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诚走到六楼,确认好门牌号,抬手敲门。他敲了敲门,没人回应,猫眼透过的光亮没有被人挡住,证明没人在门后观察他。聂诚又抬手敲了两下,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屋内也没有走动或说话的声音。这不对劲,一个过分谨慎的人不会在约定的见面时间临近时再去做其它花费时间或者需要集中注意力的事情。
咣咣咣——
聂诚再次用力敲门,对门的邻居午睡被吵醒,骂骂咧咧地隔着防盗门抱怨。如果屋内有人,绝对不会听不见他的敲门声。
“情况不对。”聂诚拨通了楼下支援队的电话。
一分钟后,他的同事带着工具打开门锁。
子弹上膛,所有警员严阵以待,聂诚轻轻拉开防盗门,缓缓推开第二道木门,在铁合页摆动的声音中,他看到了地上有一道蔓延开的深红色鲜血。门缝渐大,门后余子轩妻子死不瞑目的尸体完全出现在他们眼中。她喉咙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割痕,所有鲜血都从这里喷溅出。
余妻的尸体背后不远处,连接客厅和卧室的小中厅里,余子轩的女儿趴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聂诚屏住呼吸,端起枪,小心绕过地上的血迹跨进屋内,示意其他人先不要跟上来,以免破坏现场。他在厨房里发现了余子轩的尸体,同样被割断颈动脉,头枕着窗户下的台阶牙子,半跪半倒地蜷缩在燃气灶下的柜子前。
他一步一步退回去,搜索了卫生间和两间卧室,在儿童卧室的床上发现了余子轩儿子的尸体,确认了屋内已经没有凶手的踪影。
出了屋子后,他让同事封锁现场,立即联系李穆汇报情况,李穆在电话那边骂了句草,让他守住现场,不及多问挂了电话就飞进警车,带人赶来。
聂诚望了眼死在门口的女尸,很快转开视线。凶手可能还未逃离的危机占据了他的全部注意力,让他未对突然出现的女尸产生恐慌,现在警报解除,他再去看那具女尸,还是会觉得有些许不适。但这在可控范围内,比发作时已经好很多了。
他长长吁口气,戴上PVC手套,回到屋子里勘察现场,查看四具尸体的状况。
十五分钟后,警笛嗡鸣的警察开到楼下,将余子轩的出租房为了个水泄不通。这是聂诚两年来听李穆骂街最多的一次,一来凶手极端残忍,现场过于血腥;二来,他身为人父,看到两个小孩子死于非命,心有不忍;三来,与魏远相关的事又成了一桩死无对证;四来,这起灭门惨案造成四人死亡,死亡人数超过三人属于特大案件,侦办中的行政工作也不简单。
检查完尸体后,聂诚抽空下楼给姜准打个电话,说出事了,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姜准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小,没多问,说他知道了,会安排好,让他别记挂家里。
聂诚该嘱咐的嘱咐到了,全身心做好了熬大夜的准备,结果李穆通知他,让他先回看守所。
“李队,这是?”
“这案子会由海东区分局主侦,和安区这边我能安排,人家区我做不了主,你现在的关系还在荣光里,按理说不能直接参与办案。这样,你先回所里看看那边的进展,这两起案子有关联,你在那边也能帮忙。”李穆说。
“余子轩是我联系的,他现在出了事,我不能放手不管。而且魏远案的线索很明显指向这里,抛开余子轩那边恐怕不会再有大进展了。”聂诚的语气里带了一点点不满。
“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回去,我会帮你想办法。”李穆拍拍他的肩膀,好言好语劝道。
聂诚没办法,只好先回看守所。那边出了大案,各方精力都放在那边,看守所里的审讯明显松了松,这天聂诚甚至都没加班,难得准点下班。
他到家时,姜准正在客厅地上坐着他的沙发靠垫,伸长受伤的腿,曲起完好的腿,倚在沙发垫看中央九的纪录片,听到门响,他端着饭盒,吸溜着花甲粉,惊讶地转头看过来。
第30章 就业
“怎么回来了?”姜准惊讶地问。
“嗯。”聂诚一手扶着门口,弯腰换鞋,头也不抬地应道。
“你不说有大案么?”
聂诚背过身,把外套挂进衣橱。
“怎么了?垂头丧气的。”
聂诚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郁闷道:“我没有查案身份。”然后对他大致解释一遍灭门案的情况。
姜准越听脸色越差,余子轩家在海东区,这是他辖区内发生大案,他想参与侦查,至于聂诚说的身份问题,也不是没有办法,他正要开口,电话响了,是吴泽。
下午聂诚离开现场后不久,吴泽、祖星辉、吴钩三人就赶到了,从侦查到开会,一直忙到现在吴泽才有时间给姜准打电话汇报情况。
“姜队,你明儿真得来一趟。”吴泽说。
转天一早,聂诚开车把姜准送到海东区分局大门口,正好遇到张杰明,就由他推着姜准进去。聂诚再去驻看守所的调查组上班,昨天还人声鼎沸的会议室里静悄悄的,办公区也一个人没有,他跟狱警一打听,原来昨天余子轩案发后,调查组觉得在这边也查不到太多,两案又有关联,于是并案处理,相关负责人都挪到海东区分局了。
聂诚在看守所里的走廊里徘徊了两圈,他想给李穆打电话问问情况,又顾及李穆现在肯定正忙,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打扰他,于是他给同在调查组的其他同事打了个电话,得到回复说调查组暂时解散了,以后可能要成立专案组,所有人现在都回原单位等消息了。
他把自己留在这里的资料整理好放进文件袋,离开看守所,回到原单位荣光里派出所。所里的同事好几天没见到他,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他笑着回应了,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一开门,发现他的桌子上铺满了东西。
那些不是等待他处理或签字的文件,而是办公文具、水杯、几本杂志和文学书籍等等个人物品。这不是他的东西,他不想乱动,摸不着头脑地推出房间看看门窗框上的牌号,往后一退后背撞上人了。
“诶,聂诚你回来了?”柴所长惊讶道。
“所长,您来得正好,我办公桌上……”
“来我办公室说。”柴所长盖上保温杯盖子,连忙朝他招手。
柴所长关上办公室门,示意他坐下,“是这样,这两天上峰安排了一个同志来我们所交流,了解基层工作。你呢,跟着李队正在办大案,我寻思怎么也得有几个月,就让他先接手你的工作了,要不你那里空着也是空着,而且我心里有数,咱们局里这些人数你最能干最有调理,他接你的工作好上手。对了,你跟李队那边的案子怎么样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聂诚明白了,他懒得去回答柴所长的试探和考量,不想去知道那位空降是谁,也不想为难他们,说不定他之前来所里也是这种情况,只面无表情地问:“那我的后续工作是什么?”
“你原先是刑警队长,我觉得查案的本事不该丢,最近是多事之秋,你带着邓汀他们多跑跑,有你跟着我放心。”柴所长笑着说。
“行,现在就开始吗,我的工位换到哪?”
“不急不急,你这几天太累,人都瘦了这么多。我啊,给你一周假,先回去好好歇歇。”柴所长说。
聂诚一声不吭,转身就走了。办公室的门关上后,柴所长对着聂诚消失的背影冷哼一声,就像没发生过这档事似地哼着昨晚练的京戏小调翻开桌角的期刊,抿了一口保温杯里的热水。
一出派出所大门聂诚就后悔了,他太冲动了,他知道有些事不是柴所长能左右的,搁在平时他不会这么处理事情的,也许他真的太累了。他懊恼地启动车,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手扶着方向盘愣了半天,最后回到家中。
进门后,他把车钥匙门钥匙一起扔在鞋柜上的铁盒里,不顾那咣的一声响,随手把风衣搭在沙发靠背上,窝在沙发里发呆。
半晌,他给姜准发消息,说这几天他休息,随时可以去接他。半个小时后,姜准回了个他一个“好”字。
聂诚疲惫又沮丧地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他这一觉睡到下午,迷迷糊糊地以为自己睡到了明天,他最近在上午睡觉也会睡得很长很沉。手机里通知栏里一条消息也没有,没有微信、没有短信、没有电话,他锁上屏幕,双手搓搓脸,重新躺平。
他发现屋顶的墙皮出现了一条裂痕,很细小,尚不能成为一道缝隙,也不足以影响周围的墙体,但又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房子确实有点旧该装修了。
起身喝杯凉水,在卧室的写字台前坐了五分钟,又去书房的书柜前找书,一本想看的都没有。他几乎是绕着屋子逛了一圈,最后重新窝回沙发,他知道自己是心里有事,踏实不下来做些什么,索性又睡了一觉。
傍晚姜准的电话把他叫醒,说今天不回去了,上面组织成立了专案组,晚上要么局里值班室要么统一去招待所,让他不用惦记。聂诚嘱咐他小心别碰到腿,注意休息,主动挂了电话。
他没盖着东西,睡得有些凉了,醒来就觉得饿,点了份外卖,一个人边看电视边吃。味如嚼蜡地吃完晚饭,扔掉餐盒,之后刷洗了盘子筷子,擦干净茶几,下楼扔垃圾,一套动作熟练而自然,他才想起这原本是平常休息日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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