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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与刑[刑侦] (苏津渡)


  “这件事不一般,但无外乎两种情况,自杀和他杀。魏远被关在多人间,不管哪种情况都应该有迹可循。”聂诚说。
  “嗯。他杀的话,一定是有人买通了里面的人;自杀可能性不大,也没有理由,除非有新的事情发生。”
  “比如,他被威胁了。”
  “对。而且我猜他是死于窒息,不管是他杀自杀,勒痕最方便伪造。”
  聂诚点点头,“我觉得,我们要把最近发生的事复盘一下。”
  “好,我正想跟你谈谈吴泽今天发来的情报,可能有帮助。”姜准说。
  “那就先从去年12月1日开始,我在河边……”
  “不,这个案子牵扯得很广,时间跨度说不定比你我想象得都要长。必须从已知可能事件的最初开始,如果有必要,我觉得我们甚至可以从刚入警局、刚入警校,甚至高中时的那件事,或者你父亲遇到的案子开始。”姜准说。
  “涉及的事情太多,会让思维失去焦点。”聂诚抿起了唇,说。
  “你说得没错,但最开始要尽力覆盖所有可能才不会有遗漏,删减的工作可以在之后做。”姜准说。
  聂诚身体微微后仰,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从久远的时间开始梳理会降低我们队核心时间的关注度和精力,明天我要去找李队,这期间会非常忙,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
  “那就找一个切入点,能将前后的事情连接起来的关键事件,我觉得……”
  聂诚突然出声打断,他知道姜准要说什么,他不想听,少有地压低了声音,重复道:“我们没有足够的时间!”
  “……两年前的郭英案是最好的切入点。”姜准坚持说完。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显得双方都有些激动。
  他们沉默地对峙着,像两头争夺头领权的狮子,固守自己的地盘,互不相让。这沉默也与刚才思考魏远的事时不同,他们没有怒目吼叫,却在酝酿着这种不友好的、带有威胁的、一触即发的压抑气氛。
  最后聂诚先转开视线,他用疲惫而低缓的声音说:“现在不是谈我们之间问题的时候。”
  姜准动了动喉结,他有一瞬间的不忍,却冷硬地说:“这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你的问题,是你在逃避。”
  被责备了的聂诚没有任何不服气,支着前半身的手臂如同抱紧自己般往内收了收,他用不自知的充满祈求的眼神扫过姜准的鼻尖。
  “聂诚,这是你自己的问题。”姜准硬着心再次说道。
  “这件事是一系列事情的锁链,你避不开的。”他说话的同时向聂诚靠近,揽住了他的肩膀,轻轻晃了晃。
  聂诚的睫毛一颤,终于直视他的眼睛,挣扎着开口道:“好,我们就从那时说起。两年前……”


第26章 复盘
  两年前,他们端了一条毒品买卖线。
  发现这条交易链不是巧合。聂诚从入职那天就开始暗中搜集线索,留心在市里活动的这些人。他觉得当初父亲的牺牲不是偶然,虽然十二年过去了,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伙人大概率不会真正的金盆洗手。他非常想将那伙人绳之以法,想将对他父亲开枪的那个人亲手送进法庭受审。
  后来他们□□时,在一个犯罪嫌疑人家中搜出了毒品,安排线人顺藤摸瓜,找到了风头过后悄悄回来的那伙人。他们很低调很小心,一包毒品要转手很多次,甚至连中间人都不清楚真正的货源。
  他们为了不打草惊蛇,找到那些人所犯的其它罪,一个个抓过去,趁他们尚未觉察,断其手脚,极大限制了他们的活动。这一过程夹杂在他们的日常办公和其它案件中,用了很多年才做出了些许成绩。等他们发觉大事不好时,生意的销路几乎中断,就像奔涌的水流突然堵塞,一连数月无钱进账。
  俗话说,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帮喝惯了人血的家伙们气红了眼,再也耐不住心气低调,暴力事件频发,更加引起警方的注意。就在这时,他们没有破罐子破摔,而是选择垂死挣扎,绑走了当时主要负责人之一即海东区分局刑侦队长聂诚的妹妹,郭英。
  虽然谁也不愿意提起,但是那时发生的事历历在目。
  那是个周五,聂诚答应妹妹等她下晚自习去学校接她回到自己家,晚上一起看电影放松一下。
  郭英正值高三,课业压力大,每天晚自习要上到八点,周六也要补课到下午四点,不过这周调休,改成了周六休息周日上课。母亲去世后,她的亲人只有爸爸和哥哥,她爸爸总出差,一个月中倒有半个月要住在聂诚这,心里话还有班级中的事情也愿意同哥哥讲,哥哥不但不嫌她烦,还会耐心帮她分析,和她一起想解决的办法。那位哥哥的同学兼同事她也不陌生,她从小跟着两人玩耍,自小就被姜准灌输要懂得为自己着想,不要太像她哥,虽然每次她都用“我哥哥天下第一好”气哼哼地反驳回去,但在气愤之余还是看出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什么苗头。
  于是郭英以自己长大了和课业忙为理由,很久没去聂诚家,给他们留出空间。聂诚对于她的狡黠心中有数,不给她话里话外的揶揄任何反馈,但这次她主动要求来住,他心中很重视,也许她为最近成绩些许下滑担心,也许是和同学发生了不愉快,她应该是有想倾诉的事情。
  那时姜准以旧房租出去、新买的复式油漆味未散为由,已经在聂诚家住了大半个月,两人虽未明说,但在心都当做是同居的开始。早晨姜准听说晚上郭英会来,有意为他们兄妹留出空间,说好晚上吃完饭回单位加个班,等到夜深再回来或者就直接在值班室睡一晚。
  因为有了晚上回来加班的打算,五点钟一到姜准催着聂诚赶紧下班,两人一起去市场买菜,然后回去做饭。聂诚察觉到姜准的情绪不太对劲,他下午接了一通越洋电话,似乎是他家人打来的。他家人出国前对他们的关系有所察觉,不太能接受,向姜准放了狠话,姜准没再和家里联系,几年过去他的态度没有变化,他家人反倒退让了些,但言语中总是希望他回心转意,是以每次通话都不愉快。
  姜准做完了他准备的那道菜,却还在厨房里徘徊,跟在他身边欲言又止,从柜子里翻出瓶红酒,舀出半碗碎冰,斟满酒放进冰,在餐桌旁等着聂诚。
  聂诚诧异地问他,一会儿不是要回单位么,怎么还喝酒。
  姜准回了句“想喝”。
  聂诚知道他心情不好,没有多劝,拿起酒杯碰了碰他等在空中的杯子。那晚他们都喝了不少,姜准忍不住问出藏在心里许久的问题,他问:我们究竟算怎么回事?
  聂诚比他保守,在感情方面的意识尤其迟缓,很多事情在任其发展的同时,他或许并未认识到或想清楚。他一日不亲口说出,姜准就一日不敢在心中对这段关系定音,如果他拒绝呢、如果他不愿意呢、如果他根本不想要伴侣呢,他不想哪怕有一点强迫他。
  这天的电话和酒让他有些坐不住了,他原以为他可以默认这样的生活,不非要捅破这层窗户纸,然而实际上这些忍耐不过是延迟他对答案的需要,他十分迫切地想听聂诚说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两人的酒量都还可以,但此时面上已泛起一层红,聂诚尤甚。他与姜准的激动、紧张和一点点气愤不同,他的情绪很平稳,他清楚姜准在向他要答案,那么他一定要给出一个答案,即使他还不确定这是否是合适的答案。
  他站起身,走到姜准身侧,拉住他的一只手,用另一只手解开自己衬衫的前三颗纽扣,然后俯身贴上他的双唇。
  姜准长长吸了口气,再不犹豫地抱紧他,吮吸他的唇舌,然后拥抱着挪到沙发里。他解开他衬衫剩下的几枚纽扣,一手抵着他的后脑亲吻,单手解开他的皮带……
  在第一次被羞耻和快感淹没后,他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聂诚给郭英发了信息,十分抱歉地表示突然有点事情,如果她还想来的话,他会明天去她家接她。之后他们将手机扔到一边,在相识十三年中第一次放纵自我,沉湎于情感和感官的双重快乐。
  然而就在聂诚手臂发抖地圈着姜准喘息时,郭英被人从放学路上劫走。
  手机里有昨晚郭英发给他让他明天一早来接她的消息,聂诚没有惊扰姜准,给他留了字条,关好卧室门,强忍着浑身无力出门,刚走到车位前,被人捂住口鼻,吸入□□,带上了一辆面包车。
  姜准十点多才醒来,一直等到下午两点也没见聂诚和郭英的身影,给两人打电话未接通,于是他打通了郭父的电话。聂诚的继父、郭英的父亲郭烨昨晚和战友喝到半夜,此时还醉醺醺的,听到姜准的询问酒醒了大半,说郭英昨晚去了聂诚家。两人仔细核对时间,发现昨晚郭英并未回家。
  他们推测郭英收到聂诚有事的消息后,回消息同意了他的提议,于是放学直接回自己家,就没特意告诉郭烨时间更改,以至于她失踪一夜无人察觉。那聂诚呢,他就算发现郭英失踪,不会关机,相反会主动与他们取得联系,一起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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