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教室是要锁门的,有专门锁门的大爷,一般考虑到老师拖堂的情况,不会一下课就立即上来锁门。而且学生社团的成员有的需要练琴,所以钥匙并不是只有大爷一个人有,但是他们一般用完都不记得锁门,所以大爷会经常上来查看锁门的情况。
他也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窗外的阳光投射在另一侧的墙上,照出令人目眩的光斑,他看过去,只觉得脑袋有些昏,不禁闭上眼睛。
空气中有好闻的味道,不知道如何描述,但让人舒服和安心。
忽然听到钢琴声——是阿南亮子的《Refrain》。
轻缓的,忧伤的,明亮的。
他睁开眼,是洛云亭。这人坐在那架原木色立式钢琴前面,弹奏着这支曲子。他只能看到他安静的背影,和漆黑的头发和一截白皙的脖颈。
他穿着水蓝色的校服外套,布料看起来柔软又贴合,
琴声像夏季午后散漫飘着的云,像树林间抖动着叶片的轻轻吹动的风,像屋顶上反射的光,像透明的梦。
他着这人背影,不舍得将目光移开。
“去天台吧。”洛云亭回过头,望着他说。这人的眼睛里有好看的笑。
他点点头。洛云亭把琴盖放下,把琴凳往里面放,然后转身向他走过来。这人穿过两列长椅中间的过道,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他没有动,而是坐在原本的位置上,望着这人的眼睛。
洛云亭走到他这一排,然后往里面走,走到他面前,向他伸出手。
他抬起手,洛云亭牵住,然后转身。
他们牵着手,往天台走去。
综合楼是一栋很安静的楼,很少有人过来,一楼是物理实验室,二楼是生物实验室和化学实验室,三楼是机房,四楼是多媒体教室,然后五楼是音乐教室和琴房,尽头处还有一间舞蹈教室。再往上一层楼是一些空教室,里面有一些桌椅,是有时候考试座位不够,救急用的,但很少被用到。
综合楼一共六层,再上一层,就是天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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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天台(二)
洛云亭走在他的前面,阳光从楼梯转角处的高窗处照射下来,他逆着光看着这人的背影,竟觉得他修长却清瘦的背影,有几分高大。
洛云亭一直牵着他的手。这人的手是白皙修长的,柔和却不柔软,是有力的,男孩子的手。洛云亭握着他的手,他也握住洛云亭的。
他们走到楼梯的最顶层,洛云亭轻轻推开那扇老旧的,绿漆斑驳的的铁门,牵着他走了进去——阳光一下子晃到了他的眼睛。
然后,他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覆在他的眼睛上,一下子不刺眼了。
是洛云亭的唇。这人微微仰头,吻他的眼睛,替他挡住突如其来的猛烈阳光。
他反客为主,手扶上洛云亭的肩膀,轻轻把这人推到门边的墙上,顺手把门关上,锁住。他把洛云亭压在墙上,右手压在这人的肩膀上,左手垫在他的脑后,他担心粗糙坚硬的墙壁会让这人觉得痛。
他吻上洛云亭的下巴,带着一点强势的气息,洛云亭被他压住不能动弹,只能配合着他的动作。他知道洛云亭睁着眼睛看自己,但是他微微垂下了眼,只凝望着这人的唇——他刚才被自己推到墙上的时候,下意识咬了嘴唇,现在是湿润的,殷红的。
他轻轻吻上去,舔舐着,吮吸着。这次不同于以往,洛云亭不再是被动地接受着他的吻,也开始主动吻他,这人明明敏感地抖动着身体,扶住他肩膀的手都在轻微颤抖,但唇舌还是不甘示弱,也去吮吸着他的唇。
他试探着进一步深入,轻轻舔舐着洛云亭的门齿,可是这人紧张得咬紧,他没有办法进去。他压在洛云亭肩膀上的右手改为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抚摸这人的脖颈和耳朵,想让他放松,可是洛云亭这里敏感,他感受到这人全身绷紧,更加紧张了。
他知道现在还不能逼洛云亭,只能退出来,继续舔舐着这人的唇珠,再到唇角,然后顺着他的下颌线吻到他的耳根,当他把洛云亭的耳垂含进嘴里的时候,他感觉到这人一下子僵硬了身体,然后开始剧烈的颤抖,本来扶住自己肩膀的手也开始推拒,喘息变得很重。
洛云亭的头发也因为这些动作微微动了起来,骚在他的脸上,有点痒。
“贺枫……”洛云亭低声唤他的名字,声音中有些颤抖。他放过洛云亭,然后把下巴搁在这人的肩膀上,用双手把这人拥入自己的怀里。
这一刻太安心了。暖洋洋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明明入秋了,气温凉了下来,但被太阳照耀的时候,仍觉得温暖得炙热。他和怀里的人没有丝毫间隙,怀中人身上的暖意能够传到他身上,他能感受到这人胸膛一起一伏的呼吸,能听见他的心跳,他的鼻息就在自己的耳边,他身上有淡淡得好闻的味道,这个味道专属于自己……
他想带洛云亭去天台边缘的围栏,洛云亭拉住他说他身上软,要抱一会儿再过去。他也舍不得与这人分开刹那,于是紧紧地抱住他,不再松开手。
天上的云一片一片地缓缓飘过,却没有一片能够把太阳遮挡住。天台上的风很大,是凉凉的,却比地面上要暖和太多了。
他和洛云亭牵着手走到天台边缘处,伏在围栏上,安静地吹着风,聊着天。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苍叶山秋游的时候,洛云亭曾跟自己说,他在初三的时候,腿上做了个小手术。他问洛云亭:“为什么初三的时候腿上会做手术?”他侧过头,望着这人的侧脸。
洛云亭双臂搁再围栏上,把下巴放在臂上,没有看他,而是看着远方天空中缓缓飘动的云。沉默了片刻,轻声说:“因为右腿被打断了。”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答案,他低头看向洛云亭那双形状优美的腿,知道了它们的过往,心中第一次有了抽痛的感觉。
他跟洛云亭说,他想知道他那段自己没有介入的往事。洛云亭定定地望着他,眼眸竟然涌起了悲伤的神色,然后垂下了眼。
然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洛云亭第一次跟他讲了从未对别人提起过的往事。
“我曾有一个哥哥。”洛云亭轻声说,望着远方的云,他第一次在这人温柔如水的目光中,看到了名为悲伤的神色,他仿佛永远是微笑的,淡然的,无所牵挂的。
他静静地凝望着这人。
洛云亭转过头,望着他的眼睛,“他和我不同,他长相很凶恶,成绩也很差,好像在各方面都没有天分,性格也暴躁古怪,经常打架——这个人简直糟透了。没有人会认为我们是亲兄弟,爸爸妈妈也觉得他让他们很丢脸。”这人明明说着贬低的话,目光却那么难过。
“后来呢?”他轻声问。
洛云亭又侧过头,望着远方的那朵云,声音很低沉,几乎微不可闻,“小时候他对我很好的,可是越长大,我们兄弟之间就越疏远。我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自己的圈子,大约是经常一起打架的朋友。”说到这里,他的语气略微有些嘲讽,眼神中却浮现忧郁的神色。他继续说,“我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我的,我记得上初中之后,他的房间门就永远是锁着的,和我碰面的时候,不是无视我,就是对我冷嘲热讽,或者是用嫌弃恶心的目光看我……”
洛云亭微微仰头,迎着风的方向,闭上眼睛。他知道这人难过,可是他没有办法安慰他——因为那是一段,他不曾介入的过往,那是一段在没有他的时间与空间里发生的事情,他没有资格与立场去安慰这人。
他只能安静地听他讲。
“后来他就不怎么回家了,有一群社会上的朋友,他们一起打架,抽烟喝酒,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爸爸妈妈开始还会打他骂他,可是他不听,后来干脆住到外面去了。再之后,爸爸妈妈也放弃他了,对外面说,只有我一个儿子,把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在我身上。”洛云亭的嘴角像在笑,声音里却有化不开的悲哀。
他轻声问:“后来你们有见面吗?”
洛云亭低头看着下面的操场,眼睛里却空无一物。“有,其实我们经常见面,他经常会出现在我面前。是不是很奇怪?他明明讨厌我讨厌得要命,却要经常来看我,看我过得怎么样。然后我发现,要是我过得好,他就会生气,我要是更优秀,他就会越诨,我做得越好,他就做得越出格,非要和我反着来。”
说罢,这人又笑了笑,悲哀地说,“他真奇怪,要是换了我讨厌一个人,恨不得一辈子不见面才好呢。”
他看着洛云亭的笑容,心里有种细密的抽痛。要是这人哭着跟自己说这一切,他还会觉得心里好受一些,可是这人却是笑着说的,明明难过得睫毛都在抖动。
“后来呢?大概是孽缘吧。他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可那个女孩子偏偏喜欢我。”说到这里,洛云亭的语气里又有了嘲讽的意味,“是啊,谁会喜欢他啊,长得又凶,性格又差,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