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就国庆吧。”齐涯立马打了个响指。
“啊,啊?”陶灼眨眨眼,跟齐涯对着瞪了会儿,一块儿弯腰笑了,“你就在这儿等着我呢吧!”
齐涯走后,陶灼才开始慢慢腾腾收拾自己东西。
从他家去美院就是出门坐几站地铁的距离,但宿舍还是要申请的,用陶臻的话说,大学里刚认识的时候全是以宿舍为单位,不在学校住,四年下来连班里人脸都认不全。
本地人对本地的学校没什么激情,终于等到报道,按部就班的把流程走完,六人寝,连人脸还没认熟,他们就被拉去军训了。
军训是在一个专门的基地,跟学校宿舍还不一样,十个人一间寝,还有十二个人的,各个系混得乱七八糟。
陶灼分去的宿舍正好没有他们寝室的人,他对于军训的记忆就是大家都穿着脏兮兮的迷彩,也看不出个美丑,每天除了在训练场上踢正步走来走去,就是半夜七死八活的聚众祈雨,然后睡前跟齐涯在微信上喊苦喊累。
好不容易熬到两周军训结束,回到学校都把迷彩服一扒,他瞬间又回到了脸盲的最初阶段。
那天真的是陶灼相当疲累的一天,军训完的愉悦与放松一共涌上来,想到这一刻才是大学生活真正的开端,往后四年都不用再受这样的罪,绷了半个月的精神瞬间松懈。
陶灼挣扎着铺了床,又跟着寝室一起去学校澡堂挤了个澡,人已经快瘫了。
他连老妈喊他回家吃饭的电话都打不下去,眯缝着眼睛说晚上再回去,得先睡一觉,那边电话都不知道挂没挂,他已经直接睡了过去。
再睁眼不是因为自然醒,而是睡梦中“嗵”一声巨响,把陶灼从梦里炸了出来。
他瞪着天花板缓了两秒,才心如擂鼓的回过神。
寝室拉了帘子,光线昏昏沉沉,一屋子都睡成了死猪,不知道几点。
陶灼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我的妈”,腰酸背痛地坐起来轻声问:“什么东西?”
“我手机掉了!”上铺已经探着脑袋要下床了,也捏着嗓子,有些紧张,“不好意思啊!”
“没事。”陶灼抓抓头发,眯眼给他找手机,摸了半天才在他头顶的床栏杆上摸到一根耳机,顺着从地上拽了起来。
陶灼平时属实没有看人手机的毛病,也没想看,但当时情况太特殊了——他迷糊着,手机屏幕上又动个不停,他不由地往屏幕上扫了一眼,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不少。
这人在看片儿。
还是俩……男的那种片儿。
就在这时候,屏幕上方还弹出来一条消息:弟弟是1咩?
陶灼:“……”
上铺手忙脚乱的扑过来接,嘴里一个劲儿的说“谢谢”。
光线太暗,大家又都晒得黢黑,陶灼看不清他有没有脸红,自己倒是挺不好意思,迅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把手机背面朝上递过去。
上铺窜上了床,陶灼坐在下铺愣了会儿,满脑子都是那句雷轰轰的“弟弟是1咩”。
这是在交友?相亲?约……炮?
他想起上铺的名字叫安逸,军训前似乎也是白白净净,挺清秀的一个男生。
……是1咩。
这位安逸似乎……不怎么安逸咩?
第11章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陶灼都无法自控地不停回想着那句“弟弟是1咩”。
很神奇的一点是,这句话在他脑子里竟然有声音,尤其是最后那个“咩”,仿佛一个男人在强行的语调上扬,俏皮做作。
更神奇的是,这声音还自发生成了模式,老妈看他收拾了两条内裤就乐颠颠的要出门,问了句去哪儿啊,陶灼差点儿脱口而出:“去找齐涯玩咩。”
说是来找齐涯玩儿,其实也就是换个地方窝着而已。
齐涯倒是想带陶灼到处逛逛看看,陶灼不愿意动,嫌国庆节到处都是人,自己又晒得像个鬼,军训时损耗的元气都没补回来,他懒洋洋的,只想舒舒服服躺在齐涯寝室吹空调。
齐涯的学校是新校区,宿舍建得特别讲究,二四六人间花钱就能挑,人越少的寝配置越高,齐涯入学之前就直接申了双人寝,水电网空调,还有独立卫浴,一应俱全。
“你这住得也太好了,”陶灼早就在跟齐涯视频的时候把他寝室看了个遍,真过来了还是很愤慨,“我们学校洗个澡都得去挤大澡堂,要么自己打水去公共厕所冲凉。”
“退学吧,我把室友赶走,你搬来跟我住。”齐涯室友回家过小长假了,齐涯正把两人的床往一起拼,合成一张大床。
“我睡你的床。”陶灼说。
“废话。”齐涯指指自己的床,陶灼脸朝下往上一扑,哼哼唧唧:“累死我了。”
赖叽完,他又想起安逸手机上弹出来的那句“弟弟是1咩”,就绘声绘色地跟齐涯分享这个八卦。
“真的太洗脑了!”陶灼自己学了一遍脑补的语气,抱着脑袋拱在床上又好笑又崩溃。
齐涯笑得半截身子直往下出溜,“操”了一声,坐起来拽拽滑到胯骨上的大裤衩,“裤子他妈的笑掉了。”
“那你看他是1咩?”他往陶灼屁股上甩了一巴掌。
“不像吧。”陶灼听齐涯学完又乐了半天,把齐涯手打开,他翻了个身躺好,脚踝架在曲起来的膝盖上一晃一晃,“看那身板儿就不像,那么瘦,长得也斯斯文文的。”
“人不可貌相。”齐涯笑得意味深长,把枕头支了支,重新跟陶灼一块儿靠在床头,用手比划着形状,“要么都说马瘦毛长,人瘦那什么长呢。”
“你……”陶灼歪头瞥他一眼,咂咂嘴,“一天是不是净研究这些了,上了大学彻底放飞自我了?”
“给你看看?”齐涯作势就要拉开裤腰。
“军训憋死你了吧!”陶灼蹬他胯骨,“我自己有,用不着欣赏你的。”
俩人一块儿睡了个四仰八叉的午觉,陶灼去冲了个澡,看外面凉快下来了,才跟齐涯出去在学校附近逛了逛。
过节没回家的学生不少,大学城这一片本来也热闹,这个时间全是学生,成双成对,三五结群。
陶灼想吃小龙虾,又不想坐在摊子上出汗,齐涯就打包带回去,跟他在寝室里吃。
他俩像以前还在家时一样,两个人四条腿往桌子上一架,找一部电影或者游戏解说,吃虾闲聊。
吃到一半的时候,齐涯突然用胳膊肘杵了杵陶灼,问他:“那你没觉得不舒服?”
“没啊,”陶灼奇怪的看他,不知道这话题是怎么突然拐过来的,“哪不舒服?”
“你上铺那个咩。”齐涯说。
陶灼现在根本没法儿听“咩”这个字,笑得虾壳差点儿掉到裤裆上,忙站起来一通抖:“人叫安逸,什么‘咩’……我难受他干嘛?”
齐涯笑了笑,又剥了只虾吃下去才说:“他同性恋。”
陶灼重新坐好,想了想,说:“还好吧,也没恋我。”
“哦,没恋你就还好,恋你就不好了?”齐涯眉峰一挑,用眼角斜着看过去。
“哎,不是那么回事儿。”陶灼不知道该怎么说,想抓抓头,一手的油,就把脑袋伸过去,齐涯用胳膊肘给他捣了捣。
陶灼不想告诉齐涯其实他早在初中就接触过同性恋,真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区别,各自的选择而已,跟任何人都互不影响。
再说,他其实对这个群体还是保有好奇。
虽然一想到安逸就会想笑,但笑点全在“咩”上,跟安逸这个人本身并没什么关系。
“我以为你还跟前两年一样,听见同性恋就跟见鬼似的。”齐涯说。
陶灼回忆了一下,立马表示胡扯:“那是因为听见同性恋么?不是因为你撩欠儿?”
齐涯只是笑,剥小龙虾假装给陶灼吃,然后把虾钳塞他嘴里,陶灼也拔一只虾钳,俩人无聊地你戳我我戳你。
陶灼在齐涯那儿呆了几天,齐涯的室友要回来了,他就抬抬屁股买票回家。
陶臻毕业后开始实习,忙得四脚朝天,好不容易放个假也没工夫带他玩儿,要陪女朋友。
陶灼在家左右无聊,看寝室群里有人回来了,干脆也提前回学校。
在寝室再见到安逸,俩人互相笑了笑,上次捡完手机他们就放假了,此刻再相聚,眼神里都有一丝丝的尴尬,陶灼还有点想“咩”一下。
不过放个小长假再见面,寝室里的关系反倒更熟稔亲近了,人来齐了以后很热闹,这点儿尴尬也就算不上什么。
一屋子六个人,除了陶灼和安逸,另外四个都来自不同的省市,也都从家里带了吃的过来,大大方方的搁在桌上,直接招呼谁想吃直接拿。
剩下他俩两个本地人,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概念和意识,快到晚饭的时候陶灼就提了句:“出去吃吧?我请,光吃你们带的东西了,也得让你们体验一下东道主的热情。”
安逸立马从上铺伸手示意:“那正好了,算咱们俩的”。
其他人纷纷表示AA就行,别这么讲究,往后一块儿住四年呢,有的是请客的机会。
人与人之间相处来相处去,都脱不开一个“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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