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满心听了冲出书房往楼下跑,站在玄关,稍息立正,像个小标兵,准备送我出门呢。
我偷偷拿手肘怼了怼秦塬:“孩子手脏了你让他洗洗不就好了,干什么这么小心?以后他会老忘了洗手。”
秦塬摇摇头,叹口气:“不行,他老爱吃手,矫正不过来,我已经和他说了,叫我看见一次我就打一次他的手板心,但是效果不怎么好,还得矫正一阵子。”
“啊?他这么大了还爱吃手?”
我十分惊讶,按理说秦满心已经五岁多了,早知道手不可以吃,不说吃手,手指头都不该吸了。
“是不是没吃饱啊?不能吧,不然就是小的时候没吃饱过,留下了坏毛病。”
秦塬霎时神色黯淡,垂眸低声说道:
“不是,他吃奶嘴吃到两岁多,好不容易才戒掉,估计还记得感觉,总想往嘴里塞东西。”
我恍然大悟,有些后怕地锤了锤他后背。还好秦塬给儿子戒了,我小爸以前和我说我有个亲戚家的小孩儿,吃到三四岁,牙医说口腔都要出问题了,再不戒掉长大后凸嘴。
“戒得对哈,千万别不舍得!这种事马虎不得的!”
秦塬被我锤得背部猛一紧,脚步一顿,悄声低喃:
“……也不知道是谁舍不得……”
我没听清,皱着眉往他眼前凑了凑:
“啊?你说什么?”
秦塬顺势一把揽过我:
“没什么,我说你说得对,孩子的事不能马虎。”
……
等载着我的出租车龟速爬到复兴门北大街,我已经比预计到达时间整整晚了二十分钟。
我真是千算万算没算清楚北京十二年后的交通,其拥堵程度堪比每年秋天有一溜儿排队等着看红叶的旅游大巴的香山。
我打着电话,七拐八绕开到一家星巴克门口,这图标大概是我唯一能认出来的店了。
“庄先生,我到了。”
“好,二楼吧台。”
电话那头的男人说道。
我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准备推开门。
真当我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店内有人同时拉开门走出来,我俩险些撞上。
“——不好意思!”
我赶紧给人边道歉,边连忙朝旁边一闪,才没和来人贴上。
走出来的人也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是我不小心——心……”
可当这人看清我的一瞬间,他的神色立马变得诡异,紧紧盯住我不放,似乎我的脸上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透过我看见他想知道的或事或人。
“您好?”
我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只能出声唤回这个人的理性。
“……啊。”他非常抱歉地撇开视线,低声道,“不好意思,你长得有点眼熟,很像我的一位朋友。”
我也回看了他两眼,这人打扮得挺精致妥帖的,还画了点淡淡的妆,身量和我差不多,应该是个omega,觉得我眼熟估计是嗅到同类的气息了。
我没多在意,笑了笑,随口说了声:“是吗?那挺巧的,先走了。”说罢,就抬手推门进了店。
完全没留意到那人在我转身时猛然惊愕的神情,以及一句喃喃自语:
“怎么会,他不是已经——”
我轻手轻脚地往上走。每上一级台阶,心跳都加快一分,似乎只要见了这个名叫庄钦的男人,我就能了解到许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二楼靠窗的长形吧台上坐了几个男人,但不知为什么,我一眼就分辨出哪一位是与我通过电话的人。
他得体稳重,身着一件浅灰色棉质衬衣,褐色休闲裤,一件深色针织外套,鼻梁上架一副细框眼镜,正在翻看一本杂志。
我咽了咽,紧张地朝他走去。
他似乎立刻就感应到了我,抬头,瞳孔微缩,表情诧异而复杂。
“辛柑,真的是你……”
我走到他边上,拉开椅子,不太好意思地坐下,眼神闪躲:
“呃,是这样,其实我不是辛柑……我也是辛柑,哎,我怎么和你说呢。”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庄钦摘下眼镜,双手微微颤抖,细细打量我:
“我听不太明白,你怎么回来了?谁把你接回来的?你……和你的孩子都还好吗?”
我不知道庄钦值不值得信任,思考了大半天,决定还是不把自己穿越的事情告诉他。
看他的反应,应该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未来的我了,起码得有好几年吧。得亏我将来也就长了几公分,身形没有差太多,这会儿装一装大概能蒙混过关。
庄钦依然深情凝视我,看得我格外尴尬:
“你既然回国了,为什么不联系我?”
“呃……咳,是……是这样哈,你听我说。”
我清了清喉咙,准备开始胡编乱造。
“……我能先喝点什么吗?”
庄钦对于我一把年纪了想喝摩卡星冰乐十分不理解,但还是替我排队去了。
我趁他点单的功夫为自己编了一个非常可信的谎话,等到他端着饮料回来,我沉痛地将吸管扎到奶油里去。
“哎,实话告诉你吧,我失忆了。”
庄钦听了,虽然疑惑,表情却依旧凝重:
“怎么会失忆?你遇到了什么事?你现在……”
他神色一边,沉声严肃地问:
“莫非和秦塬住在一起?”
我一顿,试探地点点头:
“我和我儿子都同他住在一起。”
庄钦顿时怒火中烧,愤恨地锤了两下吧台桌面,咬牙低声骂道:“他这个王八蛋,王八蛋!”
我被他这副模样下了一跳,赶紧顺势往下问:
“你那天在电话里和我说,我应该待在意大利……是怎么回事?我什么事情也想不起来了。”
庄钦喘了两口气,闭眼揉了揉眉心,皱着眉头缓缓开口:
“你六年前去意大利了,14年的时候,是我联系人送你过去的。”
我糊涂了,我外语不太好,活了十多年从来没有想过将来有一天能单独出国,唯一考虑过的情况就是秦塬出国留学,我作为陪同家属一起去。青春期的男孩真是爱白日做梦。
“我……为什么要去意大利?”
我忍不住吸了口星冰乐,紧张地咬了咬吸管。
庄钦望着我的眼神瞬间沉痛,好像我撕开了一段他不愿意提及的往事。
“……因为你被秦塬那混蛋标记了,你怀孕了。”
作者有话说:
庄钦出场了,同时出场的还有……?
第28章 Chapter 26
我的手一抖,机械地嘬了一口奶油。
好他妈的腻。
“噗……我怀——”
我差点叫出声来,刚开口周边就有人朝我投来不满的目光,我猛然想起公告场合,赶紧把声音压了下去。
“那什么……原来我和秦塬真的是未婚先孕?”
庄钦冷笑一声:
“未婚先孕?你们连情侣都不算,哪来的婚。他给你的承诺有哪一个兑现了?秦塬答应做你男朋友了?呵,他正忙着和别人谈恋爱,他一直都吊着你罢了。”
我的脑袋轰隆一声炸开。
卧槽,还真像之前想的那样,我爬了秦塬的床,做了小三,接着就被标记有了孩子,然后秦塬还渣男一样地许诺我未来?
我的天啊,秦满心啊秦满心,你的身世也太凄惨了!
庄钦看了我几眼,手肘支在吧台上,忧郁地望着我:
“你到底怎么会失忆?秦塬又是怎么找到你的?这不可能,佩鲁贾这么大个城市,他翻个遍都不一定找得到……”
我捏了捏吸管,没留意他说的话,还在苦恼自己做小三了这件事。可能是意识到自己人品不怎么样,和庄钦这种一看就特别正派的人相处起来,尤为尴尬:
“……那既然我是意外怀孕,为什么要跑路?我为什么不告诉秦塬?”
按照一般小三的思路,爬床怀孕都是为了逼迫正宫让位,我倒好,非要带球跑吧,也不替自己捞点好儿,还让秦塬给抓回来了。哎,这个三儿当得实在不怎么样。
“你就没打算告诉秦塬,你非说他有一个好的未来,你不能牵绊住他……哎,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傻的人。”
庄钦顿了顿,叹口气。
“你就是这么傻,这么执着,我当年那样追你,你都看不到我,非吊死在秦塬这一棵树上,后来好不容易想通了要离开他,如今又被他骗回来了。”
兄弟!有话好好说!别突然告白啊!
我头昏眼花,暗地里掐自己大腿。好好的怎么上了个大学,反而暗恋改明恋,直接去追求秦塬了?
原来我小爸真的说得对,喜欢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说忘记就忘记,而我也没有真正放下秦塬。我说要和他绝交,根本只是在赌气,后来还是屁颠屁颠上赶着找他,让人睡了。
胸口发闷,我赶紧喝了口饮料,尴尬地朝他笑了笑:
“那我是一怀孕就打算出国了吗?不能吧哈哈,还去意大利,我英语都一般别说意大利语了……”
庄钦沉默了,他用拇指搓了搓自己手心里那杯黑咖啡,许久没有说话。
我们坐在二楼吧台向外往,对面就是繁茂的金融街购物中心,高楼将我们圈进这一方土地,像一个深深的漩涡,让人产生不断向下凹陷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