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妈招了招手,示意身后两个菲佣进来。
两个菲佣,一个人拿着盆,还有一个端着盘子,里头是两条毛巾。
芳妈拿着毛巾拧干了水后,“阿遇,来,洗脸。”
杜遇抱着相框,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芳妈认真仔细的擦着脸,把脸擦干净后,笑笑说,“好了阿遇,可以睁眼了。”
芳妈和几个佣人在阁楼里待得时间很短,很快,她就招招手示意其他人出去了。
一转身,不小心撞落杜遇手里的相框,相框摔得远,一下落到了江生的脚边。
江生低头捡起相框,看了一眼,照片有些年头了,是两个男孩,一个年纪稍大些,大约十三四岁的模样,另一个大约是七八岁。
是在照相馆里拍的,两个孩子穿得很正式。
正要再看仔细,瞥见杜遇一直盯着他。
江生笑笑,把相框递给了杜遇。
他没说话,摸了摸相片,然后又抱进了怀里。
空荡荡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江生和杜遇。
江生指了一下他手里的相框,“你的相框摔坏了。”
好半天,他空洞的眼睛才慢慢汇集了焦点,他的视线歪向江生,没说话,表情懵懂疑惑。
江生伸出手,“要不要我给你修好。”
说完他指了指相框背面,然后又补上了一句他的名字,“阿遇。”
杜遇漂亮的眼睛看了江生一秒,低下头,又看了一眼相框,背面摆台的把子摔弯了,他看见了。
他犹豫着,好半天,才慢慢的,松开了双臂。
缓慢的,准备递过去,可是他瞥见了照片上的男孩,像受了惊一般的又重新抱进了怀里。
他单薄的身体蜷缩着,宽大的短袖显得胳膊很是细瘦,看起来又孤僻又羸弱,目光里有一丝慌乱,几乎是想把相框抱进身体里。
江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会这样,只是他看起来是这样的脆弱敏感。
或许是这样子的他,实在太过惹人怜。
江生放缓了语气,耐着性子小心的说,“不要怕阿遇,我不会伤害你。”
他手伸的又长了些,循循善诱的口气,“来,给我。”
江生以前做警察的时候,遇到过几个想跳楼自杀的人士,队里有个修过心理学的队员曾说过,像他们这些人几乎是非常脆弱非常敏感,也非常抵触外界。
然而不论是他们,还是眼前的杜遇。
获取他们的信任感之一,就是要让他们深刻的相信,你是站在他们的那一边,你永远也不会伤害他们。
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江生一直看着他,他伸着手,一直等,等到杜遇愿意把照片递给他。
也许是因为他长得正气,又或许是因为想修好相框。
总之最后杜遇还是小心的把照片递给了他。
江生笑了笑,几下就把相框背面摔弯的那一块给弄好了。
“嗯,给。”江生递了过去。
杜遇拿过又抱进了怀里。
他护得很小心。
江生比他高,又是站着,眼一瞥就看见了照片上的人。
他指了一下稍微小一些,五官看着和杜遇很像的那个孩子,笑着和他说,“相片照得很好看,是你吗?”
他开始沉默。
好沉默。
沉默得像壁橱里摆好的瓷娃娃。
不需要动,更不需要说话。
江生看着他,一张清秀干净的脸,但动作,神态里无不显示出他的纯真稚嫩。
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
是他被保护得太好了,还是他本就如此?
江生和杜家签得是死契,这辈子大约就是死,也要死在杜家了。
往后的生命里,大概是要和眼前的这个少年患难与共了。
他顺着杜遇的目光看向窗外,二月初的月亮,高高的挂在枝头上,在黑云的笼罩之下,月光在黑夜里被渡上了一层浓厚的寒霜,银白的月光带着深深的寒意洒向窗边。
夜,已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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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承仙宗首徒叶长留,受先师所托,将一千年前被流放至鬼门的仙宗尊者公子怀,送往云中沧浪境转生。
千年前那个惨绝人寰的仙门血案,致使公子怀成为众矢之的。
也因此被鬼门抽出记忆,成了一个无忆之人。
为寻得当年真相,叶长留唤醒了沉眠中公子怀的梦境,回到了一千年前。
梦境中,血色烟波蛰伏于长夜,空山鹧鸪惊起茫茫枯骨,残腐叠影唤起鬼魅横生。
月色冷寒,星河萧瑟,荒台之上,只见一执伞的青衫男子微微抬起伞柄,缓缓道:“长留,你来了。”
叶长留x公子怀
不羁洒脱少年天赋异禀攻vs沉默寡言清冷忠犬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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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第 2 章
第二天是杜遇上学的日子。
外头下起了大雪,芳妈早已经推开了门,给杜遇收拾了起来。
里三件外三件,江生站在一旁看得都热,但杜遇一个字也没说。
乖乖得站着任她摆布。
杜彦雨也进来了,这是十年来杜遇第一次离开他,他既高兴又惆怅。
这孩子,从前没怎么注意,一下子就长这么高了。
都快高过他的头了。
芳妈正在给杜遇理扣子,杜彦雨挥挥手,示意她让开,然后自己过去给他理。
“阿遇长大了。”
这话他说着多少带了些欣慰。
杜遇终于离开了他。
走向广阔的外界。
杜彦雨欣慰又担心。
十年了,他连这个阁楼都没怎么出去过。
现在让他出去读书,他又是否能真的融入那些少年人的生活呢?
可是没办法,他不能再让杜遇呆在这个小小的阁楼里。
至少让他知道,这世上比这里大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
他需要长大。
杜彦雨理好扣子,又摸摸他的脸。
他的脸滑嫩得像是刚出生婴儿的皮肤。
干净澄明的一双眼看着杜彦雨,满脸的纯真,如同雨后的天空一般,干净,纯洁。
杜遇一直都没开口说话。
杜彦雨摸着他的脸,这张和杜厉相似的脸,他忽然不小心,没忍住,哭了。
倒不是像年轻人那样的哽咽出声的哭,是悲上心头,默默地,悄无声息的流泪。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就那么几滴,他要顺带打个哈欠,身旁的芳妈,只会以为是他流得瞌睡泪。
他已经是五十几岁的人了,半个身子入了土。
十年前的那场变故,害了他,害了整个杜家,也害了眼前的这个孩子。
他记得很清楚,小时候的杜遇是很聪明的。
天资聪慧,两岁的时候他抱着他,教他唐诗,只读一遍他就会了。
看诗学文,从来都不需要杜彦雨花心思,杜遇聪明,从来只要提一提,也就记得牢牢的。
可是现在,和他说上半天的话,他也不见得答上一句。
杜彦雨难受得厉害。
想默默的转身下楼,却忽然听到杜遇的声音。
嗓音略显青涩,带着孩子般的稚气,“不要哭。”
杜彦雨怔住了,他看着杜遇,有些愣神。
杜遇伸出了手,轻轻擦了一下他眼角的泪,重复着说了一句,“不要哭。”
杜彦雨笑了一声,擦擦眼角,“爸爸是高兴,爸爸没哭。”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是围着杜遇转,杜遇一说话,连带着芳妈也高兴,“瞧瞧我们阿遇,是长大了,都知道关心先生了。”
“阿遇要上学了,开不开心啊?”
杜彦雨笑着问。
杜遇忽略了他的话,指着桌上的相框说,“我的。”
芳妈转头一看,赶紧拿了过来,递给杜遇,“阿遇还要什么?”
杜遇没答她,显然什么也不要了,除了那张相框,他什么也不需要。
因为下着雪,杜彦雨直接让司机老马把车开到了别墅的大门前。
姚小慧刚从楼上下来,她做惯了阔太,家里的事从来不需要她愁,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可能醒的。
但今天杜遇上学,家里实在有些吵,她睡不着,才有些恹恹的下来看看是个什么动静。
她是杜遇的后妈,杜遇的亲妈李嘉宜十年前就和杜彦雨离了婚,去津港的一家基督教堂做了修女。
早些年杜彦雨的地产公司出了事,亏了姚小慧的父亲帮的忙,不过条件之一,就是要杜彦雨娶姚小慧,杜彦雨为了这一手打造的商业王国,答应了。
“不就是上个学吗,犯得着这样兴师动众的吗?”姚小慧阴阳怪气的说。
她一向不喜欢杜遇,要不是因为杜彦雨担心他,她的肚子怎么会这么多年没动静。
从前觉得杜遇天天呆在那阁楼里,也碍不着她的眼,现在杜彦雨又搞了这么一出,要他出去读书。
想起以后要天天就要见着杜遇,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芳妈缓和着气氛,笑说,“太太,是外头下雪了,先生担心少爷,要送少爷去学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