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哭笑不得,好不容易写个作业,居然还有人抄,还抄错了,不仅抄错了,还害了一堆人。
数学老师面色不善,嘲讽道:“你们抄作业,也不看仔细,这道题又没有给具体数据,长度给的是字母q,最后答案只有数字,你们不觉得有问题吗?一个二个还往上写,真是有本事!”
下面抄了作业的人估计都在骂他,他觉得有点好笑。
数学老师把大家冷嘲热讽了一遍,发泄了一通,气顺了点,让写了三分之五十二这个答案的人重新把这道题抄题写过程做一遍,和今晚的作业一起交上来,这事情就算结束了。
数学老师叫建国,名字很革命,四十多岁,是个面冷心善的中年男人,额前有一层搞笑的刘海,不长不短,很薄,但是很顽固,不管怎么理,都在那个地方不动摇,所以拨刘海是他的习惯性动作。他做事情喜欢搞搞拿起,轻轻放下,不怎么为难学生,人倒是不错。
下课之后,李亦欢来找贺,表情有点奇怪,说:“原来那本作业是你的呀,我是说怎么字迹还挺熟悉的……”
他没听懂李亦欢的意思。
李亦欢又接着说:“如果知道是你的作业,我就不抄了,我应该抄汪琪他们的……”
这下他明白了——向全班传递错误答案的人,原来是李亦欢,真的是让人哭笑不得。
下午有音乐课,课代表在黑板上通知,说从这节课开始,之后的音乐课都要去综合楼的音乐教室上课了。
之前周三下午的音乐课都是在教室上的,是大水课,一般就是老师放各种世界名曲,什么莫扎特贝多芬,肖邦柴可夫斯基之类的。
一般这种课,贺枫还有李亦欢,蒋蔚几个人,都会逃课去网吧。
【作者有话说:寒武的系统在升级,最近老是抽风,发了几遍还是没能在12点之前发出去。
这是我用手机发的,希望格式正确。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评论收藏,我真的很需要大家的鼓励~
谢谢啦,爱你们!】
第48章 天台(一)
半个多学期过去了,蒋蔚都已经跟校门口的门卫混熟了,听李亦欢讲,蒋蔚认了那个门卫老头儿做干爹——真是匪夷所思,蒋蔚真的是为了出去上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那个门卫老头儿很凶,最喜欢防着他们这些学生出去,特别是住校的学生,没有假条是绝对不可以踏出校门口一步的。所以之前他们想要出去,就是找人借走读证,然后编一堆奇葩理由说什么家里有事之类的,有时候可以蒙混过关,但大多数时候都不行。
因为那个门卫老头儿长得精瘦,个子不高,但身上都是腱子肉,大家给他取了个外号,叫“狼狗”。
后来,蒋蔚经过多方打探摸索,在停车场靠里面的位置,找到了一个可以翻墙的地方——那一处墙壁有点塌,下面还有一堆沙石,对于伸手矫健的人来说,翻出去并不是什么难事。那堵墙外面是路边的花坛,本来是好好的,他们几个人经常从这里进出,那里的灌木树枝都已经被他们踩得光秃了。
但就在前几天,那堵快塌了的墙被修好了,墙角下的那堆沙石也不见了踪影。现在再翻出去,就很困难了。
贺枫并没有多喜欢出去上网,但是待在学校外面,总比关在学校里面强,所以之前也经常和他们翻墙出去,但是他并没有多强的欲望说一定要去网吧。
但是蒋蔚就不同了,这小子有网瘾,听他说,他初中的时候,他父母还试图把他送到戒网中心去,被他奶奶死活拦住了,说那不是人待的地方,所以他才潇潇洒洒过完初中,现在他的网瘾已经没救了,他父母还想把他往戒网中心送,但是现在戒网中心接连爆出负面新闻,老人家更不敢送他去了。
现在,连接校内外的“矮墙”被修好了,蒋蔚没办法出去,居然认了“狼狗”做干爹,真是有本事。
蒋蔚在贺枫他们面前吹牛托大,说现在不仅他自己可以在校门口进出自如,还可以带他们出去。贺枫他们不是很信任他,万一被捉住,被交到赵文那里去,又是一件麻烦事。
贺枫跟蒋蔚说,他不去了。
蒋蔚又想拖李亦欢和他一起,李亦欢也拒绝了他,说不想正面和“狼狗”打交道。
音乐教室在综合楼的五楼,空间很大,里面摆了一排一排的长木椅,都很旧了,有点像北欧电影里面的那种感觉。前面是讲台,面向讲台的左侧摆了一架黑色亮漆三角钢琴,右侧靠着墙还有一架原木色立式钢琴,看起来都有些老旧了。
面向讲台的左侧是大片的落地窗,前后浅棕色的窗帘并没有拉上,而且窗帘不是挡光的布料,即使拉上了,也挡不住阳光的直射。
前几天都是阴天,虽然没有下雨,但是一直有厚厚的云飘着,把阳光都挡住了。今天不知怎么,却忽然放晴,云都散开了,阳光能够照到地面,连带着气温也上升了好几度。
他果然还是喜欢有阳光的天气。
他到音乐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零零星星坐了一些人了,可能是教室太大了,即使全班都来了,看起来也是稀稀拉拉的。他挑了个偏后靠窗的位置,正好在窗帘的旁边。窗帘把他的身体挡住,只有昏黄的光能照在他的身上,他的下半身却暴露在从窗外直射的阳光下。他的脚踝在在阳光的照射下,显现出苍白得颜色。
他看着阳光直射在空气里显现出来的尘埃,有点发呆。
有阳光的音乐教室,像一个古老的教堂,被窗帘挡住的地方,光线是昏暗的,橘黄色的,没有窗帘挡住,被阳光直射的地方,被照得亮堂堂的,有些刺眼。交界得空气中,有细细的尘埃漂浮。
他忽然觉得,其实世界很丰富,只是人类很孤独罢了。
上课的时候,老师在讲台旁边的三角钢琴上弹奏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配合着整个教室静谧的氛围,没有人讲话,大家的呼吸也都是轻缓绵长的。
他没有看讲台,而是用手稍稍拉了一下窗帘,看着窗外。五楼并不算高,从这一侧的窗子看下去,可以看到篮球场,但此时并没有什么人打球。阳光照在一场漆了红色油漆的地上,颜色非常鲜明,竟一点也没有秋日的落寞,一瞬间他还以为回到了夏天。
洛云亭在做什么呢?他不禁想。
在上课吧。这人一定左手支着下巴,右手在课本上做笔记,眼睛望着老师,唇角有温柔的笑意。然后,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也是条理清晰,不慌不忙的。
所有人都会佩服洛云亭,喜欢他,想要亲近他。
可是这人是自己的。
想到这里,他不禁弯了弯唇角。
其实他一点也不了解洛云亭,他只是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想要了解他,想要了解自己不曾介入的他的那段过往,想要了解自己不在的时候他所经历的时间与空间,想知道他的一切。在所知甚少的时候,就会根据自己已经知道的那一点点去猜测,去想象,然后心里就会有一个想象中的他。
可是,他已经知道,洛云亭和自己想象之中的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要说完全不一样,也不对。其实,他内心深处,是知道那人的模样的吧——知道那人的脆弱,知道他的孤独,知道他的冷漠。
他曾问自己,他是不是爱慕那人那无所不能的样子,爱慕他表现出来的温柔和煦,爱慕他那与世隔绝的样子。
他又一方面知道,洛云亭也是一个凡人,而非一个神。他拥有人类所有的情感,拥有人类的能与不能,他有恐惧,会紧张,他也会爱慕别人,他也会讨厌自己,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对等的付出——他也只不过,是个脆弱的凡人罢了。
他还是喜欢他吗?喜欢和他想象之中不同的他吗?
有些东西早就改变了。
在那晚的星空走廊,洛云亭转过身吻自己的那一刻,他就走下了神坛,卸下了盔甲,走出了禁锢着他自己的那间黑屋子。
是的,洛云亭和他是一样的。
他曾说,他待在一间没有门没有灯的黑屋子里,别人无法进来,他也无法出去。他只能坐在那扇窗前,呆呆地看着窗外的花与树,听着窗外的风声,把身子缩在黑暗里,去感受窗外的阳光,然后去恋慕一个伸手也触碰不到的人。
后来,在那个夜空漆黑的晚上,在繁星闪烁的星空走廊之下,洛云亭打开了他的窗子,跳进了他的黑屋子里。
可是他从不曾想,这个人让步了多少。
这人不是本来就站在阳光下,站在鸟语花香之间的。
他也有一间出不去的黑屋子。
他有他的脆弱与敏感,他也受过无法痊愈的伤害。
他除下盔甲,也有软肋。
他做的事情,比自己多太多了。
他怎么能,不喜欢这样的洛云亭呢?
音乐课下课后,他没有马上走,仍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不想下楼,不想回去上课。他贪恋这里的阳光,和安静的空气。
他能感觉同学在偷看自己,但是他没有理会。过了一会儿,教室里的人都走了,老师也走了,偌大的音乐教室,只有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