产生误会也难。
他突然想,虽然孟衍之花心滥交,但也的确很有一番姿色,跟他春宵一度不知道是多少人的美梦,白鸢也是一个omega,按黄诗佩来说,还是一个目前很孤单的omega……他坏了白鸢的好事?楚艾愤愤地想,狗屁不通,omega保姆天天跟自己一块儿,每天发消息嘘寒问暖,天天捣鼓不重样的吃的,哪里有空孤单?
跟自己一起住着,怎么可能孤单?
白鸢又摇了摇头,否认了“不舍得孟衍之”的话,楚艾也在心底铮铮有词说了好些,却仍不信白鸢的否认,情绪已经上了脑。
他短促地笑了下:“是我多事了,的确不该干预你认识别人,孟衍之长得好看还有钱,你眼光倒真的一如既往,他跟范卓文的人品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他不说了。
白鸢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脸色惨淡,咬着嘴唇,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楚艾头一次为自己口不择言感到后悔,但他又说不出对不起。
他把白鸢打成了一个攀权附势、喜好男色、眼光低劣的omega。
他在嫉妒,他知道,他在嫉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越来越把白鸢当成自己的“某样东西”,理所当然地认为白鸢要为自己奉献一切。
他以为他是谁?他又以为自己算白鸢的谁?
楚艾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omega的感情有些过界,朋友?保姆?性质待定,但那份蛮横的独占欲却已经漫了出来。
或许是一只圈养的鸟儿?楚艾不乏嘲讽地想,捡回来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宠物,如今养得好了些,要离开自己,他就开始受不了。他刻薄起来,连自己的感情也胡乱定性。
这让楚艾想起第一个早晨,白鸢扶着门框朝自己道别的样子。
“一个适合放在屋子里的omega”
这样的自己跟范卓文有什么区别?
楚艾觉得心里很闷,他想让白鸢离开自己了,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对不起。”楚艾深吸一口气,他似乎在为许多事抱歉,然而斩断关系的话又根本说不出来。
白鸢怔忡一阵,才慢慢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他的道歉。
谁也没有继续开口,聚会还在继续,交织一片欢声笑语,和朦胧的香水与酒气,这里热闹又快活,楚艾却希望今天重新来过。
不开聚会好不好?别让这场矛盾发生,他不想懵懵懂懂就放走白鸢,好像要错过某样珍贵的东西。他也觉得自己恶劣,但他真的不想明天吃不到白鸢做的早餐。
昨天就说好了,他想吃白鸢自己包的小馄饨,楚艾看着他做的,还把面粉擦了些在腾不出手的omega保姆的脸上。
白鸢小声开口了,楚艾发现自己竟然如此紧张,如此害怕。
“刚刚那个alpha,他叫你……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