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桓眼眸蓦然大睁:艹!老子初吻给了纪玦?!
没等顾桓推开,就发现身上倏地一重,纪玦竟是头一歪,直接倒到了他的颈窝,还无意识地拿头发蹭了蹭他的脖子。
顾桓牙咬得咔蹦响——被高烧昏迷的纪玦占了便宜,这特么的可比损失一辆车亏多了。
艹!
顾桓蹙着眉,没来由得有些烦躁——其实大男人的碰个嘴唇也没什么,更何况纪玦长得堪称高岭之花,颜值和身材都像是长到了他的审美上——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个人是纪玦,他就莫名不爽得很,平日里的好脾气顷刻间荡然无存。
顾桓没好气地把纪玦推开,良久,安慰自己说就当磕到了冰箱上,这才重新起身,又换了好几遍水给纪玦继续降温,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着。
山间天亮得早,晨曦刺破云朵时,顾桓还在熟睡,他似是全然忘记了自己所处环境,姿态随意,安静地躺在粗粝的杂草堆中,皱成一团的衬衫只浅浅搭在腰腹。
纪玦背对阳光站着,总是冰冷如雪山的眼眸温和了一瞬,轻轻把衣服给他盖好。
顾桓做了一个梦,纪玦个王八蛋趴他耳边,对他说了声“对不起”,而且,这梦似乎还做得挺真实,声音近得就像咫尺距离。
顾桓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翻了个身,继续睡。
与此同时,纪玦看着睡梦中敛去浑身桀骜的顾桓,捕捉到他微微弯起的嘴角,也不由低下头,无声笑了下,随即站起身,大步往外走,一双眼眸在触到阳光的刹那,已经恢复成了往日那般漠然。
……
“大黑炭,我可告诉你,我们小顾总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你就等着来我们公司抵债吧!”高震淣气喘吁吁地跟在葛捷锡身后,一边拿纸巾擦汗,一边时不时地揉会发酸的腿肚子。
葛捷锡面无表情,步伐迈得极大,对高震淣一路上的碎碎念似是开启了屏蔽功能,眉头都没带皱一下的。
高震淣喘着粗气,歇了一会儿后又小跑跟上:“你这人是耳朵聋了吗?还是压根不懂礼貌?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他快恨死这个纪玦的助理了,要不是他昨天修车太慢,他们怎么会没跟上顾桓?!一想到这,高震淣就愈发看葛捷锡不顺眼,朝他背上狠狠砸了两拳,不想却疼得他龇牙咧嘴——日,这男人是铁块做得吗?!怎么这么硬!
葛捷锡猛地停下脚,反手一把拽住高震淣,眼睛闪着狠厉的光:“我说过,再乱动,手给你剁了。”
第12章 2019.08.02
“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你这人怎么这么粗鲁。”高震淣挣了好久都没能挣开,只好拿眼狠狠地瞪着葛捷锡,见他根本不为所动,一昂头,拿出了平时在公司管人的架势,“来,和谐社会的二十四箴言跟我念一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葛捷锡一张脸愈发黑沉,径直打断高震淣,硬邦邦地丢下句“娘娘腔”,这才松手。
高震淣闻言,彻底恼了:“你特么的说谁娘娘腔?!老子这、这、这,肱二头肌公狗腰,你瞎啊你?!”
然而,葛捷锡说完那句话后又仿佛重新开启了屏蔽功能,大步往前走,对高震淣撩衣服力证肌肉的行为视而不见。
高震淣气得直跳脚,有心想把葛捷锡的头按到地上大力摩擦,奈何又打不过葛捷锡,只好气呼呼地在背后甩眼刀子。
顾桓叼着根草,懒洋洋地躺地上晒暖,还没起来,就远远听到了高震淣带着哭腔的声音,“小顾总,您没事儿吧?!”
他一抬头,眼前的光线霎时暗了一瞬,高震淣已经犹如失散多年的亲人相认,逆着阳光飞奔过来。
高震淣喉咙哽咽,眼圈都红了,抓着顾桓的胳膊左看右看,恨不得当场变出个透视眼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同时,比起顾桓这边的大型催泪现场,纪玦和葛捷锡俩人明显要淡定许多,葛捷锡一张黑脸难得地放松下来,快步走到纪玦身前,和他一碰拳,就再无他话。
顾桓被高震淣的夸张反应弄得忍不住笑了下,站起身,不甚在意地拍了拍皱巴巴的衬衫西裤,反过来安慰高震淣:“别难受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高震淣瘪着嘴,用力逼回差点儿夺眶而出的眼泪,小声嘟囔:“就您心大,无缘无故地出了连环车祸,搁谁能受得了啊。”
连环车祸?顾桓从高震淣口中听到自己并未提及的这个词,不由蹙了蹙眉,抬眸扫了眼纪玦。
同一时间,正准备和葛捷锡一起离开的纪玦也似乎心有所感,脚步一顿,侧过头,平静地对上了顾桓审视的目光。
“小顾总,以后您开车还是注意点,碰上飙车的少和他们置气。”高震淣没察觉顾桓的异样,快言快语地和他说外界新闻,“听说这条路段上经常有人飙车,出车祸是常有的事儿,这次更狠,据传是五车连环相撞,除您以外的那几辆车里,无一活口,而且死得好像都是富二代们,新闻全都被压下去了。”
顾桓嘴唇紧抿,一双再无半点笑意的眼眸紧紧盯着纪玦,神色意味不明——富二代飙车,连环车祸,无一活口,简直堪称完美的一条死无对证的逻辑链——如果不是车上还有纪玦本人,顾桓都要怀疑这是出自纪玦的手笔了。
葛捷锡见纪玦突然停下脚,出声提醒:“纪哥?”
纪玦轻轻一摇头,转过身,朝顾桓走去。
高震淣正絮絮叨叨地发挥八卦特长,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意从旁飘来,立马识趣儿地退到一边,不想刚退了没几步,就和同样傻站在那的葛捷锡撞到一起,登时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
顾桓嘴里那根草被他咬得只剩下小半截,却没吐,桀骜地杵在他微抿的嘴唇中,随着微风轻轻摇晃。
纪玦微垂下眼眸,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那被滟色嘴唇衬得愈发黯淡的青草上,语气平静:“上次的消息,我只说了一半。”
顾桓瞳孔倏地一冷,抬眸看向纪玦,讥笑:“纪总不愧是生意人,与人合作都能玩出俄罗斯套娃的花样。”
纪玦仿佛没听出顾桓的讽刺,声音轻缓,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最后一城不是金水区,是另外一个。”
他说到这时,轻轻扶了扶眼镜,被镜片遮盖的一双琥珀色眼眸,一抹极其浅淡的歉意悄然滑过。
虽然听上去只有一个城市的不同,但经济区一旦建成,二者之间坐地涨价的差距却将会是天壤之别。
顾桓一动不动地盯着纪玦,良久,才扯掉口中的小半截草,冷声说:“看来,如果不是我救了纪总,纪总恐怕不会现在就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纪总认为没必要告诉一个死人那么多。”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慵懒,似乎还带着惯常的三分笑意,但眼底的暴怒和狠厉,却是深深地刺入纪玦眼中。
纪玦听到顾桓寒意逼人的后半句话,眉头微皱,身子也似乎跟着震了一下,极轻,仿佛是顾桓眼花产生的错觉。
少顷,纪玦才抬眸,将视线从顾桓唇边收了回来,面色平静:“从不尽信合作盟友,这个道理,小顾总应该和我一样清楚。”
顾桓冷笑,伸开手,看着微风将那半截草送入无垠的原野,这才回过头,桀骜地看向纪玦,一字一顿道:“所以,我们也只会有一次合作。”
纪玦目光仿佛定格在了顾桓身上,许久没说话,久到顾桓都以为这人是不是被烧成了哑巴时,才缓缓开口:“剩下的一半,我留在你衣服里了。”言罢转身离开。
顾桓眉峰紧蹙,十指攥成一团,强压下心里四处乱窜的怒火。
站在一旁的高震淣瞧着顾桓一直没动,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小声提醒:“小顾总,咱们走吗?”
顾桓回过神。
“走。”
这句话后,顾桓沿着一条和纪玦完全不同的反方向,头也没回,大步朝自己的私人飞机走去。
他手指紧紧攥着衣袖,心底却有一瞬间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为自己瞎了眼盲目信任纪玦的那个夜晚,感到迟来的失控——事实上,就连顾桓自己都不清楚,他怎么会在刚才知晓真相的时候,口不择言对纪玦说出那样的话——永远都是用左脑思考工作的顾桓,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会在死对头纪玦面前,流露出如此感性的一面。
特么的,自己一定是被青草蒙了心。
顾桓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等换上衣服以后,才去找纪玦留给他的信息。
紧接着,顾桓未曾抚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隐秘的衣服一角,是早已干涸的暗红字迹,苍劲有力,只有一个城市缩写和电话号码,却足以教人窥见主人风骨。
而它周围,蔓延着星点散落的红渍,颜色扎眼,看上去和浅色衣料极其格格不入。
顾桓瞳孔骤缩,良久,无声地阖上眼,松开了手——纪玦是在用这个方式给他道歉。
所以,他刚才口不择言的那句话后,纪玦的反应,并非他的错觉。
顾桓往后一靠,抓了把头发:艹,这草后劲儿真特么的大,自己现在居然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