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那人犯过错,真的就不可悔改了吗?法律也没给所有罪犯判死刑啊。
阮向笛正在想这些时,身前的人突然不动了,脸上也不再像刚才一样笑,脸色略有些难看,眉头微蹙着,低着头,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阮向笛怀疑是这人在施苦肉计,狐疑道:“你怎么了?要病入膏肓了?”
陆景曜勉强笑了笑:“没……没事,你不用担心。”
阮向笛哼道:“谁担心你了,别想太多!”
但越看越觉得陆景曜不像在装,要有这本事,他可以去角逐奥斯卡了。
“你到底怎么了?有事就说啊,别逞强说没事回头倒我这儿,没人绐你收尸。”
陆景曜扶着沙发站起来:“没……真没事,今天打扰你这么久,想来你也该烦了,我就走了……下次再见。”
阮向笛一把拉住他:“少绐我来这套欲擒故纵!说,你怎么了?陆总既然是我的影迷,那身为爱豆,我关
心关心自己的粉丝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陆景曜:“没什么……只是胃有些疼。”
阮向笛去世后,陆景曜曾大量酗酒,吃不下东西,吃了就吐,喝多了也吐,又睡不着觉,身体很快糟糕下去。他重生以后,再见到阮向笛,不像以前那么绝望懊悔了,却又陷入新的痛苦之中,刚醒过来的时候,曾一天到晚盯着阮向笛的照片又哭又笑,也不吃东西,底下人都觉得他疯了。
后来稍微好了一些,却还是一有空就盯着阮向笛的照片,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常常喝得酩酊大醉。另外由于心情郁结,加之工作忙,一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也没人像以往阮向笛一样总是惦记着他吃饭的事,自然胃就被搞坏了。
209你放不下我
陆景曜并没有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以往也不要紧。可能今天是因为从会议室出来,没有空吃饭,就立刻赶过来参加《崖山》的首映礼,导致了胃疼。
疼得厉害,胃要绞在了一起,陆景曜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阮向笛自己也吃过胃疼的苦,毕竟身为艺人,长期要节食,为了维持身材,一点都不能多吃。但是因为行程问题,又经常会没空吃饭。
看到陆景曜这个样子,阮向笛又不能真的不管他,没好气地说:“你等一下!”
阮向笛回屋拿了一点药,因为他自己也有点这毛病,因此药是常备着的。阮向笛先去倒了杯热水,又将小药瓶里白色的药丸倒出来,放在手心,一齐递给陆景曜:“喏,把药吃了。”
陆景曜勉强笑了笑:“谢谢你,阮阮。”
这么正儿八经的道谢,阮向笛已经很久没有听陆景曜说过了。他记得他刚跟陆景曜在一起时,无论他为陆景曜做任何一点小事,帮他系个领带,在他工作累时帮他揉揉肩膀,陆景曜都会用满是柔情的眼睛看着他,拉着他的手说:“谢谢你,阮阮。”
但随着两人相处时间渐长,陆景曜似乎渐渐习惯了阮向笛为他做的任何事,习以为常,甚至理所当然再不会感到感激或感动。
想到这些,阮向笛冷冷地收回眼,将水杯放在茶几上,药塞到陆景曜手里:“道谢就不用了,换个人在这里,我也会给他拿药的。”
陆景曜把药喂到嘴里,修长的手指捏住玻璃水杯,仰头将水喝下,喉结一动,药和着水一起咽了下去。嘴角粘了些水渍,他用手背擦了去,转头道:“但你只会对我这样疾言厉色,冷言冷语。”
阮向笛哼道:“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你觉得我不该这样对你,觉得你委屈了?”
药虽然进了肚子,但还没有这么生效,陆景曜忍着痛摇摇头,声音有点虚:“不,我不觉得委屈,我还挺高兴的。”
阮向笛偏头斜着眼睛看他:“变成受虐狂了?”
“不是,”陆景曜喘了口气,揉了揉胃部:“只是因为,这代表着你还没有对以前的事情释怀,你还没能放开,也就是说,你还不能放下我。”
“你自作多情什么?!”阮向笛一口反驳,“放不下你?少自以为是了!我放不下你什么,你有什么值得我放不下的?”
“或许我没有什么值得的,但人的心总是不讲道理的,不是吗?”陆景曜轻轻反问,“否则的话,阮阮,问问你自己,为什么你会如此轻易被这样一句话激怒?为什么你会迫切地想要反驳我?”
“一一因为你还在乎我。”
阮向笛少见地说了粗话,红着眼:“你放屁一一!”
陆景曜苦笑道:“就当我在放屁吧,但我是真的放不下你。”
陆景曜试着要站起身来,却突然因为胃部的剧烈疼痛弯下腰,阮向笛心里微惊,本能地伸手去扶。陆景曜顺势拉住他的手,一把将人带到怀里。
210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贱?
阮向笛深知陆景曜说的是真的。
在陆景曜说第一句时,阮向笛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因为被戳中了他用假面掩藏许久的真心,所以才会如此急切地否定,反驳,告诉陆景曜不是这样的。因为太羞耻了,明明曾经被那样对待过。
先动心的人是陆景曜,使得他一步步沉沦的是陆景曜,偏偏又是陆景曜先一步抽身,留他一个人在所谓爱情的乌托邦世界里幻想未来,但实际上男友的身份已经名存实亡。
他不知道今夜他睡在哪个小情人的床上,不知道所谓的工作忙是工作忙还是忙于和别人上床。
在他从马上摔下来受重伤,甚至很有可能以后站不起来时,陆景曜都只匆匆来看了一眼,就不耐烦地离去。
接他的电话越来越少,借口越来越多,见面越来越少。
还曾强过他,用伤害他的母亲威胁他,羞辱他,打他。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留恋,可舍不得、放不下的?
—句“是,我放不下”,那是对他曾受过的伤害的无侮辱。
阮向笛没有再徒劳地挣扎,挣扎好像没什么意义。倘若他真的不在意陆景曜了,又何必在意一个拥抱呢?
他垂下眼睑,低声道:“陆景曜,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贱吗?”
陆景曜心里一慌,一看阮向笛,就发现他眼睛里闪着泪光。
陆景曜捧着他的脸说:“在我心里你是最好、最珍贵的,如果你觉得依旧不想原谅我,那就不原谅……你不要这样说你自己。”
阮向笛推开陆景曜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抖了抖:“肉麻死了,你都哪儿找来的这么肉麻的话,少说几句,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陆景曜趁机道:“我今天饭都没吃呢。”
阮向笛吃惊:“一顿都没吃?”
陆景曜虚弱地捂着自己的肚子:“是啊,一顿都没吃。”
阮向笛:“没吃就滚回自己家吃饭去,在我这儿赖着不走干什么!”
陆景曜:“阮阮,可是我想吃你做的饭,我好想念你做的饭菜,每次一想到,就觉得他们做的根本味同嚼蜡。”
阮向笛冷笑:“你吹,就吹吧。”
陆景曜继续一脸渴求地看着他。
阮向笛有点招架不住,他发觉自己又开始对陆景曜心软了!这怎么行?!
阮向笛狼狈地起身:“晨儿和轩哥忙一天了,他们肯定饿了,我去让保姆今晚多做点,让他们留下来一起吃。”
陆景曜跟着站起来。
阮向笛到厨房时,保姆已经在做饭了,但他四处看都没找到徐向晨和贺立轩两个人。
这时陆景曜在旁边道:“他们俩已经走了。”
“啊?”阮向笛有点懵。
陆景曜:“谈完合同后就走了。”
陆景曜得给这俩人点个赞,太识趣了,没在这里杵着做电灯泡,得让夏英给他们涨工资。
阮向笛愣了愣,对着空气骂了句:“靠……走她不跟我说。”
保姆听到声音,两手上都是面粉地跑出来:“什么,晨儿跟立轩走了?”
陆景曜点点头。
保姆:“那怎么办?我可是做了四个人的饭!”
211陆景曜又倦了?
陆景曜立刻眼睛闪光,看着阮向笛。
阮向笛别过头不看他,摆摆手:“算了算了,既然都做了这么多了,你就顺便留下来吃吧,反正不吃也浪费了。”
这一顿饭后,两人的关系趋于缓和。阮向笛每天都处于极度纠结的时刻。
陆景曜现在很黏他,每天都要给他发很多消息,他一有空,陆景曜就打电话过来。陆景曜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他很详细的行程表,对他每天在做什么都了如指掌,打电话过来的时间也卡得非常好,他总是不在工作。
因此,想要推辞都不好找理由。
阮向笛有心想要吊着他,并不会让他得寸进尺,只捡自己想回的回,愿意接的时候接,其他时候一概不搭理陆景曜。他要把以前陆景曜对他做的还回去!
想到陆景曜在那边心痒难耐、着急不安地等他的消息,一遍遍地看手机,阮向笛就有种报复般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