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字能利用的地方很多,比如沈秋泓为什么没死?既然没死去了哪里?为何不回云楚?再比如,他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有什么反应?会否想去查清事情的真相?
沈璧低眸,似有所悟。毕竟他和沈秋泓的关系有多恶劣,外人极少知道。一个儿子得知自己的父亲并没有死,无论如何,都会想着找到人吧?
其实沈璧更倾向于这纸条上的内容是假的,是杨云故意为了迷惑他,栽赃陷害而作。只有这样,不仅罗成投敌能说得通,甚至他们还可以说沈秋泓也私通敌国。这样一来,原本压下的旧案又可以翻出来重审了,而他沈璧,为了避嫌,必将让出手中的兵权。
这就是符卓设计的圈套?
陆林找了一圈才找到沈璧,他一身黑衣站在灰褐色的岩石间,并不容易发现。陆林奔着沈璧而去,“听说将军打算明日就回福州?”
沈璧颔首。
陆林道:“末将想虽将军去福州……”
沈璧讶然回头,“为何?”
陆林腼腆一笑,“跟着将军才有更多机会上战场……我想跟将军学习如何打仗。”
沈璧思量片刻,点点头,“那你去跟黄子轩说一声,随我走吧!”
陆林欢天喜地地去找黄子轩了。
黄子轩见他笑得颇为阴险,点着手指道:“成了?”
“成了。你说你要怎么谢我?”陆林勾着黄子轩的肩,伸出手向他讨赏。
“那要看季将军如何谢我!”黄子轩一脸嫌弃地打掉他的手,“你注意一点分寸,莫要让人看出你我的关系。”
陆林摸摸被打疼的手背,可怜巴巴道:“就咱俩那青梅竹马的关系,谁想知道,随便查一下都能查到,有什么好瞒着的?”
黄子轩道:“沈将军知道我与季北城是好友,再知道你我的关系,恐怕你说的想学习如何打仗就不那么令人信服了。”
陆林点头,“黄都督说的是。”
黄子轩交代道:“你既跟着他,就要保护好他。”
陆林道:“保护统帅是我们的职责,你放心好了。”
沈璧刚到福州,就收到福伯的信,说是派去西南找井修的人空手而归,季北城并不承认自己派人带走井修。
他不承认,沈璧也没证据,只能回信交代福伯多派些人出去找,务必将人找到。
转眼几个月过去。
这段时间,沈璧一直在暗中打探当年沈秋泓与倭寇的那一战,只可惜没有任何进展。还好福伯来信,说找到了井修,找了大夫正替井修治眼睛,说不定下次他再回去,井修就能看到他了。
沈璧放下信,莞尔一笑。这是这几个月来,最让他舒心的一件事了。
陆林刚操练完水军,进了营帐,就看到沈璧在笑,他一时恍惚,原来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又懒散又严厉的将军,笑起来竟这般好看……陆林打了个寒噤,清醒过来。难怪季北城会沦陷,跟他待在一起时间久了,自己都免不了偶尔会心驰神往一下。
“将军这是有何喜事?”
沈璧微微一笑,“家书。”
家书笑成这个样子?陆林好奇了。
“有事?”
“听说宫里来人了?”
沈璧敲着二郎腿,淡淡点头,“嗯。太后快过寿了,皇上召我回去一趟。”
“只召了将军一人么?”陆林打探道。
沈璧抬眸,看着他,“你想回去?”
“那到不是,就是好奇有没有别的将军大臣什么的?”陆林想说的是季北城。
这季北城也奇怪,明明对沈璧有那个心思,可去了西南之后,半年硬是音讯全无,每每总让陆林觉得他在越俎代庖。正主都不着急,黄子轩那张利嘴怂恿了一下,他就稀里糊涂地扮起红娘。
“不知道。”沈璧合眼,“没事就下去吧!”
其实自沈秋泓过世后,每年太后过寿都会宣他入京,今年……沈璧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果然等他回到京城,推开侯府大门,看到一张不大想见的脸。
季北城笑得灿烂如花,“侯爷舟车劳顿,辛苦了。”
沈璧瞥他一眼,径直回房。才多久没见,这厮的身姿似乎更挺拔了。想来这段时间,他在西南过得够自在逍遥。
季北城也不恼,跟在他身后,道:“侯爷准备了什么寿礼,可否让北城一观?”
“福伯备下的,你真想看,找他去。话说,你为何又在我家?驿馆没空房,还是客栈都住满了?”沈璧转身,关上房门,将季北城挡在外面。“我要更衣!”
“侯爷慢慢换,我在外与你说说话。”季北城抱胸,倚着门,笑道,“皇上说我若住在外面,显不出你我兄弟情深,必须要住在侯府。”
沈璧嗤笑,“兄弟情深?我倒没觉得!”
季北城道:“侯爷总是口是心非。如果你不与我兄弟情深,那如何解释你孤身一人前往函关追杀秦天一事?只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否则,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受那样的伤。”
沈璧只觉得季北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猛地一回头,果然见他站在自己身后。沈璧被吓了一跳,怒道:“你作什么?跟个鬼魂似的!”
季北城看到他胸口的那些伤痕,心疼的一塌糊涂,“阿璧……”
沈璧以最快的速度将衣衫穿好,随即踢了季北城一脚,“滚出去!”
福伯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不禁笑了,“季将军要不出去等着?”
“别理他。”沈璧接过福伯送来的参汤,一口灌下,“井修如何了?”
季北城一听这名字,脸垮了下去,“你找到井修了?”
沈璧压下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以胜利者的口吻道:“你以为你将他藏起来,我就找不到?”
“我没有……”
沈璧不听他解释,“福伯,你跟井修说,我晚一点去看他。”
正说话间,外面响起一女子银铃般的声音,“北城哥哥,你快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诸君。
第31章 入宫
沈璧侧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季北城,“看来季将军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尚可。季北城笑笑,他本想解释一句,却见沈璧转过脸,似乎毫不在意这个女孩是谁,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季北城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朝门外道:“雨朦,我与侯爷有事相商,你先去花园逛逛,闲了我去寻你。”
“好吧!”外面的女孩十分听话的离开了。
季北城道:“我这次入京,她哭着闹着一定要来。我最怕她哭,没办法就带着一起来了,这段时间恐怕得叨扰侯爷。”
他顿了顿,又道:“太后宣你我明日进宫,一起?”
沈璧懒得理他,“你说完了没?说完了就赶紧走!福伯,你随我一道去看看井修!”
季北城跟上,“不如也带我一同去?”
沈璧白他一眼,倒也没有说不行。
福伯是在郊外一片竹林里找到井修的。那林中有个小竹楼,楼里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还有个哑巴婢女。
元起离开时,对井修说过,楼外有两人看守,只要他乖乖待在此处别,可保他生命无虞。所以井修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是靠着竹楼的窗户听外面的鸟鸣和风吹过竹林时发出的海浪般的声音。这声音让他想念起自己的家乡。
他的家乡在海边,人们以捕鱼为生,若不是地震和海啸,他们也能自给自足。他应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直到有一天,福伯带人找到这里,他才得以回到侯府。
井修虽看不见,却知道沈璧不是一般人。那带他走的人,不想他留在沈璧的身边。
听到脚步声,井修站起声,惊喜询问,“是静舟吗?”
“嗯。”沈璧走上凉亭,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感觉如何?”
井修摸到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递给沈璧,“大夫说再过月余,我的眼睛就会恢复!”
沈璧接过水杯,淡淡一笑,“那就好。”
“嗯,好多年没见到静舟了,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怎么会?”
季北城站在亭外看他们二人谈笑风生,心里酸得很。
他走上台阶,挨着沈璧身坐下,“井公子出来这么久,也想家了吧?眼疾好了之后就可以回家了,到时候找个般配的女子,我和静舟一定去喝喜酒。”
井修听的脸色煞白。“静舟,我住在这里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沈璧用手肘撞了一下季北城,“闭嘴!”
井修低头,似有难言之隐,“我……我不想回去。”
沈璧道:“我知道。你安心住下,此事以后再说。”
“谢谢静舟。”井修松了口气,又道,“这位公子的声音听着很是耳熟。之前我就有这种感觉,我们一定在哪里见过。”
沈璧看着季北城,“你在哪里听过?”
井修沉思片刻,道:“静舟不觉得他的声音很像我们书院的季延季公子么?”
季北城脸上的笑僵住。
沈璧却玩味道:“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当初我看不见,只能听声音辨人,因此对季延的声音格外熟悉,之后眼睛好了,听力就没那么敏感了,竟一直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