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笙被他压的整个人都十分羞愧,红着一张脸,喝道:“你给我起开!”
他说着,抬腿就朝李肃下面磕去,却被后者瞬间用腿压了下去,整个人都固定的死死的。
李肃:“果然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爱耍阴招。”
长笙:“那又如何?能治得了你就行!”
李肃挑眉:“不妨你现在试试?”
长笙:“被你知道了还能叫阴招?!滚出去,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肃坐了起来,长笙只觉得身子一轻,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干脆。
四下里一片黑暗,榻上只有一层薄毯,铬的人身子有些酸疼,长笙揉着肩膀直起身子,朝一旁的李肃嘲讽道:“怎么,还真不打算走了?!”
李肃想说什么,一时间欲言又止。
“我不是破鞋......”他忽然笑了起来。
长笙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正下意识问他,一串急促的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倒是将长笙下了一跳。
李肃不悦道:“进来!”
阿成不知什么时候从太尉府奔回来的,隔着一屋子黑朝李肃说道:“二爷,梁将军回来了!”
李肃显然十分惊讶,眼尾处闪过一丝寒意,说:“什么时候的事?”
阿成道:“就是半个时辰前,方才派人来太尉府传二爷进宫,我告诉他们二爷在别院,这几日都不去京畿殿,但传话的人不肯,说这不单是梁将军的意思,也是......五殿下的意思。”
李肃冷笑,说道:“果然是一朝权势在手便不知天高地厚,宵小之辈妄想的太多,迟早都得付出代价!还有谁在宫里?!”
阿成道:“梁骁也在,其他人,不太清楚。”
李肃从床沿上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整理那一身凌乱的衣裳,说:“把云翼他们全部都叫过去,既然是有事相商,自然是京畿殿的人都得听着!”
长笙眼看着他走出了门,刚缓了口气,却见那人忽然又折了进来,淡淡道:“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安分些,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没等长笙撸起袖子动手,李肃就真走了,长笙冷笑一声,没再理会,被子一裹,整个人便睡的不省人事。
第62章
次日,赤水民乱的消息在王域炸开——战祸疯起,贪狼肃杀,关山似铁,大金铺地。
原本在聊城征地的帝国将军梁国英将拦截的战报堆往长生殿上的时候,西汉下了今年至今以来的第一场雪,雪虽不大,落地消融,将整座京都城笼罩的一片阴冷。
赤水地理位置极其特殊,东陆与北陆的夹缝中经年生存,红川以南,西汉边陲以北,从前一直由夜北管辖,十年前夜北覆灭,整个版图归于西汉。
老皇帝赵彻病入膏肓,卧床不起,平静了十年的西汉王庭终于不在安享太平,这几年全国圈地都未曾引出什么太大的动荡,如今一朝暴动,便是伏尸数万,血流成河。
消息刚出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赤水之畔的乱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似有人在背后刻意操控着一般,等梁国英在聊城无意间拦截的时候,赤水紧邻的红川河都已经受到了波及,乱民从一开始的两万递增到五万,而后堪堪在暴涨到七万的时候,才被王庭之内所察觉,已经太迟。
赵玉锵首先慌了心神,即便背后支撑他的是一众宗亲和利阀,面对满朝文武百官之时,这位年轻的暴君终于按捺不住表面上的装腔作势,忙请了钦天监测运吉凶——
紫微星现,破军既明,巨门与摇光环伺而绕,四星同出,是为大凶。
沉寂了近一年的太尉府重新掌权,‘五老议政’之后,决定将李宗尧手中的中央局拨往赤水前去征讨,赵玉锵二话没说便批了公文,一时间,风声波及全国上下,各地早已躁动的奴隶均蠢蠢欲动,他们像是被从北陆吹来的风紧紧的拧在一起,齐心协力,伺机而动。
渡鸦在枝头猛扇了几下翅膀,长笙将爪上的竹枝轻轻取下,渡鸦轻叫了两声,重新飞走。
魏淑尤狗啃的字像是一击闷雷在长笙眼前炸开,快速将手中的信烧掉,长笙提笔急速写下,不一会儿,黑衣人从天而降,长笙说:“用最快的方式交到老黄手中。”
黑衣人问:“王爷在西汉宫内埋下的那些人,少爷可要通知他们一声?”
长笙点头:“现在是最好的时候。”
黑衣人说:“还请少爷务必小心,我们的人潜在这王域的时日已经太久,就等少爷了。”
长笙摆了摆手,黑衣人退下,不一会儿,一夜未归的李肃忽然回来,一身湿意,满面风霜。
两人隔着门凝视了良久,李肃终于说道:“你的机会来了。”
长笙挑眉,沉声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肃说:“魏淑尤刚才不是已经将消息告诉你了吗?昨夜你错失了一次进宫的机会,最近几日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候,长笙,你看,连老天都在助你。”
长笙一张脸比李肃还要阴沉几分,说:“所以你准备如何?”
李肃轻笑一声,说:“我能如何?”
长笙道:“你会插手此事么?”
李肃垂了垂眼眸,平静道:“你想让我插手么?”
长笙凝眉,直截了当:“不想!”
李肃看向他,淡淡说:“好。”
长笙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怪异,吞吐道:“你......”
李肃抬步走了进来,俩人之间气氛十分微妙,将长笙袖口处卷起的一角轻轻理了理,他说:“我只管你的死活,其他的,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所以我昨夜原本想要做什么,你都一清二楚。”长笙明知顾问,李肃派了那么多人在他背后盯着,想不知道都难。
李肃说:“我原以为你就算再心急也不会这么快就要对赵彻动手,昨晚看到你回来的时候,我还想,到底是长大了,不一样了,知道思量后果,可等我昨晚进宫后才明白,你昨夜之所以没动手,是因为梁国英回来了,你没了把握。”
长笙淡淡道:“不错。”
李肃看着他,突然笑说:“这么多年了,个子长得倒是挺快,这脑子,怎么就还跟小时候一样笨?”
长笙气的就要打他,被李肃一把握住了手,边摩挲边说:“魏淑尤给了你多少人,万一不成,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长笙冷笑道:“怎么,你是要帮我?”
李肃沉沉说:“赵彻如今那副鬼样子,指不定哪日就背过气去,怎么死不是个死,一定要让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亲手去杀了他吗?”
长笙甩开被他抓住的手,冷冷道:“你愿意帮我就帮,不愿意我也不稀罕,但是倘若你再问这样的话,李肃,我与你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好!”李肃开口:“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
长笙怔楞,说:“不要你插手!”
他从李肃身边疾步走了出去,外面风雪甚大,满地湿滑,路上行人甚少,连开市的铺子都没有几家,长笙骑马一路从京都长街出去,天色已经渐渐暗下,他找了处避风的地方,没一会儿,一个担着扁担的老人在他身边停下,问道:“公子,可需要一壶热酒?”
风帽将长笙整个人都遮的严严实实,他弯腰从竹筐里刢出两壶酒,丢了几个铜板给老人,沉声道:“有劳了。”
马儿在一旁打着响鼻,长笙将酒壶底下的信筏拿了出来,小五递来的消息——后日梁国英将带兵重新回聊城,帝都设防甚松,可在此时行动。
长笙心下冷笑,西汉倒底是气数将尽,摊上赵玉锵这么个昏君,如今赤水民乱已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这个时候竟还敢前去圈地,实在是有趣。
夜路不好走,尤其是下过雪的道路。
茫茫荒原之上,一支三十人组成的小队正打马飞驰,风声遮住了马蹄,将一切阴郁都埋藏在看不见的暗涌之下,相门守城的卫兵正要上前询问,却见为首之人一把掀开头上的风帽,卫兵还没看清,银光顿然乍现,为首之人当即从马背上弹跳而起,随后噗的一声便将匕首扎入对方的胸膛。
另外两个卫兵听到了动静,揉着惺忪的睡眼前去查看,脸上的错愕还没来得及消失,黑暗中血色连珠飞带而起,一下子便绝了气息倒地身亡。
“开城门!”
为首的男人低喝一声,后面跟随的黑衣人立马将手中的倒钩一甩,几声嗖嗖轻响,几十道黑影顺着城墙上的绳索一下子便上了城楼。
烽火台上的火照不明这漆黑的夜,所有血腥可怖都在此刻的阴郁下悄然进行,没一会儿,城门缓缓打开,领头的人重新戴上风帽,朝着相门城内疾驰而去。
李肃将几道手令转给阿成,吩咐道:“近几日从宫内的巡防拨出三分之一到宫外,这事做的谨慎些,尽量不要让人发现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另外,长生殿那边的看守现在是什么情况?”
阿成说道:“还是葛晶晶在那边伺候着,守着的禁卫还是原先的二十几人,没什么变化。”
李肃说道:“从梁骁手下面拨十个人过去换岗,这帮整日里吃闲饭的军户子弟,扔几个到京畿殿好好拾掇拾掇,等拾掇好了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