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想你了。”
我想你了,梦里全是你,醒来第一眼想见到的还是你。
只要你,全部是你。
你是我狭长梦境里的活色生香,你是光影阑珊中的回眸一笑,是星海映衬下波澜不惊的大海。
“我也想你了。”
“你知不知道啊,我等你等得好辛苦呢。”司朗把柳曜紧紧的抱在怀里。比之前更瘦削的骨架让人心疼,能在心上刮出一个大口子。
司朗要把错过的这八年光阴统统找补回来,把之前两个人在一起发生的事情,好的坏的,开心的伤心的,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好好地挨个抱一遍。
床头一束新鲜的黄玫瑰静静地开着。
接下来的一个月,司朗担任起六爻的主治医生和贴身保姆。每天扶柳曜上厕所,为他定制营养食谱,喂他吃饭,跟他聊天,陪他做复健,哄他睡觉。
整整两个月的康复性训练让柳曜身体肌肉回复的不错。刚开始柳曜几乎无法一个人站立,都是司朗陪他扶着栏杆一点一点的常事,走后才恢复到现在可以自行走路的程度。
“你不在的时候好多人都过来看过你呢。”
“八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司朗递给柳曜一块削好的苹果。
“于斌那小子跟沈佳在一起了,两个人快结婚了吧。”司朗笑着说道。
“那小子终于开窍了?我现在就迫不及待想见他俩了。”柳曜扭了扭身子靠在司朗的肩膀上。
午后的时光美妙非凡,半开的窗户吹进暖暖和煦的风,这一刻,他俩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男朋友还是那么帅,光头也好看。”司朗拿手摩挲着柳曜的头皮。
扎手,但是司朗就是喜欢这个感觉。
“怎么像撸小猫小狗似的。”柳曜拍开司朗为所欲为的手。
“怎么?我撸男朋友,不行么?”
“你不许撸我。”
“我就撸。”
旁边正在整理床铺的护士小脸一红赶紧跑出去了。
“……”
“你故意的?”柳曜盯着司朗的眼睛。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司朗把两只手举起来做投降状,眼睛弯弯的带着笑。
他已经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柳曜看着司朗的笑脸,心里突然就涌上来一阵酸涩,一把将司朗搂进自己的怀里。
从他醒过来之后司朗对于他昏迷的这八年只字未提,但是不用他说他也知道,这八年司朗是怎样熬过来的。
有的时候柳曜常常想,要是十八岁那年就拒绝了这段恋情,就可以从一开始两个人就各过各的生活,就可以避开这猛烈地大悲大喜,就可以让司朗起码不会遭受那么多的罪。
但是自己却又割舍不掉这段感情。如果又重新来一次的机会,他还是要选择在那天拥他入怀,爱的事情加倍的爱,人生才不会有太多的遗憾。
第八十章 七月大海
转眼到了七月中旬,柳曜头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头发也基本上长成了原来茂密的样子。
“晚上想吃什么?”司朗收拾手边的文件,准备下班。
“嗯……我想吃炸鸡。”
“行,带你去吃炸鸡。”
这是柳曜苏醒后第一次去医院以外的地方,司朗有些担心,公文包里装着好多急用药。
司朗和柳曜穿着短裤和白色的上衣,胳膊挽着胳膊走在大街上。
“你就不怕旁人说三道四?”柳曜想要挣脱掉司朗的手,却被司朗摁住了。
“不怕。你是病人,我是医生。摔倒了对脑子的修复不好,所以要拉着你。”
“是吧,男朋友?”司朗笑的邪魅,夜色模糊,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眼睛里倒映出柳曜的影子来。
两个人在大街上走着,就走到了他们还在上高中时常去的那家奶茶店。
经过那扇落地窗,仿佛能看到窗户后面坐着两个小男孩,一个穿着校服,正认认真真的写着手上的题,另一个男生捧着一杯奶茶坐在旁边,一双眼睛盯着旁边男生的脸上,眼睛里满是柔情。
“你还记得……”两个人异口同声同时转过头来看着对方,又同时相视一笑。
“记得啊。”柳曜伸手勾了勾司朗的脖子。
“那个时候你就喜欢我了吧?”柳曜笑的很调皮。
“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啦……不过……应该是吧。”司朗抓了抓头发,躲避开柳曜追问的眼光。
“喜欢就喜欢啊,你害羞什么?”柳曜笑着打趣。
“没有啦!”司朗反驳道,脸倒是变得更红了。
两个三十五岁的男生走在大街上旁若无人的笑着闹着,想十八岁那年的光景。
两个人忽然就那么长大了。
“您点的炸鸡双人套餐,请慢用。”
两个人并没有直接在炸鸡店里堂食,而是打包带走。
司朗一手拎着炸鸡,一手拎着柳曜。
柳曜因为在床上躺的时间太长了,个头并没有长高,倒是司朗出国换了水土长高了不少,这下柳曜的脑袋恰好就到司朗肩膀的位置了,司朗一低头就能看到男朋友的脑顶。
这身高差太萌了。
柳曜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司朗要把炸鸡打包带走,只是沿着脚下的路走着走着,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熟悉起来。
风中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
是大海。
司朗从包里掏出一张大毯子,铺在沙滩上,两个人坐在毯子上,一边看大海赏月色,一边吃着炸鸡数星星。
最幸福不过了。
大海还是那片大海,星空也还是那片星空。只是十八岁那年带着他们秘密的浪花,不知现在飘往何处了。
是在威尼斯水道里,唱给贡多拉的船舷,还是在大西洋深处,抵达了一只鲨鱼宝宝的肚子里。
“司朗,你有没有想想过,如果我没有醒来怎么办啊?”柳曜嘴里咬着一个鸡翅,嘴唇油亮亮的。
说没想过是不可能的。司朗曾为此做过很多的心里挣扎。
“想过啊,当然想过。”司朗顿了顿,从衣兜里拿出手纸把柳曜嘴上的油擦干净。
“一开始的时候,我可能会想随你一起去。”司朗笑了笑,望着天空。
那些日子很难熬,做出一个关乎生死的决定,并不是那么轻松。
那些夜晚,他一个人在自相矛盾中苦苦挣扎,几乎就要把自己分裂成两半。柳曜要是死了,他就彻底失去世界上那个最爱自己的男孩子了。
从此孤芳无人赏,从此一人空悲切。
他想离开,想逃离,想哭泣,想永逸。
但是司朗就是司朗,几乎在一瞬间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生或死,只能由我来说了算。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应字造句,不和梦想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他用一张飞往法国的单程票来证明自己的言行。
他把整个宇宙当成筹码压在了命运的赌局上。
他在刀光血雨中获得新生。
“只是我觉得,我就这么走了,未免太可惜了。而且,我知道你能醒过来。”
司朗举起一个上校鸡块,沾了千岛酱送到柳曜嘴边。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你要干嘛?”司郎问。
“其实这个问题我之前也一直在想。”柳曜回答,“只上过大学一年而且我现在还没有毕业证。”柳曜苦笑道。
“我打算重新回学校,用两年的时间把落下的课程修完,然后参加个律师团队之类的。”
“行。但是你不能离开我。”司朗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清之华。”
于是这一对形影不离的恋人在一周后就收拾好行李准备前往清之。
“小曜啊,你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情了!”赵姨在机场送机的时候整个人都愁眉苦脸的。
赵姨年纪大了,头发上长出白发了。抱着柳曜哭唧唧的小个小孩子似的。
“赵姨,”司朗轻轻抱住赵姨,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有时间一定会来看你,好么?”
管家、尹御、赵姨,陪在柳曜身边将近有十多年的时间,他们就像家人一样,关心着柳曜的衣食住行,不希望他受伤,看着他从小男孩长成大人。
清北班的那些人也赶来送机了,热烈的眼泪在空中飘洒。
一个好朋友,很难得;一群好朋友,更难得。
给你时时刻刻的安全感和归属感,给你关怀和温暖。
“我可等着带柳曜参加你们的婚礼啊!”司朗朝跟那三对腻腻歪歪的小情侣提前预定了婚礼席位。
“那你俩呢?”邢舒邢朗倒依旧是口无遮拦的问。
司朗笑笑,拉起柳曜的手:“自然也会办的,到时候你们可不许缺席啊。”
众人目送两个人消失在视野里。
其实就算司朗和柳曜不说,明白人基本上也能看出来是怎么一回事。
司朗看柳曜的眼神和看于斌的眼神就不一样。
一个是看自己心上人,一个……一个似乎是在看自己的儿子。
清之华大学教导处得知柳曜的情况,把他安排在了高老师现在带的班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