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嵩月略微沉思了片刻,问道:“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也没谁,就几个球场打球的朋友,他们跟那个B城人是一个班的,有一回他们出去打游戏的时候那人自己说的,那也是个不太安分的主,不过私底下还没有传开,所以没有很多人知道。”周睦阳看着夏嵩月难得听八卦听出了认真的神情,不免有些奇怪,“怎么了吗?难道你认识那人?”
夏嵩月将吃得差不多的餐具收了收,朝他摇了摇头,一脸看傻子的表情,“非也非也,不过周睦阳,如果你的八卦是真的,副校长要是知道你传出去了这个他拼命压下去的秘密,你觉得你还能好好呆在博雅三年吗?”
周睦阳顿时脊背一凉,脑补了一出学校***高层逼迫知道真相的正直学生退学的人生大戏之后连说话都不太利索了,“我,我,我不知道,那,那怎么办......”
然而夏小爷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留给了他一个高贵冷艳的背影,薛晓漓看不过去周睦阳那个二货样,抬手就是一巴掌朝他后脑勺拍过去,“笨死你得了,你闭嘴不就可以了,成天五迷三道的。”
夏嵩月其实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毕竟在他看来,周睦阳嘴里的八卦水分实在是太多了,小时候隔壁屋的小孩调皮打碎了花瓶被他妈妈骂了一顿,到了周睦阳嘴里愣是变成了人家夫妻不和半夜互殴,楼下李大爷出门遛弯被野狗吓了一跳摔了一屁股,搁周睦阳嘴里顿时就变成了有人借狗行凶报复李大爷,虽然都是些无关大碍的谣言,周睦阳也只是喜欢上下嘴皮子那么一合一开说个痛快,但是他添油加醋的本事天底下认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了,正所谓周睦阳的嘴骗人的鬼,所以夏嵩月信他才怪。
拎着从饭堂打包的饭回到课室的时候,夏嵩月本以为会看见季时珹跟往常一样,维持同一个睡姿趴在课桌上,雷打不动,可是视线所及之处空无一人,教室里只有窗台上微风吹动着窗帘发出的细微声响,他刚把饭放下,忽然就听见楼下传来了一阵重物倒地的刺耳声,然后就响起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围观的学生将走廊围得水泄不通,不少楼上楼下的都趴在横栏上探头张望着,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劝架。
“季时珹,你他妈......”被打掉了一颗牙齿的孟维还没来得及说话,腹部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拳,整个人再次摔倒在地,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站在他跟前的季时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周身布满了骇人的煞气,平日里俊美冰冷的面容像是覆上了一层厚厚的霜雪,他的皮肤偏白,衬托着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愈发乌黑,盯着人看的时候格外渗人,像是一头最凶猛的野兽,随时都能轻而易举地将人撕碎,他的下颚线条紧绷着,嘴角抿出了一道凌厉的直线,声音冷得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令人心生战栗,“我再说一遍,把我的耳机还给我。”
“我,我没拿,没拿你耳机,”孟维被揍得鼻青脸肿,满嘴的血沫子让他说话听起来像含了口水,他捂着腹部蜷缩成一团,疼得声音连都在打颤,“你他妈的,就是个,神,神经病......”
第16章 你一家子都是神经病
孟维的话音还没落下,就猛地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季时珹冰冷坚硬的拳头在他的瞳孔里一寸寸放大,慌乱中不知道是谁冲了上来,那个狠厉的拳头就这么擦着孟维的耳朵砸在了地上,“咔嚓”一声像是地板碎裂的声音,又像是骨骼断裂的声音,孟维的耳膜鼓鼓作响,心跳得仿佛要冲出了胸腔,恐惧、心悸、害怕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夏嵩月一只手抱着季时珹的腰将他压在了地上,一只手自他左肩横在他的胸膛上,额头温暖细腻的肌肤贴在他冰凉修长的脖子上,以一个保护的姿态紧紧又轻轻地安抚着他,“季时珹,是我,我是夏嵩月,你冷静一下。”
鲜红的血色从破裂的皮肉里涌出来,季时珹低低地喘息着,胸膛上压着的那只手随着他的气息上下起伏,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渐渐褪去了偏执疯狂的血色,夏嵩月的声音很近,就像是最和煦的微风,渐渐地平息了他心底的焦躁和暴戾。
走廊里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不知道谁去喊了老师,然后就是一阵兵荒马乱,救护车来了,医护人员用担架扛走了孟维,季时珹的手也受了伤,四根指骨都破了,血小股小股地流着,但是他却好像没有知觉一样,沉默了一路。
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就像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笼罩得人喘不过气来。知情的医生小心翼翼地替季时珹处理着指骨上的伤口,退避三舍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精神病一样,言语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冷漠,“四根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碎裂,注意伤口不要碰水,按时上药,看看之后骨头恢复得怎么样再说。”
季时珹没有说话,冰冷俊美的面容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沉默的雕像,一双幽深漆黑的眼眸颜色黑得深不见底,却是没有半点儿情绪的波动,如果不是他清晰的心跳和呼吸,外观看起来就跟个死人一样。
夏嵩月抿着嘴巴担忧地看着季时珹,白皙细软的手指始终握着他清瘦的手腕,问责的女老师走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起身将正在吊点滴的季时珹护在了身后。
“季时珹,你为什么将孟维同学打得那么重,你知不知道他差一点儿就被你踢成胃出血了,你的家长呢,不是让你打电话叫你的家长过来吗?怎么到现在还没见人?你......”
女老师咄咄逼人的话语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利刃,一副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将责任怪罪到了季时珹身上的样子让夏嵩月看着很不服气,他出言打断道:“老师,您把事情弄清楚了吗?虽然我不知道季时珹为什么会出手打孟维,但是我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你为什么不去查清楚事情的原委再说话,这样对季时珹很不公平。”
夏嵩月是跳级考上博雅一中的,所以高一部的老师们对这个天才少年都略有耳闻,毕竟模样好学习成绩也好的学生哪个老师不喜欢,但是喜欢是一回事,被学生顶撞又是另一回事,那女老师眉头一皱,十分不客气地朝他说道:“夏嵩月,我知道你是想要为同学出头,但是现在我在跟季时珹说话,你不要插嘴,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了解事情的原委,孟维同学已经说了,是季时珹诬陷他偷拿了耳机,但是孟维同学并没有这样做,季时珹不信,还出手打人,这样恶劣的学生简直是令人发指,现在孟维的妈妈已经在路上了,人家说要告他,赶快叫他喊家长来,不然就不是处分退学那么简单了。”
夏嵩月蹙起了眉头,素来温和的面容染上了明显的怒气,“孟维同学说,孟维妈妈说,老师,我从你这番说辞里听不出公正两个字,你怎么就不听听季时珹是怎么说的,你这样未免太偏心了。”
夏嵩月强硬的态度让那女老师感觉面子上十分挂不住,尤其是被他戳破了她确实有特意偏袒孟维的心思,于是她便不再伪装,态度强悍地道:“夏嵩月,不要仗着自己成绩好就为所欲为,这些事情轮不到你管,季时珹的家长呢,季时珹,如果你不联系我就亲自去问你们班主任要电话号码,看看要坐牢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么硬气。”
那女老师说完就怒气冲冲地踩着高跟鞋走了,医院长廊慢慢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夏嵩月气得手指都在轻轻颤抖,但是瘦削的肩头却是挺得直直的,还维持着保护的姿态站在季时珹的面前,就在他气愤难当的时候,季时珹冰凉的手指忽然轻轻覆上了他的手背,夏嵩月一怔,随即便转过了身。
“她找不到我的家长还会回来的,没事。”
季时珹的声音轻轻的,目光沉着而冷静,知道自己也许会被处分退学,甚至会坐牢,他的脸上还是没有多大情绪起伏,仿佛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旁观者,亦或者根本没有不想辩解,一副自我放弃的态度。
夏嵩月还是不觉得季时珹会无缘无故打人,他弯下腰与他平视着,一双清澈漂亮的猫儿眼写满了信任和坚持,“季时珹,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你等我。”
他说完便松开了季时珹的手腕,急急地走了出去。季时珹的体质天生偏冷,刚才身上唯一的热源就是刚才夏嵩月紧紧贴着他腕骨的那片掌心,现在夏嵩月一走,好像将所有的温度也一并带走了,他觉得自己又重新掉回了那个怎么也爬不出来的地狱。
过了没几分钟之后,去而复返的女老师带着一个身材臃肿满身珠宝的女人气冲冲地走了过来,那胖女人就是孟维的妈妈,上市公司总裁夫人,身价上千万,颐指气使惯了,仿佛天生就喜欢拿鼻孔来看人。
“就是你打的我儿子?”钱佩云戴着大钻戒的胖手指一伸就指出了个尖酸刻薄的姿势,“臭小子你是不是嫌命长,竟然敢打我们家维维?”
都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榜样,孟维那趾高气扬又极其讨人嫌的模样,完完全全是遗传了他妈,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两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