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开始正式上班,大家伙工作热情不高,积压的活儿却不少,只好像老牛拉破车似地慢慢吞吞赶工。这一周里,个个都累得身心俱疲。
正月十五那天,聂诚还得出个差。
之前区分局赶着年前把魏远的案子移交检察院了,因为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魏远又认罪,检察院处理得也很快,只是有一样需要补侦。
魏远的供述中提到,他因为自己幼年经常看到父亲家暴母亲,所以对何佩仪产生了强烈的同情,自作主张为她“除掉这个麻烦”。但是魏远作为执业多年的心理医生,之前的患者中也有被家暴的情况,他并没有极端举动。
难道是因为何佩仪漂亮?魏远辩称,何佩仪和她母亲年轻时有些像,所以才让他回到那段痛苦的记忆。
检察院对这一说法存疑,虽然是否因为同情杀人,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案件本身,但是对于魏远的社会危险性评估有重大影响,意味着会影响量刑。
他如果真是因为自身经历和何佩仪具有他母亲的特质而决定杀人,那么对于一般大众来说他的危害性不大。
检察院发还公安补侦,李穆就找到了聂诚,区分局最近没人手了,麻烦他带人走访一趟,带点证据回来。聂诚有办案经验,他放心。
聂诚应了,打算带着邓汀一起去,结果邓汀被柴局派了别的活儿,其他同事这几天也都各有任务,李穆要又得急,他一时竟找不到人了。
可巧正月十四这天姜准给他来电话了,问他之前说的“吃个饭”打算什么时候践行。
聂诚现在哪有心思吃饭,随口提了句出差的事儿,没想到姜准毫不犹豫地应了。
“我和你去。”他干脆利落地说。
于是正月十五一早,聂诚开车到姜准楼下接他,两人顺着外环线上了高速,导航显示到达目的地预计时间3小时。聂诚之前给魏远母亲打过电话,让她把以前挨打后看病的诊断书之类的证据提前整理出来,再加上向她了解些情况,不会占用太多时间,当天就能往返。
这天阴沉沉的,开出市区后铅色的云层上看不着一点阳光,没什么风,湿潮得厉害,让人冷到骨子里。
路过第一个服务区时,聂诚默默点上了一根烟。
姜准好奇地看着他,“怎么又抽上了?”
聂诚笑了笑,没说话。
姜准反应过来,“是不是累了?掐了,一会儿我开。”
聂诚没推辞,听话地碾灭了烟头,把还剩大半支的烟扔进垃圾桶。
姜准坐进了驾驶室,聂诚稍稍放倒副驾驶座位,阖上眼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崎岖的路颠得整个车子跟着晃,聂诚才从熟睡中醒来。
“到哪了?”
“快到了。”
他们刚刚进了村口,眼前是一片小平房,屋顶上挂着太阳能电池板,家家都有高高的院墙,门口间或放着几辆自行车,路宽的地方也停有汽车。
自他们一进村,村民们的眼神绕着他们这辆外地车打转。姜准索性降下车窗,主动打招呼:“老伯,请问魏远家怎么走?”
魏远被捕的事村民多多少少知道些,颇有些积极地围过来给他们指路,又不免站在车窗前跟他们说起闲话,也无非是“可惜了,还是大学生呢”“他家刚过来几年好日子,没想到啊”“从小看他长大的,怎么一去城市变成这样了”之类,没有有价值的情报。
两人耐心地听村民们议论了几句,找准时机道谢,连忙启动车绕过了人群。
魏远家在村一角,与周围屋舍开门的方向不同,门口朝着一条僻静小路,原本可能是为了清净,如今在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下显得冷清。村里平时没外人,他家两扇铁门半开,从外面能一眼望进院内。
他们下车敲了敲铁门,没人应,提步走进院子。院落四周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养家禽,两个前后放置的椅子上晒着茄子干、腊肉一类需要风干的食材。房子看上去还算新,虽然只有一层,但三间大屋嵌着大扇双玻璃,显得干净明亮。
“有人在家吗?”聂诚扬声问道。
“来了。”
穿着毛衣的男人从迎面的屋子里开了门,他虚着眼睛往外看,本就皱着的眉头褶得更深。
“你们是?”
“警察,来了解情况的。你是魏远的哥哥魏达?”
他们亮出证件,魏达诺诺应是,不自在地搓着手,警惕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
“两位屋里坐吧,屋里说。”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两人先进屋,自己去关紧了大门。
推开门,立刻就能感觉到屋内的热气和一股酸味。这酸味倒不难闻,是他家自安暖气上烤着的醋蒸发出来的,醋盆旁边还放着几个已经烤干的橘子皮。屋内收拾得很干净,东西摆放得有条理,没见多富贵,却胜在温馨。
只是屋里未免有些热了,窗户内侧挂满了水珠,在北方干冷天里还能感觉出一股湿气。就这样,坐在床上魏远母亲还捂着一床大棉被。
魏母年近六十,头发白了大半,一看见他们身上的制服眼神便黯了下来,又不敢有丝毫怠慢,强颜欢笑地招呼他们快坐,这时魏达也回来了。
聂诚说明来意,魏家母子才放松了一些。
“也许能让小远少判几年?好好,我们一定配合。达子,那些东西都在我屋里的五斗柜里,你去给警察同志拿过来。警察同志,喝茶,喝茶。”魏母说。
两人在魏母殷切的笑容中坐下,聂诚问:“魏远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两个月前,哦不对,现在已经二月份了,他是去年长假后回来过,大概在十月中下旬。”
“呆了几天?”
“四天。”
聂诚问起魏远的近况,魏母不停叹气,说他工作忙,平时也不回家;再问,说的就全是魏远上高中住校之前的事。
“妈,你放哪了?”魏达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最后一个抽屉里,我都整理好了。”魏母没下床,侧着头朝屋里大声说。
“没有。”
“那就是倒数第二个。”
“没有。”
“不可能,你再找找。”
魏母叹着气,颤颤巍巍地掀开被子,要下地去找他。
姜准离得近,一把扶住魏母,劝道:“您别着急。”
聂诚站起身,说想去魏远的房间看看。
魏母顿了顿,叹了口气道:“在隔壁屋,没锁门,你去看吧,我不跟着了。”
聂诚点点头,出了房门,无需下台阶,转身到了魏远的房间。可能因为他不经常回来住,虽然给他留着房间,却是三间中唯一东西向的。
他没有真正经手魏远的案子,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从侧面了解他曾经的心理医生。
房间不足十平米,不朝阳加上阴天,室内光线昏暗,适应了光线后,可以看见有单人床、床头柜、衣柜、一张简单的写字台和一台传真复印机,还有一个分外显眼的书架。书架上堆满了书,迎面方便拿取的几排都是心理类书籍,聂诚随手拿起一本,书边页有认真详细的备注;其他几排比较杂,有文学类、历史类的书籍,有上高中大学时的教材,还有一些杂物。
聂诚目光扫过一圈,将注意力放在他的写字台上。桌面一侧摞着几本书,聂诚微微弯腰侧头去看,都是些关于人格心理学的书籍,这些区别于书架上的,应该是常看的,或者是十月份他回家时特意找来阅读的。
他将这几本书快速翻过一遍,在飞闪的纸页中没有看到端疑,书中也没有夹着纸条,然后照原样放回。
写字台一侧有三个抽屉,他放轻动作一一拉开。
他没有搜查证,这样明目张胆地搜人家抽屉不好,但是魏母刚才说不跟来,她或许是觉得其他警察已经来过几轮,再有什么也都搜走了,又或是觉得疲于应付,已经算是默许了。
对于魏远的事,他心中始终有说不出的疑惑,总觉得这些事都发生得太巧了。
第一个抽屉是剪刀胶水一类的杂物,第二个抽屉是空白笔记本和草稿纸,第三个抽屉是一些打印出来的论文,聂诚粗略翻翻,没有新的线索。
正当他合上抽屉准备回到堂屋时,忽然发现魏远写字台的抽屉构造和他的一样,都是抽屉长度短于写字台桌面的长度,那么抽屉后板和写字台后板之间会留有一定的空间,从外面很难注意到。
聂诚立刻完全抽出中间的抽屉放到一边,伸手向里摸,蹭了一手灰之后,在最下一层抽屉的后板外摸到了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他确定没有其它东西了,赶忙装回抽屉,掸去文件上的灰,一圈圈绕开缠线,拉出里面的A4纸。
纸拉到一半,身后忽然有人推开了门。
“资料找到了。”姜准说。
聂诚没有回头,说:“知道了,这就来。”
“嗯。”
姜准先回去了,聂诚看着手中拉出一半的文件,上面映入眼帘的是姜准的照片,旁边是几行类似简历般的个人资料。
魏远即使是姜准的心理医生,也用不着如此刻意地隐藏一份患者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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