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到门前,洛云亭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钥匙,开了门。
“进去吧。”
他扶着洛云亭,和这人一起进了门,借着门口透进来的光,他看见进门左手边有沙发,于是把怀里的人轻轻放在了沙发上。
此时房子里没有开灯,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灯在进门右手边的墙上。”
他走过去,开了灯,然后把门关上。
然后他第一次见到了洛云亭的家,这个人每天生活的地方。
房子里空间并不算大,却并不显得拥挤,不管是家具的摆放还是还是材质颜色的搭配,都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就像洛云亭这个人一样。
进门左手边是浅棕色的沙发,看起来很柔软,很温暖,沙发前面是同色的茶几,比较低矮,上面只摆放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里面插了一束浅黄色的康乃馨,黄色的小花簇在一起,很美。
前方是木制楼梯,通往二楼,斜着的楼梯和地面形成了一片三角空间,此处横放了一张长长窄窄的桌子,上面铺了浅色的桌布,比一般的桌子高一些,里面有两把高椅。椅子背后就是窗户,被棕色格子的窗帘遮住了。
右手边是窄长的木制柜子,并不是很高,上面摆了一些多肉植物,都是生机勃勃的样子。柜子后面是一张餐桌,然后再往里是厨房。
洛云亭的卧室大概在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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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的光线并不明亮,他开的那盏灯是昏黄的壁灯,只散发了柔和的一小圈光晕。
洛云亭整个人蜷在沙发上,他到这人身边坐下,看着他低垂的眼睫,和一半在阴影里的美丽面容。这人的眉微微皱着,露出痛苦的神色。
“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的伤。”
洛云亭一怔,抬眼望着他,眼睛像懵懂的鹿,让他心中一悸。洛云亭的唇本是浅红色的,可是在着昏黄的光里,像是殷红的。此时这人脆弱的样子,让他想要亲吻。
可是不可以,洛云亭受伤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如果严重,待会儿我送你去医院。”
洛云亭又垂下眼,慢慢背过身去,然后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他里面穿了浅色的长袖衫,衣料柔软,几乎能够勾勒出他背脊的形状。贺枫注视着他,视线一秒也不愿离开。
洛云亭的手指慢慢移动到衣角,往上拉扯,大约是牵动到了伤,闷哼一声,动作也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脱。
洛云亭的动作本就不快,在他的眼睛里,更像是放慢了一样——简直就像是刻意的引诱。
屋子里很安静,安静得他可以听到自己微重的呼吸。
随着洛云亭的动作,这人白皙的背脊慢慢显露出来,等衣服已经拉扯到肩膀的时候,他看到了那处青红的瘀痕。然后这人微微用力,衣服就脱了下来。
洛云亭此时裸着半身,背对着他,坐在他的面前。
不是没有旖旎的念头,看着这人微微垂下的纤长脆弱的脖颈,挺拔的白皙的背脊,纤细却有力的腰……心里不是没有悸动的。
可是那处青红的淤痕,从肩胛骨一直蔓延到肩膀上方。
一定很疼吧。
稍微碰一碰,这人就痛得吸气。
“药箱在哪里?”他轻声问。
洛云亭的声音有些抖,他低声说:“在右边柜子从上往下第三个抽屉。”
他起身去找药箱,在洛云亭说的地方把药箱拿出来,放在茶几上,翻找治跌打瘀伤的药。
他边翻边说:“还是去医院吧。”
以前他总是受伤,可是他从来都不去医院。他觉得很麻烦,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死,他知道自己很厉害,知道自己有着旺盛的生命力。他几乎对各种伤药都熟悉得不能更熟悉了——可是对洛云亭,他不能像对待自己一样。
洛云亭听了他的话,沉默了片刻,然后微微摇了摇头,低声说:“不用了,休息两天就好了。待会我跟高秦请个假,在家里待几天。”
他不想勉强这人,正如他不喜欢别人勉强自己。
他找出了药,转头对洛云亭说:“我帮你涂药。可能有点痛,你忍一忍。”
洛云亭点点头。
本来天气就凉了,洛云亭又脱了上衣,当微凉的药膏接触到他的皮肤的时候,他轻微地打了个寒战,继而轻轻地抽了口气,大约是疼的,但他咬紧牙,没有喊一声疼。
贺枫的动作很轻,他的手指和洛云亭的皮肤之间隔着一层药膏,药膏在摩擦之间变得温热,他忽然觉得药膏烫手。
安静屋子里,只有衣料摩擦的声音,洛云亭稍稍急促的气息声,和他微重的呼吸。
【作者有话说:抱歉又更晚了~
希望大家看文收藏~感恩!
之前有说分段空行的问题,我就直接把空行打成横线了,希望看起来会舒服一点。】
第60章 报复(三)
终于涂好了,他轻轻舒了口气。洛云亭仍是背对着他,沉默着。
然后听这人说:“你的脚踝,怎么样了?”
是了,他的脚踝又受伤了,只不过刚才他一直没有顾及得上。他把鞋袜脱了,看了看情况——又肿了。
他不禁觉得可笑,然后笑出了声——他这右脚,大概是前世造了孽。
他低声说:“我的右脚,真的是多灾多难。以前打球的时候,被人算计,伤了之后就一直不能恢复如初,上次排话剧又弄伤了,刚才那个王八蛋又故意踹我的右脚……”
洛云亭想要转过身来看,但动作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转过来。
这人轻声说:“你自己能上药吗?”
他低声应了一句,然后就用刚才给洛云亭涂的药膏,给自己上药。之前一直被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没有觉得脚踝有多疼,现在注意集中了,才觉得脚踝的伤钻心地疼。
那个王八蛋,是打算把他的脚踝踢碎吧,下这么黑的手。
他微微弓着身体给自己涂药,强忍着疼痛没有出声,只是呼吸变得稍微有些急促。
“痛吗?”洛云亭有些担心地问。
他的注意力全在脚踝上那钻心地疼痛上,听到洛云亭的询问,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也顾不得他背对着自己,看不见自己的动作。
洛云亭大概是因为没有听见他的回答,迟疑了片刻,转过脸来看他。正好与他上完了药——脚踝的面积本就不大,没一会儿就弄好了。
他抬起头,两人正好四目相对。
洛云亭微微扭过来身体,他可以看见这人白皙修长的脖子,流畅的肩线,以及精致脆弱的锁骨——他本能地盯着它们看。
洛云亭注意到他的目光,一下子明白他在看什么,微微抿了抿嘴,垂下目光,然后又转过身去。
气氛忽然变得尴尬,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有点懊恼刚才为什么要盯着这人的身体看——可是他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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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对“美”,往往是没有抵抗力的。当你觉得你能够对“美”免疫的时候,实际上是因为你并没有感受到美。当所有人都觉得一个人美,你却不觉得他美的时候,这种“美”对你来说毫无意义,可是当一种“美”对你有意义的时候,你在它面前就宛如蝼蚁,根本没有办法抵抗。
“美”会让人想要亲近,让人卸掉所有的盔甲,露出毫无防备的软肋,让人变得低贱如狗,让人变得下流。
人,本来就是下流的。只不过“美”会让人露出本来的面目。
下流,并没有什么错。
他爱慕面前这人的容貌,爱慕这人的身体。
“性”是所有的爱情都必须思考的一个问题,不管它最终有没有出现在这段爱情里。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便会想要与他亲近——最开始的亲近,是与“性”所带来的快感无关的,你只是贪念这个人的温暖,贪念这个人身上的气息,贪念与这人相拥的安全感,于是想要呼吸这个人鼻息,想要与这个人耳鬓厮磨,想要亲吻这人的唇和眉眼,想要抚摸这人的皮肤,想要与这人身体相贴,一丝缝隙也无……可是这些都远远不够。
可是,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拥有理性。可是对于他来说,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意识到过自己身上存在这种东西。他从来都是一个感性的人,随心所欲,无所克制,他极少考虑别人的心情——那些都与他无关,对于这个世界,他并没有什么融入感,他很少介入别人的生活,因此即使不考虑别人的心情,也很少主动伤害到别人,别人与他无关,他也与别人无关,各自安好——他不需要努力地去克制什么。
曾经的他,不拥有“爱”,可是现在他拥有了,所以他要学会克制。
他要克制住自己,克制住变得下流的,能感受到美的,拥有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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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洛云亭身上的伤都不止一处,两人脸上都挂了彩,身体的其他部位也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洛云亭拿过药膏,背对着他,自己给自己上了药,上完之后,又把药膏递给他,他也胡乱地涂了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