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秦笛被他这突变的面色惨白给弄得吓了一跳,立刻后退两步,让出一点适当距离:“是我,好好看看,别给吓到了啊。”
一颗心咚咚咚咚犹如擂鼓,薛眠哪想到他们会在这里碰上。这堪比“人赃并获”的抓包绝对意料之外,他除了慌只有慌,恨不能找个墙缝钻进去。
秦笛太清楚他这会儿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先给前台报了卡号,前台姑娘识趣,不相干的热闹绝不多看一眼,埋下头专注给客人check in去了。
“先缓缓,别慌。”秦笛脸上带着笑,道:“我和小郑一起来的,他去酒店放行李了,一会儿过来大家一起吃个饭,不介意吧?”
薛眠穿着件浅棕色的呢子风衣,脑袋上扣着个鸭舌帽。他搞不懂秦笛是怎么看到自己的,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都已经包得这么严实了,怎么还会被认出来。
事已至此,躲也没用。薛眠手握成拳抵着嘴巴重重咳嗽了两声,像在把弥漫全身的尴尬气息给它咳散,方道:“我……我过来出趟差。”
噗。
这么蹩脚的理由也亏他也想得出。
秦笛不动声色,不拆穿也不附和,只道:“没事,你先去办入住。人总是要吃饭的,我订了餐厅,你上楼放行李,一会儿小郑来了大家一起过去。”
薛眠本来还想再推辞,一看秦笛这架势,根本没有要走的样子。只能默默叹气,苦于还不能表现出来,领了房卡先上楼。
郑鹤沅迫不及待赶过来看热闹,连行李箱都没打开,直接扔在房间玄关就跑来了,刚一进酒店大堂就看到秦笛在休息区打电话,旁边沙发上坐着的正是他们追了一路的人。
“嘿!”郑鹤沅小跑过去,在一脸没有表情的薛眠肩上拍了一下。
他早晚得吓死在这两人手上。
薛眠想。
“我真佩服你,你是怎么躲在机舱里十个小时不露脸的,卫生间总得上吧?”郑鹤沅笑嘻嘻的挨着薛眠落座,回头瞟了一眼还在打电话的秦笛,问:“他给谁打电话?”
对着秦笛薛眠还能稍微板点脸色,可面前的人是郑鹤沅,他装不了冷漠,只能接话道:“好像国内打来的,一会儿挂了你问问吧。”
“我才不问,肯定是乐队那几个。”郑鹤沅从口袋摸了盒口香糖出来,打开瓶盖摇了两粒给薛眠:“没想到我们是一趟飞机,早知道就提前联系了,路上还能说说话。我平时很少坐这种长途航班,一路上又累又无聊,连个聊天的人都没。”
上飞机前薛眠有设想过会不会跟秦笛碰上,毕竟从云州直飞维也纳的航班每周只有这一班,只是没料到郑鹤沅也一起来了。听他话里意思,他们是下了飞机才把自己认出来。薛眠抬表看时间,他今天一天都没吃饭,这会儿肠胃开始苏醒,隐隐有了一丝疼痛感。
秦笛挂完电话走过来,朝郑鹤沅使了个眼色,大意是让他别乱说话。郑鹤沅不服气的白他一眼,意思相当明显,你爸爸我什么时候乱说过话?
“走吧,餐厅离这儿不远,大家散个步,十分钟就到。”秦笛道。
漫步在夜幕笼罩的维也纳,哥特式风的建筑随处可见,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耳边不时飘来悠扬的乐器演奏声,还有路边歌者吟咏的游唱。
餐厅位置在一条绕城的小河边,路灯照映的河面上波光粼粼,远处城区星火点点,河岸上有卖艺人在表演舞蹈,引来一圈围观的游客鼓掌喝彩。
秦笛负责点菜,询问对面两人有没有特别的要求。薛眠心思不在吃饭上,摇头说吃什么都行。郑鹤沅心细,看出薛眠不在状态,席间就负责说冷笑话调动气氛。然而他笑话越说越冷,都三个菜走完了,场子还没热起来。
明天还有重要活动,秦笛手放到桌底,在郑鹤沅膝盖上拍了拍,道:“我在这边租了一辆车,薛眠,你人生地不熟,要不明天一起走,我们去酒店接你。”
“不了,我……我出差,不顺路。”
都这会儿了,还照死咬定自己是出差呐?
“出差?”郑鹤沅满脸写着impossible:“这几天维也纳有对公活动吗,我怎么没听说?我一个媒体人应该最先知道啊。”
“不是国际性的,是、是企业活动。”薛眠埋头喝水。
越说越跑偏。郑鹤沅挑着一边眉毛去看秦笛,秦笛沉默片刻,道:“就算是出差,晚上时间总没有工作安排了吧?既然都到这里了,明天的晚宴我还是希望你能去参加,毕竟——”
“婚礼不是下午举行吗,等晚宴再赶过去还有什么意思。”郑鹤沅插嘴道。
本来就一直在刻意回避这个话题,现在“婚礼”二字突然被摆到台面上,薛眠怎么也没办法再继续维持心如止水了,更不必再装下去。
所以他沉了沉呼吸,道:“你们真的误会了,我不是来参加婚礼的。”
“……我服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郑鹤沅是坐不住了:“你到底怎么想的,那可是结婚啊,动真格的!”
“薛眠,就非得这样么?”秦笛也不兜圈子了,目光沉然的看过去。
登机前一小时,薛眠曾起过要打道回府的念头。
他不知道从昨晚到今天清晨自己有没有睡着过哪怕一分钟,也记不起来随身那一背包的行李是怎么收拾好的。他同样不记得出门后的开车路线,以及家里的水电门窗有没有关牢,只知道等所有意识全部回笼的时候,人已经坐在了万米高空的飞机上。
他不远万里飞来这座异国之都是为的什么?
似乎到现在都还没想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舍不得告别。
最后一章,明天见。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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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最终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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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习习晚风是种难得的情调,来自大自然精心的馈赠。牵手漫步在多瑙河边,风吹起围巾上柔软的流苏,像精灵在与夜色共舞。
“你说明天薛眠会去现场吗……”郑鹤沅打了个哈欠,略带困意道。
刚刚餐桌上大家已经说了不少,郑鹤沅尤为积极,对自己的事都没这么上心过。但也正因不是自己的事,有些主意还是得要当事人自己去拿,毕竟牛不喝水强按头,强扭的瓜它真不甜。
“先不说这些了,”秦笛摸摸他脑袋:“礼金的事交给你,我不过问,明天注意别忘酒店就行。”
“别,我又不知道你跟新人两口子关系好到什么程度,拿多拿少的你给个分寸吧。”铺天盖地的瞌睡虫直往眉眼中间冲,郑鹤沅越说越困,干脆趴到秦笛身后,要他背着才肯走了。
秦老板便予取予求的蹲下身,腰一弓,还真把人稳稳背上了。
“诶,”一爬上背人就有劲,腰不酸了腿不痛了,连瞌睡都不打了。郑鹤沅睁着眼睛左看右看,随口道:“为什么婚礼地点要选在奥地利啊,你知道内情吗?”
秦笛想了想:“可能风景好吧。”
“……是吗?”郑鹤沅不大认可的挠挠头:“可风景比这里漂亮的地方有很多啊,而且明天办婚礼的那个小镇交通特别不方便,汽车转火车、火车转火车、火车再转轮渡……我怕我会吐。”
“没事,”秦笛不出声的笑笑,掌心扣着的两条小腿在手心里捏了捏:“吐了有我。”
婚礼场地定在上奥地利州一个很漂亮的桃源小镇,名叫哈尔施塔特,据说是闻名遐迩的盐矿之城。然而郑鹤沅没听过,所以他就不承认人家有名,连带着也一起不承认选址此处办婚礼的新人有眼光。
有什么眼光啊,过去一趟麻烦死了。
清早从酒店出发的时候特地留意了,今天天气格外的好,虽然据称这里一年四季日日如春,但这么空气清新、阳光温和、温度又适宜的好天气,总是会给原本就不错的心情再加上几分。
盐矿城小镇人口不多,常住的不过千余人,也正得益于人烟有限,如诗如画的好风景才能被一直保存延续至今。远处阿尔卑斯山青峰掩映,一汪绿宝石一样的翡翠湖波光粼粼,神秘的欧式木构建筑拼成了这座临湖小镇的全景,地标物大教堂高耸着矗立在薄薄的晨雾中,更添几分飘渺仙境感。
郑鹤沅挽着秦笛走在小镇的石子路上,明明眼睛在看风景,耳朵却一直提溜着。只要秦笛手机一响,他立马挤过去抢着看,一旦发现不是他要等的电话,就又兴致缺缺的再转回去。
“打个赌吧,这样干等太煎熬了。”郑鹤沅忍不住叹气,委屈巴巴的提议道:“赌一百块,我押他三点之前肯定打电话来。”
下午的婚礼是四点举行,三点算是底线时间。秦笛开始没作声,他今天已经接了不下十通电话,唯独没有薛眠的,不禁让人浮想、猜想这位史诗级忍者的耐力极限究竟在哪里。
秦笛沉默着揉了揉鼻梁,片晌,道:“两点半。如果那时他还不打来……”
*2*
维也纳市中心有座年代久远的雕塑喷泉广场,和许多其它欧洲城市一样,这是这里的地标之一,常年游客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