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冰看了眼生闷气的邵青云,又看了看略显局促的聂诚,笑着拉他到自己座位旁边坐下。她作为专案组十人中唯一的警花,颇有些特权,在场的领导和前辈也向来对她很包容。
“可算把你等来了,你是不知道姜准都快……”她话说一半,听到邵青云哼了一声,冲聂诚一眨眼,立刻改口,“不过来得正好,这是刚送来的线索,我们正要一起看。”她说完这句,就安静下来。
邵青云点点头,投影幕布上的画面再次动起来。
视频是余子轩租房小区隔壁楼的一户人家,摄像头的位置对着自家汽车,捎带能拍到余子轩楼门口的那条路,画面的最边上能看到楼门号。
负责走访的刑警取证后已经看过很多遍,送来视频的同时标注了具体时间,视频的进度条直接拉到所需要的位置,左上角的时间显示是13:54分。
“大家看,这个人进去了。”李穆用签字笔的后端指着视频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说。
案发地虽然在海东区,但是因为和魏远自杀案有关联,所以和安区接触得早,这也是他被邀请进专案组的原因之一。
犯罪嫌疑人身高一米七左右,剃着板寸,穿着肥大的黑色夹克和蓝色校服式运动裤,脚下的白色运动鞋脏得发灰。他一手藏在夹克内,估计是握着武器,没有半点迟疑和张望地径直走进余子轩所在楼门。十五分钟后,他重新出现在监控画面中,黑色的夹克变成了棕色,运动鞋上溅了红色血迹。
“他一只手还插在夹克里面,应该是握着凶器,现场没有发现凶器。这个夹克颜色变了是因为他反穿了,麻烦倒回他进门那时。对,这里,大家注意看领子这块儿,黑色里面的是棕色。”
“行啊李队,这眼神厉害了。”
“他们取证时一个年轻女警看出来的。”李穆说。
“人找到了吗?”邵青云问。
“我们根据这个人的身高体貌,在小区门□□通部门的监控中找到了他。他不是自己一个人行动,有一辆套牌银色面包车接应他。我们从监控跟着车的轨迹找,一直追到了郊区,然后消失了。大家都知道这两年咱们市里的天眼比较完善,只要是在市里,甭管是拐卖还是杀人都有迹可循,怕就怕坐火车去外省或者到郊区。坐火车跑这事大部分犯了事的都清楚,火车站也有应对,但是去郊区的太少了,我觉得是本地人作案。”李穆说。
“如果是本地人,那就该知道市里的摄像头哪都有。”唐学海说。
“没错,这正是他们嚣张的地方。”李穆说。
“所以,现在人还没找到?”邵青云皱起了眉。
“正在排查。最近这个面容识别挺厉害的,我们科去年新招进来一个小孩学计算机专业的图侦岗,他正跟着弄,现在还没有线索。不过早晨他跟我说全市中小学的信息库里没有。”李穆说。
“外省的?”
“不好说,他们太明目张胆,感觉不简单。”
“光凭感觉不行,我们讲的是证据。从这个情况来看,基本可以锁定这个年轻人,要尽快把人抓到。大家还有什么看法,都可以谈谈。”邵青云说。
广南区分局刑侦科的曹向荣年近五十,两鬓发白,他提出从套牌面包车下手,他在交通部门有朋友,跟他们打个招呼帮忙给追一下,虽然是盗窃车辆的可能性比较高,但是也得试一试。
“老曹说得对,这才刚开始,咱都不能偷懒,各方面都要去试一试。你人脉广,这件事就摆脱你了。”邵青云说。
“邵队放心。”曹向荣表态道。
“排除私仇的可能性了吗,有没有可能是这个小孩安排一切?”薛冰问。
“基本排除,你看尸体位置……”李穆说道一半,被邵局点名,唐学海接过照片为薛冰解释。
在座的刑警里聂诚年纪最轻,其余人都是各分局骨干,有些凑在一个专案组里不是第一回 ,有些没一起工作过也都听说过,基本上是一个小全明星阵容。这个时候没人想着含蓄或者藏一手,很快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各抒己见的同时也有观点碰撞,往往是好几条线索拿到一起讨论比较。
他们从余子轩一早就想到要租房避祸开始,要梳理他的人际网,又从凶手有恃无恐的态度分析他的作案动机和他身后人的背景,两个小时眨眼就过去了。
这两个小时中,聂诚一言未发。他倒不是在意自己资历较浅,故意放低姿态,只是他加入得晚,之前也没有权限了解案情,对于很多物证和线索云里雾里的,担心误导调查方向。
最后邵青云给除了他的每个人都安排了任务,让他们各自去忙,提醒他们注意查看消息,再开会还是这里。
薛冰把他拉进专案组的聊天群,跟着李穆起身。坐在最边上的聂诚也急忙起身让出过道,不相熟的前辈们就趁从他身边路过时对他表示欢迎。
邵青云一直坐在最里面看资料,没有离开的意思,等到最后的薛冰知道这次没机会和聂诚单独说几句了,留下句“改天姐请你”匆匆走了。
安静的会议室里剩下邵青云和聂诚。
聂诚从敲开会议室的门起就做好了准备,无论是邵青云在人前的冷淡和责骂,还是此时的沉默都在他意料之中,丝毫不影响他的情绪。
他主动坐到邵青云身边,双手轻轻交握放在身前的桌面上,微微侧头,像学生般等待邵青云示下。
邵青云将手中的资料分成两摞,将其中一摞推到聂诚面前,又从桌下拿起一个文件盒递给他,“你先看这些。”
聂诚应声“好的”,立即进入办案模式,飞快地扫描资料。
邵青云拿出手机发了几条消息,之后沉默地打量聂诚。
三年未见,这小子好像愈发不爱说话,虽然他们这行里沉稳些是好事,但是他回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与那个洋溢着笑容的三四岁孩子一对比,心中隐隐发酸。他是不是太狠心了?他明知道聂诚那段时间也很不容易,可他不想他走错路,必须及时骂醒他,结果他呢,没给回答不说,一声不吭地跑去派出所了!
邵青云又想起当初在医院病房里看到的那一幕,越想越气,刚才那点心疼顿时烟消云散,冷不丁猛拍桌子,怒道:“你是不是还跟姜准混在一块儿!”
集中全部注意力在看资料的聂诚被他这一喝惊得手腕一抖,尚未反应过来邵青云提到的问题,不解地看着他。
“说你也不听。”邵青云冷声道。
“师父……”
“别叫我师父。”
聂诚垂着眼,眼前的文字一时进不了大脑。
他被救出仓库后送到医院打盐水,大夫说保险起见要留院观察几天。那时他的心理问题远比生理问题严重,姜准一有功夫就来陪着他。他从昏迷中醒来后很长时间处于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状态,姜准会紧紧握着他的手。
有一次他不记得在昏迷中说了什么,只记得姜准的目光与他同样灰暗,然后他俯身吻住他的双唇。那好像是一个很深的吻,姜准托着他的后脑,他一只手绕过姜准的背抓着他肩膀的衣服,伸长了脖颈,任由心里的绝望和胸腔里的空气都被吸去大半。
邵青云在窗外看到的应该是这一幕。他没有闯进去,而是聂诚出院后质问他,问他和姜准都做过什么。
聂诚哑口无言。
刑警是很传统的行业,邵青云也是很保守的人,从外到内他都接受不了同性恋。而且他还侦办过一起同性恋滥交染上艾滋,用针管随机传播普通人的恶意案件,对这群人深恶痛绝。他万万想不到,打破脑袋也想不到,从小看大的聂诚竟然和姜准搞到了一起。
他想不明白,从小出入警局接受主流价值观教育的聂诚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其实聂诚也想不明白,他真的要顶着异样的视线“冒天下之大不韪”和姜准成为情侣吗?他始终觉得不捅破那层窗户纸是最好的,但是姜准要他表态,他同意了。他不光同意与他□□,更是确认与他的伴侣关系。结果,发生了郭英案。
他迷茫又痛苦,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姜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邵青云让他离开姜准的要求。
他只知道他爱姜准,想要和他在一起,却不想和他成为伴侣。这好像很矛盾,会有这种可能吗?
到现在为止,与他紧密相连的父亲、母亲、妹妹全都去世了,他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这个职业本就危险,但是、但是郭英的死还是让他觉得是……
“唉,先不提了,你看资料吧。”邵青云无力地摆摆手,说。
聂诚僵硬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缓缓翻动文件,再次将自己融入案情。
第33章 接手
邵青云放他离开时已经是晚上八点,老人家气还未消,没有叫他共进晚餐的意思。
他带着厚厚的资料,独自回到三楼刑侦科,除了值班的亮子和主动加班等他的张杰明,其他人都不在。
“师父!”张杰明听到脚步声就迎了出来,大声叫道。
“什么师父!工作场合,不许论资排辈!”落后聂诚几步的邵青云从楼梯上下来,听到张杰明大咧咧的声音,不满地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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