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绪激动,半/跪/在/床上,抄起枕头就往秦塬身上砸:
“休息休息休息!我都说了我身体没事儿,你会说点别的吗秦塬,啊?你想气死我啊,你不知道我是心里不痛快吗?你怎么从前就这样现在还这样啊!你有点长进没有啊你!”
秦塬沉默地从抓过枕头,拍了拍放回床上,我气得直打哆嗦,刚醒来没多久还没怎么做过大动作,这会儿感觉手脚都不利索了。
等秦塬重新盖好枕巾,他突然直起身,朝我伸出了双手。
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皱着眉头疑惑地望了他一眼,下一秒,秦塬忽然抓过我的手腕,将我的病号服袖子拉上去一截,细心地挽了起来。
“你一直睡着我都没发现这病号服大了,回头你洗澡我让他们给你拿身小点儿的。裤头松不松?裤腿儿一会也挽一挽,别上洗手间的时候给绊了。”
“……”
我一时竟不知道该开口回他什么话。
“秦塬,跟你说正事呢,你能不能别转移话题?”
秦塬依然没回我,只是松开手,转而将我揽进怀里,紧搂着:
“嗯,你说,我听,我这嘴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每次都惹你生气,惹得你当初一气之下……以后生气了难过了就和我说,有火儿就朝我撒气,不要把不痛快憋着,好吗?”
我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
“……你先放开我,我突然想起我也很久没洗澡了,身上怪难闻的。”
这话一说秦塬反而将我搂得更紧了:
“瞎说,你不难闻。”
他靠在我的肩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顺了顺我的后背,低声道:
“这件事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向你道歉。梁燃川的事我一早就在查了,那会儿我不想……未来的你再参和进这件事为此操心,毕竟你的身体差,精神也很脆弱,受不得半点刺激了,所以才没同你商量。”
我叹了一声:
“秦塬,有件事我想和你坦白。”
秦塬点点头:
“你说,我听着。”
我清了清喉咙,想了想,怕他受到惊吓,也反手搂住他,轻轻拍了拍:
“那个,秦塬,我……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从08年至今发生的所有事,这十二年间的记忆,现在都已经成了我自身的一部分了,我已经彻底和未来的我融合了。所以你不用再骗我还有另一个我,我已经意识到我现在就是二十九岁了。”
秦塬身子猛地一颤,搭在我后背上的手不自觉地蜷了蜷,抓着我的病号服哑声问:“……你怎么……”
“什么我怎么,我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你骗得了我一时,能骗得了我一辈子吗?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地同你生活在一起,你不怕迟早有一天纸包不住火,我得知实情以后更生气,带着满满一走了之吗?”
我轻轻推开秦塬,双手环住自己的手臂,望着他的眼睛,真挚地说:
“秦塬,我先前就和你说了,我们之间就算不是伴侣也算发小,况且我们之间还有个孩子,这层关系比任何人都紧密,读书的时候你就是这样,什么事都爱自己扛,说是为了我好,可你想过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我想要的是我们互相扶持,无话不谈。你不肯告诉我,让我心里变得很慌乱,总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拖了你的后腿,就连后来怀了满满,我也怕他耽误你和霍小姐的未来,伤心难过地走了。你觉得我不信任你,可你有计划不和我说不同我商量,到底是谁造成了后来那样的局面?”
心高气盛的年纪总觉得自己可以挡在爱人身前为他承受一切,殊不知一转身,爱人也在做同样的事,我们背对着背看不见彼此的脸,只望见对方千疮百孔的身躯。
第92章 Chapter 86
秦塬抬起右手,捂住自己的脸,我们谁也没再出声,半晌后他松开手,泪流满面。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们之前明明说了很多了,但我却还总是做错事。辛柑,以后都不会了,我不会再骗你了,所有的事,事无巨细,我都会一五一十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他伸手抹了一把眼泪,接着说道:
“当年闹分手时你说,我们两个对彼此感情的付出应该是对等的,我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一点。只是我一直怕自己付出的不够多,你嫌少,所以才拼了命地想要给你更多。这些年我一直在为当初一气之下冲动离开了你而后悔,是我被名利事业冲昏了头脑,也因为莫名其妙的妒忌伤害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我每天都给自己安排高压的工作,想着等我更好一点,我就回去找你,我就够底气回去找你。”
我看他这样也怪难受的,从床头抽了两张面巾纸,替他拭去泪水。
“有话我们坐着说吧,我跟你到沙发上去坐会儿,那儿宽敞。”
秦塬轻咳一声,缓了缓自己的情绪,点头说好。我四下看了看,正想找找我的鞋在哪儿,谁知下一秒,秦塬忽然将双臂伸入我腋下,趁我不注意,环住我,将我整个人提着抱了起来。
“喂,你干嘛啊你。”
我挣扎起来,吓得环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叫了句。
秦塬抱得无比自然,好像他就应该这样抱着我:“你身体才刚恢复,咱们不带下地走的,要挪动我来抱着你。”
说着,就跟抱孩子那样,一手托着我的屁/股,一手环着我的腰,把我抱向套间的软沙发,然后自己坐下,将我调转个面儿,把我安置在他大腿上,从后头紧紧搂住我,下巴搁上我的肩膀。
纵然已经知道自己和秦塬身体上的熟悉程度堪称老夫老夫,但我在精神和心理上还是排斥他。
我又羞又气,顶了他的下巴两下:
“你干什么这样!我跟你很熟吗我同意你抱我了吗啊?说开了啊,咱俩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而且我不是三岁小孩了,抱来抱去的让旁人看见了像什么样。”
“这里又没有旁人,你就让我靠一会儿好吗,我好多天没休息好了。”
秦塬蹭了蹭,声音闷在我衣服里。
“还有你怎么不是个小孩?你就是个傻孩子,才叫渡良濑悠马骗得命都要没了。”
秦塬偏过头吻了吻我的侧脸,我下意识躲开了,皱着眉拒绝:
“有话你放我一个人坐着,咱们好好说,你怎么老爱动手动脚,再这样我不聊了,我回床上睡觉,你爱上哪儿自言自语就去吧。”
秦塬怕我生气,安抚地拍了拍我的背,不再乱来了,小心翼翼将我挪到沙发上,缓缓开口:
“宝宝,你在我心里永远都像个小孩儿,天真单纯,爱憎分明,别人稍稍对你好,你就要加倍还给别人,没心没肺的。我从小就想,万一哪天你让人/贩子给拐了,我该上哪儿去找你?那时候我也小,听老人说小男孩儿都被骗去江西福建一代卖,我就想着得存点钱了,不然我连去南方的火车票都买不起。到时候人贩子要是管我讨糖,我哪来的钱给他们买?后来你和满满真遇上了事,我……我居然以为是诈骗在电话里说了那样的话,我真不是个东西,那些话你当时听见了吗?你肯定很绝望很难过,才会对我这么失望。”
秦塬这一句话又险些把我带回那段痛苦的记忆中,我蹙了蹙眉,强迫自己不去在意。
“我总是想给你更好的,让你永远像十几岁那样幸福快乐,像个小孩那样别长大,可是最后让你不得不被迫长大的竟然是我。我一想起你在云南和意大利吃过的苦头我就……”
我受不了了,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别说这个,我听着头疼难受,别让我心情不好。”
秦塬一听“头疼”俩字,赶忙把手伸到我脑袋两边,轻轻按压起来。
“好好,对不起宝贝,我不提了,你也别再忧心那些事情,都过去了。”
我闭上眼“嗯”了声,身子向后靠了靠,任由他轻揉我的太阳穴。
病房内一时静得只剩下空气净化机的运作声,催眠白噪音般规矩地振动,不一会儿我又昏昏沉沉。
哎,现在这身体真麻烦,精神状态差身体也差,动不动就累,实在不爽快。
我半眯着眼睛打盹,半晌后,秦塬忽然开口,试探地问:
“辛柑,你现在适应二十九岁的身体,适应得怎么样了?过去的记忆能接受吗?”
我想了想,闭眼回答道:“……嗯,还成吧,我感觉差不多,已经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体不是以前的身体了,具体怎么样,用它生活一段时间再看看吧。记忆……我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还没什么实感,但要说没刺激到我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也是我未来的经历,只能说该庆幸不会像2020年的我那般反应那么强烈吧。”
秦塬松了一口气,手上动作不停,继续轻轻按压:“那就好,那就好……”
我总觉得秦塬话里有话似的,张开双眼鄙夷地望着他:“秦塬,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又不敢说?”
秦塬压在我脑袋上的手一顿,轻轻拿来了,转而向下,小心翼翼地贴上我的手背:
“……辛柑,那你也知道了,我们现在这个状况持续下去总归不是办法。把你和满满从意大利接回来后,我一直在祈求你的原谅,但你那时精神状态很差,基本听不得我说那些话,现在……你愿意原谅我了吗?我向你保证,以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都你说了算,我都听你的话,一有事立刻和你商量。咱们经历过这么多风风雨雨,阴差阳错浪费了多少年,兜兜转转才走到今天,今后的路相携一生共同度过,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