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讲台身侧监督童子军的教导主任贾赦正摇摆着教鞭满意的颔首,目光不其然的看见了台下伫立在一旁的贾琏,脚下生风,走下台阶,见面第一句便是,“琏儿,我大胖孙子呢?”
贾琏:“……”
微不可查的嘴角僵了僵,饶是影卫将证据摆在他眼前,前因后果也说的通,但是对于这个流落在外的孩子,他还真打算一直让他流落在外。
毕竟,若是接回在身旁,饶是从小教导悉心关爱也罢,锦衣玉食生活也好,可填补了既定的事实--王熙凤死了。他没有掩盖事实真相的爱好,以有心去揣摩无心。日后他的江山给予谁,他没什么执念,对于他来说,是追求打江山的过程,那种刀光剑影真刀实枪的厮杀。
好男儿,自古都有从军梦。
如今,这梦让他实现了。
可毕竟是权势之位,孩子长大之后会如何……
若是让他的后代子孙如同皇家一般,一代一代的人围绕着龙椅奋斗终生,乃至于互相弑杀,兄弟反目,父子成丑,陷入不断的历史事实重现之中,他还不如一开始就灭掉后代的希冀。
若不是他怕没皇帝,一下子刷新众人三观,铁定奔向共和。做皇帝,太折寿了!!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猪晚,还要担心屁股下的位置稳不稳。而且,特装逼的。那龙椅看起来金灿灿的,实际上却是镀金,里面就是一普通木制椅。就像皇帝,表面上权势滔天,实际上,呵呵……连睡个人都要计入在册。
没点自由,偏偏还要装!
“贾琏!”看见人许久不回话,贾赦面色一顿,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人都干着自己的事情,并未靠近,于是靠近了几步,拉长了语调,压低声音问道:“我孙子呢?!”
“父亲,”贾琏眸子一沉,把人请到帅帐之内,细细的交代了思量。
贾赦一愣怔,而后音量瞬间飙高,“狗蛋,你孙子叫狗蛋!!!你准备让他一辈子土里刨食,整日整夜为了几两银子,不对!几文钱计较柴米油盐酱醋的过日子吗?”
“父亲,岂会呢?”贾琏一笑,“蔷儿和蓉儿未有子嗣,我把这孩子送到他们身边,给他们养老送终。”
“你唬我呢?!之前说怕孩子知道自己身份,陷在父母和离的悲恸之中,无法自拔,你人交给蓉儿他们,不是一样会露馅吗?”贾赦眉头紧蹙,愤愤的看着贾琏,“你想唬你老子,还嫩着呢!”
“是,是,是,”贾琏连连称是,余光偷偷打量了一眼贾赦炸毛又傲娇的神色,不其然脑子又想到了那猛地晴天霹雳,忙挥头摇去脑海里的猜测,小心翼翼的试探道:“父亲,若是蔷儿和蓉儿在一起,您会反对吗?”
“我当然……”贾赦面庞忽地一僵,抿抿嘴,忽地自嘲一笑,他自己都跟人一起吃了那么多桃子了,似乎没有立场指责人!
但是,那个打白条的混蛋,你为什么不早说?!
老子就一纨绔子弟,不读书的,谁知道分桃啊分桃!
念及于此,贾赦惶然一颤,双腿如灌了汞银似的,重的抬不起来。
金娃娃,几十年如一日的生辰之礼。
他护他,笑口常开,无忧无虑。
嘴角扯了扯,贾赦抬头看着贾琏的神色,肖似的面庞,忽地一抖,他负阿成,也负执墨。当不了一个爱人,也做不了一个丈夫。
“父亲?”贾琏见人面色忽地愁容百结,忙不迭的出声道。
“嗯?”贾赦手微微拽紧了一番,斜看了一眼贾琏,语气弱了三分,“你……你转移什么话题呢,现在我孙子,说怎么办?”
贾琏把最终的思量说了出来。这孩子他打算先从刘姥姥处抱回来,在平安军众人前露一回脸,而后假死,彻底抹掉他贾琏之子的身份。然后先承欢三爷膝下,让三爷收徒……
“感觉不管怎么说,你都有理,既然安排好了,只要他日后过的不错,那也行!”贾赦挠挠头,一手指着贾琏,“但是,不管怎么说,你总是要有个孩子过继张家的!”说完,贾赦找了个借口匆匆而走。
他,现在,似乎愈发没有脸见张家众人了。
看着似乎落荒而逃般的抽风爹,贾琏眨眨眼,目光露出一丝的笑意,而后笑意僵止,“三爷!”
作为唯二两个享有不用通传就能进帅帐特权的三爷,若是以往,他定然是规规矩矩的等候通传,但是今日收到匈奴单于来信,事出紧急。刚走到帅帐,看见在外的亲卫,忽地眼皮不跳,下意识的又觉得贾琏胆大包天,跑去作死了!
忙不迭的走进,便听闻父子间的对话,刚想出声,听到贾琏拐弯抹角的让那孩子承欢膝下。而后又听见,贾赦的话语,忽地心里沉甸甸的暖流缓缓滋润着他干涸的心田。
对于背负家族罪孽,被逐出家门的他来说,这是他此生收到最珍最贵最重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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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然不知道自己命运多舛的狗蛋儿如今睡的正香甜。
刘姥姥抱着被养壮士了不少的狗蛋,心里得意不已,与村里一帮带着孩子的老人们坐在村口榕树下,正懒洋洋的晒太阳,讲着邻里间的趣闻。
“刘姥姥,你还记得上次说的去神仙地界一样的大观园不?”忽地有相好的老妇人压低了声响,对着刘姥姥小声道:“你也知道我家三娃子在城里落户,当个小二赚了不少钱,前些天回来的时候,跟我们说大城里的见闻,其中……就好像有你之前说的那漂亮地方的主人。”
刘姥姥拍襁褓的手微微一顿,哈哈哈的笑了几句,也压低了声响,小声道:“你也知道,不过前些年,我家过冬不下去,去试试打个秋风,没曾想还有这福分!”
“你也知道,如今你姑爷日子过好了,村里可不少有人酸的,你要……”
正说话间,忽地有妇人急匆匆而来,“刘姥姥,不好了,你家忽地来了好多官大爷!”
“什么?”刘姥姥身子瞬间一僵,抱着襁褓的手下意识的一紧,正睡得香甜的狗蛋感受到重力,立即哇的哭出声来。
“乖,莫哭,莫哭。”刘姥姥边哄着边往家走,看着背后有不少跟着瞧热闹的妇人,忽地脚步一停,眼眸一转,拉着先前跟她说话的老妇人,小声道:“王大姐,我这被吓的一慌,心里惶恐着,您先帮我照料一番狗蛋,我跑回家看看情况,行不?”
“行,这孩子莫不是饿了?”看着还在哭诉的孩子,王老妇人接过孩子,边哄着边让自家大媳妇提溜着东西往家走。这孩子一个多月前来的,狗儿媳妇没奶,刘姥姥求求到她孙媳妇身上。这东家一口,西家一口喝下来,他们对这孩子也喜欢了不少,更何况,不过几口奶,刘姥姥没少给柴米油盐等物件,而他们在攒攒省下的铜板,就可以供小孙子上私塾,不当个睁眼瞎了。
看着人走远,默默的长叹了一口气,刘姥姥疾步回家,进屋果真看到了不少官衙,眼眸闪了闪。
王狗儿不断的哈腰,“官爷,小得虽然跟王家连过宗,那也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不过是个穷亲戚,家里没钱叮当响,上门打个秋风,求几个银子花花。”
“可是,有人上衙门告密说你们可跟贾家联系紧密。”为首的捕头看这人递过来的碎银子,在瞧了一样青石搭建的屋子,道。
“官爷,这话从哪里说起~”刘姥姥看着不断在屋内翻查的捕快,瞧了一眼捕快身上的穿着,不过是最平常的青衣,她进过贾家,也算开了一番眼见,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县城里的衙役,而且对方话语里透露出来的意思不过是有人眼酸,想要他们一家子不好过。
刘姥姥看着女婿不断的做工赔礼,好话说尽,但是衙役就跟大爷一般,“真没有?据说,你们家一个多月钱忽地有了一个远方亲戚投奔而来的孩子?”
话音一落,狗儿瞬间心一颤,忍不住的下跪叩首,“官爷,那孩子-”
“那孩子,”刘姥姥咬牙,浑身一僵,随后大声哀嚎道:“官爷,到底是那个挨千刀的看我们不过眼,如此污蔑我们一家子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绯色的落樱姑娘的地雷,么么哒(づ ̄3 ̄)づ╭?~
☆、第91章 决水
刘姥姥哀嚎着,阻拦女婿狗儿的话语。
屡次三番被劫持了话语,王狗儿面上露出了一丝的不喜神色!他就说了那孩子留着就是个祸害,如今这官差都上门了。这个家日子火红没几年,就要败个一干二净,没准连个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我的……”刘姥姥地上翻滚着,眼眸闪了闪,筹划着能拖一时是一时,但若是今日拖延不过,她也无法。毕竟,民不与官斗,她尽了自己的力了。
“这位官爷,莫要与我家岳母计较,她年事已高,做事糊涂,我们家的确有,”王狗儿一把拦住刘姥姥,正打算和盘托出,忽地院子里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喊回避之音。
声音渐渐的由外逼近。
闹出的动静过大,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王狗儿的话语也由此戛然而止,众人纷纷向外看去。
躲在书上的影卫面露一丝的庆幸。若是暗桩不来,他们就要动刀灭口了。
来者不过五品,但是在在平民之中也隐隐形成了威压。
“本官今日接到诉状,王狗儿……”摆出官威,方科捋胡子,一板一眼的说道,唬着众人一愣一愣,一行人被牵着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