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烟掐了。”聂诚说。
徐建军走到水池旁,把烟头碾在水里,嗤一声灭了,又坐回来。
聂诚之前看过所有人的身份证复印件,了解到徐建军52岁,外省人,但和死者不是老乡,比冯永庆的老家远得多。
“平时做什么营生?”聂诚问。
“啥都干,给人拉过货,送过水,现在年纪大了,在市里一个银行当保安。”徐建军说。
“结婚了吗,有孩子吗?”
“结了,老婆孩子都在老家。”
“说说今天的事,从哪来到哪去,怎么找到这家旅馆。”
“今年过年我值班,初八才回老家,昨天正月十四有个老乡要往隔壁省运货,我让他帮忙捎我一段。每年都是这样,我等他往这边跑货时跟车,在这住一晚,然后明天走一个来小时到长途客运站坐车回市里,省下一张火车票。”
聂诚微微惊讶:“也就是说,你提前订了旅馆?”
“用不着提前订,每年冬天旅馆都没什么人。”
“你是第几次住在这?”
“嗯……有四五次了吧。”
聂诚在本子上记了几笔,问:“今天几点到的,晚上都做了什么?”
“四点左右到的,到了之后就是歇着,看电视,下楼抽了根烟,死的那个甄、甄什么来着……”
“甄思哲。”
“对,他在楼下看报纸。我本来坐在壁炉旁边的单人沙发那,你看到那个壁炉了吧,就现在你同事现在坐的位置。后来甄那个家伙下来了,他嫌我在他旁边抽烟,非让我把烟灭了,我不理他,他就找那个小前台麻烦,我一看就躲他远了,然后还看见你们来了。那会儿是5点吧,反正是个整点,我听见报时了。再然后,就是你同事跟那家伙干起来了。”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不清楚,但是甄好像是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你同事就火了。”
“说的什么?”
“没听见,好像就几个字。你当时不也在了嘛。”
聂诚沉默,他确实在,但当时他已经走上楼梯,离姜准和甄思哲有一段距离,而且背对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是我说,你这同事脾气也太大了,也不知道什么话这么刺激他。你说他俩之前不会认识吧?”徐建军思索道。
“你几点回的房间?”聂诚打断他的思路,也不准备顺着他的想法往下问。
“抽完那根烟就回去了。”
“你回去时甄思哲还坐在那吗?”
“在,一边抖腿一边看杂志,还总往前台看,像是在等人。”徐建军推测道。
“回房间后你做了什么?”
“上去之后看手机,然后觉着饿了,我从家里带了饭菜,5点50左右又下楼一趟热的饭。”徐建军下巴一抬,指指聂诚身后的一排餐边柜,微波炉就放在这上面。
“我先拧了个两分钟,拿出来不热,又拧了个三分钟,等的功夫里还向前台小哥买了包烟,你一会儿可以问他。”徐建军说。
“几点上的楼?”
“热完就上去了,我在房里吃的,边看电视边吃,然后没再下楼,一直在房间看电视,直到听到外面有人叫。”
“你离开房间时关电视了吗?”
“没有,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吓了一跳,还以为着火了,赶紧跑出去了。后来知道是有人死了,我这才回去关的电视,又拿了件外套,跟他家一起下楼。”
“你又回去了一趟?”
“对,走廊里冷啊,你和同事在204看情况时,我和那个冯都回去拿了一趟外套。”徐建军理所当然地说。
聂诚不动声色地做了标记,又在冯永庆那页添上一笔。
“和死者认识吗?”
徐建军笑道:“警官,我到现在连他名字都叫不上来,你觉得我们认识吗?”
“认识就说认识,不认识就说不认识,你这是问我呢?”聂诚沉下脸说。
“不认识,不认识。”
“去把潘虹月叫来。”
徐建军站起身,站到一半突然顿住,重新坐了回来,犹豫道:“警官,我有件事想反映一下。”
“你说。”
徐建军皱着眉,盯着眼前的桌面,眨了好几次眼,吸了口气似地道:“那个胡,我越看越眼熟。”
“胡雯?”
“对。”
“你之前见过她?”
“没有,肯定没有,但是就是觉得眼熟,也许很早以前在哪见过。”徐建军歪着头说。
聂诚正要开口让他回去再想想,餐厅里的白炽灯忽明忽暗,然后啪一下彻底熄灭。与此同时,大厅传来几声慌乱的惊呼,空调鼓噪的声音也消失了,室内陷入了黑暗,窗外的积雪反射的天光成了唯一的光源。
“都别动,别慌。”姜准的冷静的声音从大厅传来。
聂诚合上笔记本,打开手机手电,和徐建军走出餐厅,问:“跳闸了吗?”
姜准用手机给王晓志照着亮,王晓志检查了前台旁边的电闸,大声道:“没跳闸。”
“坏了坏了,肯定是风雪太大,电缆出问题了。”钱桐叹气道。
聂诚推开大门,门外小道的路灯也全灭了,看来是整片区域都停电了,可以排除是有人故意做的手脚。
二楼杂物间有五把手电,包括之前聂诚和钱桐用的那两把,厨房里还有些蜡烛。
王晓志把厨房里的蜡烛拿出来点上,聂诚带着钱桐和徐建军上二楼拿设备,三人刚到楼梯口,和迎面下来的两人差点撞个满怀。
“是停电了吗,吓死我们了。”胡雯说。
胡雯和潘虹月正结伴去卫生间,连回房间拿外套,没想到突然一片漆黑,要不是有人作伴,胡雯又要贡献一声尖叫,她俩很快平静下来,正摸着黑慢慢下楼就碰到了他们三人。现在她们两人得到了手电,又小心翼翼地往206房间走去。
大厅里做完应急处理,在周围点了六根蜡烛,每个人半张脸藏在阴影中,另半张脸上橘黑色的光,表情各异。
聂诚没等潘虹月回来,先叫老板钱桐去餐厅问话。
餐桌上点着两根蜡烛,一根是为了看清被问询人的表情,另一根是照亮聂诚手旁,方便他做笔记。
“你是本市人吗?”
“是本市人,我家就在景区山脚下,除了这个旅馆,还有一个农家院。”钱桐不无骄傲地说。
“你把旅馆开在这,平时有人来吗?”
“有,夏天每天都满员,孩子给我建议,弄成国际青年旅社那种,确实来过外国人。”
“冬天人多吗?”
“不多。”
“为什么还开着?”
“嗨,做生意嘛,闲着也是闲着,来一个是一个。我这日常挑费也没多少,就给小伙计开个工资,这点能挣出来。”钱桐说。
“今天这些客人里,有谁是提前预定的,有谁是临时来的?”
“除了甄思哲,都是临时来的。不过徐建军虽然没预定,但他这几年都会在我这住一天,我掐日期大概知道他这两天会来。”
“甄思哲是预定的?”
“对,他昨天一早就来了,定了两天的房,应该是明天早晨退房。”
“他怎么来的?”
“不知道,昨天是王晓志盯店,我前天回的家,今天下午才回来。”
“几点到的?”
“快五点了吧。”
“都做了什么?”
“我进门看他趴那玩游戏骂了他几句。他这孩子啊,今年……不对,该说去年了,大学毕业想考研,但是家里不许他全职考,他就在我这找了份清闲工作。来客人就印个身份证,给个钥匙,客人退房后简单打扫一下。这大冬天的没什么生意,不用他干活时我也不使唤他。他跟我孩子差不多大,人家长同意让他在我这打工,我就总想督促着点他,多看看书,明年考上了不就心满意足地上学去了嘛。他倒好,天天就知道游戏游戏!”钱桐气愤地说,说得激动起来,几乎把自己旅馆里死了个人的事抛到脑后。
“然后呢?”
“然后还能怎么办,他不听我的啊,爱玩玩去吧。”
聂诚没问他对王晓志的态度,刚想打断他,钱桐自己又说回时间线了。
“平时我就在这厨房里做点吃的,和他一块儿吃。下午我不是从家里回来嘛,就带着吃的回来了。今天雪大,我先上楼晾晾羽绒服,把从家里洗完带来的衣服挂好,歇了会儿,再一看表六点了,下楼热饭,我们爷俩就在前台吃。这小兔崽子吃着饭还玩他那个破手机,我又忍不住数落他几句,他好容易放下了,吃完饭大概六点半吧,我就上楼了。我上楼后洗了个澡,看会儿电视就睡了,人老了睡得早。”
“几点醒的?”
“就是那个女的一叫我就醒了。我吃饭时听王晓志说了都有什么人住,有一对儿小夫妻住在你们对面,她一叫我以为他们夫妻吵架了。我们这旅馆的,什么都碰到过。”钱桐一副万事了然的样子看着聂诚说。
聂诚皱了下眉,又问:“谁从哪来你也都知道?”
“知道。”钱桐得意道,说完又觉得不对劲,赶忙找补说,“知道归知道,我开旅馆的嘛。您可别怀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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