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吗?”他闷声问。
洛云亭轻声说:“冷。”
此时洛云亭肩背上涂了药,不能穿衣服,可是如果等药吸收,就太慢了。
“我帮你贴上贴布吧,这样就能穿上衣服了。”他在药箱里翻出了贴布。
洛云亭低声应了一声。他拿出贴布,轻轻贴在洛云亭的伤处,这人又疼得一抽,但还是忍住没有吭声。
贴好之后,洛云亭没有去套那刚才脱下地那件长袖衫,而是把原本就搭在沙发上的一件外套之间穿在身上——外套是粘扣的,方便穿。
然后他看见洛云亭放在沙发上的校服外套——已经变得脏兮兮的了。之前他一直没注意自己身上,现在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身上也全是脏污——校服是深水蓝色和白色相间的,深水蓝色的地方看不太出藏,白色的部分就很明显了。
他几乎不穿校服外套的,今天是个例外——今天下午画黑板报的时候,他担心颜料粘在自己衣服上,就换了件校服外套当罩衣,原本那件外套还放在学校桌子的抽屉里呢。
他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黑色卫衣。
洛云亭穿好了衣服,就没有再背对着贺枫,但仍是整个人蜷在沙发上,头发有些凌乱,随着动作,胡乱地搭在脸上,微微有些盖住他的眼睛。昏黄的光照在他的脸上,竟有种颓唐的感觉。
——并不像是平日里的洛云亭。平日的洛云亭,是温暖的,柔和的,干净的,在阳光之下的。贺枫凝望着这人的脸,一刻也不想移开视线。
应该没有人会想到,这个温柔的,像阳光一样的人,今天会陪自己在一条黑暗的巷子里打架吧,打得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你要请假吗?明天。”他望着这人,问道。
洛云亭轻轻地笑了笑,冲他扬了扬下巴,说:“难道顶着这张脸去学校?”大约是靠在柔软沙发里,心情也变得松散和慵懒,他难得地开了个玩笑,说:“告诉高秦,我在路上走,莫名其妙被狗咬了?”这人的眼尾有一处擦伤,在昏黄的光下泛着桃红,此时竟有些勾引的意味。
他看得心悸,又听这人说:“我这时候跟高秦发个短信吧,说在楼梯上摔了一跤,要休息两天。”然后就见这人从身上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一只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按动着,没一分钟,短信就发出去了。
洛云亭又问:“你呢?”
“我?”他微微偏头,疑惑地问。
洛云亭笑着说:“你怎么请假?”
因为贺枫是住校生,所以请假是一件麻烦事,不仅要跟赵文请假,如果不住校,还要跟宿管报备——但他从来不顾及这些事,想翘课就翘了,想出去住就出去住,学校爱怎么样怎么样,他都不在乎。
“管他呢,反正我说什么赵文都不会信的,还不如不说。”他顿了顿,又说,“我跟李亦欢说一声吧,免得他找不到我,瞎担心。”
他的手机放在外套口袋里,可是今天换校服外套的时候,没把手机拿出来,现在手机还在学校里呢。不过他记得李亦欢的电话号码,于是借洛云亭的手机跟李亦欢发了个短信。
“这两天我不去学校了,在洛云亭家,别担心。赵文要是问,就说我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去医院了,别让他跟我家里联系。贺。”
发完短信,他抬眼望着洛云亭,微微眯着眼,笑着说:“收留我两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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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秦回了洛云亭消息,让他好好休息——像他这样的优等生,自然是说什么,老师信什么,即使他说他在路上逗狗被狗咬了,老师也会信吧。
毕竟洛云亭平时看起来太乖了,又长了一张无害的脸,本身又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这样的人,即使知道他在说谎,也不忍心拆穿吧。
这和贺枫就不同了。就算贺枫说的是真话,估计那群老师也不信——“坏学生”三个字,就差直接写在他脸上了,就算他做好事,也会被当作做了亏心事,良心不安想要补偿吧。
没一会儿,李亦欢也回消息了。洛云亭见是陌生的号码,知道是李亦欢回的信息,也没看,就将手机递给了他。
他打开看,之间上面写着“不愧是贺大少,佩服佩服(狗头)居然搞到留宿的机会,我很看好你,争取发生一点故事(滑稽)。赵文这边我交给我了!(得意)”——李亦欢的一贯风格,不管发什么信息,都会在文字间穿插各种各样的猥琐表情。
李亦欢的这种不要脸的回复不能让洛云亭看到,于是他点了删除,然后把手机递还给洛云亭。
“上去吧。”洛云亭把手机放进外套口袋里,抬眼望着他,轻声说。
上面是洛云亭的卧室了。
今晚怎么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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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报复(四)
洛云亭走在前面,可能是只穿外套仍然有些冷,他稍稍有些蜷着身体。贺枫跟在这人后面,往楼上走。木制的楼梯有些陈旧,但很干净,往上走,就到了二层。
从楼梯上去的左手边并不直接是房间,而是一片像阁楼一样的空地,铺了木地板,前方是窗子,此时窗帘拉着,看不清外面。这块空地的左边和右边分别有一个门,看起来是两个房间。
洛云亭带着他往左边那个房间走过去。门没有锁,推开就进去。洛云亭开了房间的灯,他看清了这人房间的模样。
很像这个人——简单的,干净的,温暖的,柔和的。
进门是一个木制小柜子,上面摆放了和客厅茶几上一样的白色瓷瓶,不过里面插的是蓝色的康乃馨。房间里铺了浅棕色的地毯,靠门这一侧摆了衣柜,床靠墙摆放,床尾到墙中间的位置,摆放了桌椅,桌子上放了一些书和作业。另一侧是浴室,是磨砂玻璃门。
卧室的光是暖黄色的,比刚才客厅的壁灯要亮,但并不晃眼,仍让人觉得很舒服,很柔和。
他正在想着今晚怎么办,就只有一张床,怎么睡呢?另一个房间可以睡吗?还有待会洗澡怎么办?他的心里萌生了一种奇怪的情绪,有些胆怯,有些羞涩,又有些期待。
胆怯?羞涩?期待?
贺枫,你怎么了?你是初夜的新娘吗?你是懵懂的少女吗?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呢,你快清醒一点。
“你先洗澡吧。”他正在出神,洛云亭忽然回头跟他说。
他有些发怔地望着洛云亭,有些犹豫地说:“我今晚睡这里?”
洛云亭点点头,说:“对面的房间住不了人的,阿姨走了之后,里面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连床都没有。”,然后顿了顿又说,“你介意吗?”这人的眼眸凝望着他的。
他摇摇头,当然不。
看来今晚是要和洛云亭睡在一张床上了——他大约会睡不着。他望着这人,出神地想着。
洛云亭背过身去,去衣柜找衣服,边找边说:“你没有带衣服来,先穿我的吧。”然后又喃喃自语,“不知道会不会小……”
洛云亭把找出来的衣服放在床上,望着还在发愣的他,轻声说:“你先洗吧,我去楼下。”
浴室的门是磨砂玻璃的,即使从外往里看,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但如果外面有人在,大概还是会害羞吧,毕竟从外面可以看到里面氤氲的水气,里面的人模糊的身形,能够听到水打在身上,掉落在地上的声音,能够产生无限的遐思。
洛云亭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留下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发呆。
床上放着干净的衣服,是宽松柔软的T恤和短裤,还有一袋没有拆封的内裤。他伸手拿起那袋内裤,心里涌上异样的情感。
这些都是洛云亭的,是这个,他喜欢的人的。
他轻轻抚摸柔软的衣料,然后转身进了浴室。
脚踝很痛,受伤的地方不能用热水冲,于是他把水温调得微凉,天气冷,微凉的水冲在身上,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然后脑子中蓬松的发胀得情绪,一下在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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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梁苍宇。
既然你惹到了最不该惹的人,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准备。
洛云亭是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无论如何,你不能够伤害这个人,世界上不可以有人伤害洛云亭。这两天他不会去学校,这意味着梁苍宇还有两天时间可以好好活着。
哗哗的流水声让他仿佛与外界隔绝,身上有很多处的伤,瘀伤、擦伤,几乎到处都有,被水流一冲,本来并不明显的痛,变得尖锐。
洗完之后,他用毛巾擦干身体,然后出来穿洛云亭给他准备的衣服——大小差不多合适,洛云亭只比他稍微矮一点,但因为清瘦,所以看起来身材比他要小一些,但衣服的码其实差不多,再加上这件大概买大了一码,贺枫穿正合适。
他穿好了之后,用干毛巾继续擦湿漉漉的头发,大概不会再滴水之后,他把换下来的衣服收拾了一下,该洗的洗了,大件的整齐地放在一起,待会用洗衣机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