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下一秒,他却被纪玦攥住了手腕。
凌厉风声擦着俩人耳边呼啸而过,深不见底的悬崖已经近在眼前,顾桓用力挣开,嗓音里难得地带了一丝烦躁:“你特么的这会儿想拉我垫背?!”
纪玦没说话,只是把顾桓往自己怀里紧了紧,仔仔细细地又检查了下他身上的装备,这才微垂下眼眸,低声说:“不,只是想给你做垫背的。”
俩人挨得极近,男人低沉轻缓的嗓音是比歌声还要动听的存在,深情而撩人。
顾桓瞳孔微微骤缩,从纪玦永远冷漠的一双眼眸中,读出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歉意。
纪玦说完以后,就又重新松开顾桓,戏谑道:“顾小公子是不是感动得想要以身相许?”
“纪总想多了,这都是我玩剩下的招数。”若换做旁人做出这般举动,顾桓还可能相信他的歉意,但现在对象是纪玦,那点旖旎瞬间就跟投入大海的小石子似的,并没有在顾桓心里激起一星半点的波澜——而事实也证明,俩人都是把情话当白开水喝的风流主,骨子里流淌的皆是无人知晓的叵测心机。
顾桓含情脉脉地一弯眉:“我连大把争相给我送心的人都安抚不过来,纪总想报答我,先排队取个号。”
车子已经冲破护栏,俩人非常默契地同时收起嘴炮,在追车即将撞上的前一秒,一起跳了下去。
身子在空中急速下坠,顾桓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会儿自由落体的感觉,这才打开降落伞,目光触到一旁的纪玦时,没好气地移开了视线。
实际上,如果忽略俩人非要斗个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这么浓情蜜意的冒险活动,很像恋人之间才会一起做的事——可惜,顾桓和纪玦,从头到尾都没把对方正儿八经地当个人看。
空无一人的荒草丛中,俩人身体没入微湿的草地,静静地躺在上面,许久没动。
太阳即将坠落山头,夕阳是金色的,不刺眼,就连微风都仿佛画上了静止符,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地,伴着青草香纠葛在一起。
顾桓第一次发现这个时候的天空还挺好看的,似乎自从他那个没良心的爹早早享受退休生活以后,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看过黄昏日落时分的天空——啧,多么适合和小情人共赴云雨的时刻,再配上一句旖旎情话,“你看,晚霞都在见证我们合二为一的圣洁”,简直完美——但现在,身边没有小情人,只有个讨人厌的竞争对手纪玦。
顾桓翘着二郎腿,甩去脑海中这一刻不能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理想的遗憾,拿过手机,刚发了一条位置消息,就彻底没了电,他蹙着眉,侧过头,发觉纪玦也同样朝他示意了下没电的手机时,索性单手枕在脑后,揪了根草,边把玩边思索接下来要怎么办。
夜色愈深,没有人动,空旷的山谷自成一个无人靠近的结界,将他们圈于静谧一隅。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哈,给你们么么哒~~
第9章 2019.07.30(三更)
许久,顾桓拿脚踢了踢纪玦,语气不爽:“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谢谢。”纪玦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顾桓,嘴上说着谢谢,但身体却依然没有动。
顾桓懒散地掀了掀眼皮,讥笑:“谢谢和对不起一样,最没用了。”
“那你要怎么谢?”纪玦一侧身,手掌撑着额头,眼神淡淡扫过顾桓的身体,“我倒是很想以身相许,但这荒郊野外的,没有工具,我怕弄疼你。”
顾桓扯着纪玦敞开的衣领,把他往下一拽,眉间含情:“可我怎么觉得,你挺耐艹的。”
纪玦闻言,极轻地笑了下,手指深深没//入顾桓发梢,在蹭过他的耳垂时,俯身低语:“我耐干。”
男人略显粗糙的指腹似有还无地抚//摸着,反差太大,教顾桓忍不住蹙了蹙眉,他头往旁一偏,松开纪玦,语气正经了几分:“损失了我一辆车,又害我流落荒岛,纪总想好怎么赔偿我了吗?”
顾桓其实根本不在意刚买的新车就这么葬身悬崖,更不关心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要怎么出去,反正消息已发送,自会有人来接他——他如此和纪玦较真,就是想看看棺材脸欠他人情的吃瘪样子,一想到这,顾桓就觉得这钱损失得真特么的值。
然而,你对手还是你对手,纪玦怎么可能让顾桓如愿。
纪玦沉思了一瞬,直接取下腕表,拽过顾桓空落落的左手,边给顾桓戴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是想要我的表?给你了——昨晚上是我没正确理解顾小公子的意思,原来手表代表着一见钟情,唔,真难为顾小公子如此隐晦地表达对我的喜欢了。”
顾桓没搭腔,目光在触及极其简约的腕表时,悄无声息地冷了一瞬:限量款的宝珀手表,价值和他几百万的跑车不相上下,用这个赔偿,倒是挺合情合理——只是,并非前一天晚上顾桓想要纪玦押给他的那块手表。
顾桓一双永远带有三分笑意的眼眸微微眯着,看似慵懒实则锐利地紧紧盯着纪玦——早在纪玦提出坐他的车时,他就知道这段回程路恐怕不会太平,但是,顾桓没想到纪玦竟是把他也给算计了进来,这笔账,他迟早会向纪玦讨回来。
纪玦眼眸微垂,仿佛对顾桓的打量浑然不觉,犹如送情人礼物似的给顾桓温柔戴好,随即暧昧地扫了眼顾桓后面:“每个男人都应该有一个J.B.,我把我的J.B.给了你,还希望顾小公子玩得愉快。”(注)
一语双关。
顾桓懒洋洋地抬起胳膊,借着月光打量这块和原主人一样冰冷的腕表,紧接着,拇指和无名指撑开,丈量了一下:“啧,尺寸太小了,在我这,不够资格。”
他站起身,俯身看向纪玦,眼神盛满了桀骜:“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的J.B.,形同虚设。”
顾桓说完,没再给纪玦反应的时间,揉了揉肚子,没好气地说:“我饿了。”
“既然纪总想要谢我,不如给我做顿饭,表达下诚意。”顾桓瞧瞧荒无人烟的四周,又重新跟大爷似的叼着根草,冲纪玦一抬下巴,痞笑,“我不挑食,除了不吃生冷荤素,其他都可以凑合。”
纪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径直朝外走。
等顾桓枕着后脑,把北斗七星都连了个百八十遍时,纪玦终于回来了,只不过,他一只手里依旧空荡荡的,另只手中则拿着一些看不出形状的不明物体。
纪玦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川脸,没说话,把其中几个朝着顾桓方向抛去。
顾桓利索地一把捉住,看清样子以后,皱了皱眉:“你确定这玩意儿能吃?”丑不拉几的,像是发育不完全的野山楂。
纪玦正在找从哪里下嘴比较好,闻言,瞥了顾桓一眼:“你没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长得丑的水果,都会努力让自己甜一点。”纪玦终于找到一处不那么磕碜的光滑表皮,拿指腹擦干净,放到了嘴边。
这个笑话,真比夜风还要冷,顾桓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见纪玦已经在吃,放心地咬了一口。
然而,下一秒,顾桓就知道特么的自己又被纪玦当实验品了——算不上难吃却也绝对不好吃的酸涩口感直接从他的牙齿蔓延至整个口腔,简直跟吃了醋泡柠檬一样的酸爽,顾桓蹙着眉,强忍住要吐出来的不适,努力装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另一边,纪玦也在入口的第一瞬间,抽了抽嘴角,但他的承受能力远比顾桓要强,慢慢咀嚼品尝到一丝甘甜以后,就加快了速度,把剩下几个速战速决。
等俩人各怀心思吃完这顿“饭”,已经入夜,露水渐浓,俩人都只穿了件单薄衬衫,这会儿被冷风一吹,才发觉身上的衣服根本不御寒。顾桓找来一堆枯树枝,正打算学古人钻木取火时,不想却被纪玦攥住了手腕。
“到处都是草,容易引起火灾。”纪玦语气和脸色一样没什么起伏,但紧攥着顾桓的手掌却力气很大。
顾桓闻言,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他:“要么烧死,要么冷死,你自己选吧。”说完一把挣开,把枯草枯树枝堆成一堆,背过风,拿石头成功擦出火星以后,小心翼翼地点燃在枯草上。
当顾桓回过头时,却发现纪玦不知何时已经走远了。
顾桓轻轻蹙了下眉,对纪玦的异常反应没往心里去,一边把火堆尽量攒成一堆,一边舒舒服服地继续烤火。
许久,纪玦又重新回到了俩人所处的地方,只是背对顾桓远远站着,头发也似乎湿//漉//漉的。
顾桓此时才发现不远处有一条溪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不由眼神一亮,站起身。
顾桓爱干净,早就想找个地方清洗一下,然而,他刚走过纪玦身边,就被纪玦一把拦住了。
“把火灭了。”纪玦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喙的严厉。
顾桓一挑眉:“我好心好意留火给你取暖,没想到纪总竟不知好歹。”
“我不需要。”纪玦抓着顾桓的手加大了力度。
顾桓皱着眉,努力挣开:“那你替我看着火,我一会儿还继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