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一路上来往的禁军并不多见,只有经过主干道的时候才碰上几个百人小队来回穿梭而过,跟着蒙奸很快站定在长生殿外,抬眼的那一刻,裹在斗篷之下的一张脸险些龟裂。
“哎呦,这不是千都尉,这么晚了到这来做什么?”葛晶晶一双小眼睛扫过蒙奸身后的一队披甲奴,上前殷勤的问着,如今所有政事全部搬去了无极殿由赵玉锵亲自过问,就越发显得整座长生殿空旷冷清起来。
拍了拍身上的拂尘,蒙奸冷声道:“今夜风大,葛公公怎么不进去伺候?”
葛晶晶到底是御前伺候了三十几年的人了,如今隆武帝一朝败落,他就算曾经再怎么威风,如今也不过是只落水狗,即便是在这个贱奴面前,也得腆着脸说着好话。
“陛下方才喝了药睡下,奴婢不敢叨扰,就在这外面候着。”
蒙奸朝他身后一撇,问道:“喝了药?五殿下允许的么?”
葛晶晶眉头一挑,使了个‘你怎么听不懂好赖话’的眼神,说:“嗨,还不是跟往日的一样,千都尉不知道?”
蒙奸冷笑道:“这......倒是我想的简单了。”
葛晶晶看他带了这么多人,开口问:“千都尉今夜是要做什么去?”
蒙奸说:“最近王域之内风声太紧,梁将军又不在宫内,我带着下面的人出来巡查一番,没什么大事,公公好生‘照看’陛下。”
葛晶晶眉眼含笑道:“这是自然,千都尉慢走。”
待队伍远去,葛晶晶当即‘呸’了一声,骂道:“狗养的北部贱奴,迟不得好死!”
长生殿外,土黄色的身影逐渐逼近后门,看守的侍卫一看是披甲奴,防备心还没上来,便见那斗篷之下露出一张寒意冰霜的脸,而后朝他冷冷一笑,笑意未落,银光乍现,‘嗤啦’一生轻响,匕首化开温热的喉管瞬间喷洒,长笙一把抓住守卫即将倒底的尸体拖到一旁的隐蔽处,而后快速扒了衣服换上,这才堂而皇之的抬起头来细细打量那巍峨的宫殿。
长生殿后殿紧靠一处密林,夜间的时候最能遮挡光线,刚才那个被他一刀割喉的侍卫此刻就躺在里面,在这大殿的其他八个方向,还有剩下的十九个人。
风声将一丝动静传了过去,有个侍卫警惕,猫着头往黑暗处的石阶看了一眼,问道:“六子,干什么去了?”
长笙半低着头,尽量不让自己显出一丝慌乱,此时风声很大,他压着声道:“去方便一下。”
侍卫轻笑一声,倒是没说什么,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右后侧偏北方向有两扇小窗,窗外守着的两名侍卫正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暂时不能贸然过去,省的徒生变故,左后方是一展窄小的木门,从方位上看,这个木门是最为隐蔽的,可惜门口守着三人,更加严谨。
就在这时,一阵偌大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轰的一声连带着将此时的地面都震的微微颤抖,所有人都忍不住朝声源方向看去,竟是长生殿不远处那株偌大松柏被夜风吹倒,连带着扬起满地灰尘。
葛晶晶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还没等吩咐人过去查看,就见一名披甲奴突然跑了过来,说道:“还请公公这边吩咐人过去帮忙,紫薇大道上的那株千年老树被风吹倒了,还好那边人少,没什么人受伤,就是将去路挡住了,咱们一帮人抬了半晌没抬起来,您这边给帮帮忙可好。”
葛晶晶赶忙应下,吩咐道:“你们五个,去那边给千都尉的人帮忙看看是怎么回事。”
披甲奴顿了顿,说:“五个人可能不够 ,公公这边能否多派几个过来,这会儿巡逻的禁卫赶不来,那树倒下的位置正好将通往无极殿的主道给挡了,奴才也是怕被五殿下万一看到,到时候您说是不是……”
葛晶晶活成了人精,他知道长生殿这么多人守着其实也没用,二话不说便又拨了五个人过去,披甲奴连忙道谢,带着十名守卫前去抬树。
葛晶晶哼道:“这天灾人祸的,人祸才开始,天灾也要来了啊……”
禁军瞬间撤去了一半,对长笙来说当真是难得的时机,四周卫兵分散,木门外现已是空无一人,仔细打量了四周一番,长笙轻脚走了过去,轻轻一推,那木门便悄无声息的敞开了缝隙,进去的瞬间,眼前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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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肃有些心不在焉的站在无极殿内,周围是一群正窃窃私语的宗亲和元老,他浓眉微蹙,眼睑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玉锵一脸忧色的坐在最上首,眼前是比小山还高的奏折,将他大半个身子都挡的严严实实,丞相利道元从人堆里站了出来,说道:“殿下,如今赤水的战事还可以暂且放上一放,五万中央军已经赶往,冯唐将军亲自领兵,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如今越州那些贱奴人数众多,别的暂时不说,光是这一乱,就剐去了我国近三个月经济来源,前方战事正在吃紧,若是不尽快将这帮贱奴拿下,恐后果难料。”
赵玉锵担忧道:“丞相可有计策?”
利道元说:“既是贱奴,当为最卑贱之物,饶是再怎么挣扎,终究是翻不出主家的手心,若是派帝国军队去镇压未免小题大做,我京畿殿数万子弟兵正愁没有实战的经验,不如这次,便遣了这帮孩子过去,殿下以为如何?”
李肃抬眼,发现赵玉锵一张脸马上转忧为喜,李宗尧忙道:“不可!”
赵玉锵不悦,说:“太尉有何说法?”
李宗尧说:“赤水战乱也是皆有大批奴隶而起,臣以为,此次动乱并非简单的暴民之祸,这帮人兵强马壮,手上兵器堪比帝国军队,岂能是一般杂军比的了得?再者,能将消息镇压这么久才传到王域,这背后的动机,一定没那么简单,所以臣以为,越州这场叛乱当与赤水想连起来,万不可贸然行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利道元喝道:“太尉这是不相信咱们京畿殿那帮孩子都能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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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李宗尧不为所动,冷冷道:“这几年因为圈地之事早已经引起了举国各方不满,丞相不应该想想,这其中的缘由,是不是也有这一部分在里面。”
利道元一愣,冷哼:“太尉这是什么意思,我大汉国土皆为王庭所归,陛下乃天下之主,这国土自然都是陛下的,如今陛下身体抱恙,五殿下亲自掌权,自家的土地自然是想怎么分便怎么分,轮的到那帮贱民去心生不满?再者,贱奴又为何?猪狗不如,视为蝼蚁!这西汉的国土,能让他们踏足已是不小的恩赐,圈地一事又与他们有何干系?!太尉如此言论,是在对殿下此举有何不满么?”
李宗尧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满面失望。
利道元继续说:“如今越州奴隶叛乱,越州一带与赤水最大的不同,便是这越州的贱奴几乎都来自于当年的北陆,这些个蛮子天生空有一身蛮力却头脑简单,对付这帮人,何须动用我中央军前去,光是京畿殿的这帮孩子,就足够能将他们拿下!”
赵玉锵面上闪过一丝疑窦,问道:“那丞相觉得该派谁去较为稳妥?”
利道元一双眼睛扫向四周,周围京畿殿一帮年轻的少将们均昂手而站,只有云翼眼神飘忽的不敢去看丞相,不由自主的往一旁同伴的身侧躲去。
好半晌,目光在李肃身上停下,后者忽然一脸平静的望向他,看不出什么想法,丞相原本正要开口,却最终顿了顿,朝赵玉锵说:“臣以为,三公爷义子梁骁最为合适!”
话落,周围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梁骁此人,武力高超,又勤勉踏实,最重要的是身为梁国英义子,此子有一点像极了他义父,那便是那股所有京畿殿少将门身上不曾有的血性,五年前他曾随梁国英去过两次赫海镇压平乱,算得上是这帮青年人中最有经验的一位。
可赵玉锵听完,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赞同。
当年梁国英从夜北归来,被隆武帝打入天牢长达一年,此后虽恢复了他护国公的职位,可对他的信任早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这些年一直都未曾重用过他。
隆武帝曾经告诉过赵玉锵,梁国英这个人什么都好,一身铁胆,满腔热血,就是太重感情——帝王或是将军,最为忌讳的便是重情,一旦重情,所有事情都会被毁的一干二净。
如今护国公府内的正堂上,还摆放着当年竟宁公主的灵位,所有人都知道,殷氏的两个孩子为什么会在当时消失不见,没人不怀疑梁国英是否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可当时前去的军队基本都是梁国英的人,即便是审,也审不出什么,隆武帝又念在他当年平定夜北有功,最终让他在受了一年牢狱之灾后又放了出来。
赵玉锵之所以此次坚持派梁国英前去聊城征地,一来是不想让他参与到两厢叛乱的决议,因为一旦他现身在此,定会有不少官员举荐他前去,赵玉锵虽一心想让隆武帝死,可隆武帝曾经对他说过的话,赵玉锵从未否认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