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荡啊荡,软软紧紧抓着绳子,一开始还很紧张,玩开了之后,渐渐也不怕了,发出咯咯咯的银铃笑声。
不知荡了多久,秋千停了。
软软小短腿来回摆动,还想继续玩,可是看到身后的温时初,小家伙忽然愣住了。
“爸比,你肿么哭鼻子了?”软软跳下秋千,小小的手拉了拉温时初的上衣衣摆。
温时初猛然回过神。
“没什么。”温时初蹲下身,紧紧抱住了浑身暖暖的小家伙。
“软软,爸爸没有爸爸了。”
青年本来以为自己这些年早就忘记了温卫洲这个人。
可是直到刚刚,当自己无意间给软软荡秋千时,青年才倏然拼凑起那些模糊的童年记忆一一自己好像也曾被一个男人这么推着荡过秋千。
那时候他还很小,小到记忆都很模糊。
高大的男人站在后面,推着他的背,一下接着一下,秋千荡啊荡。
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他比软软还要小一些,笑得跟软软一样开心。
记忆如潮水涌来,甚至不知为何,温时初还突然记起了那个名为’父亲'的人的模样。
短暂的回忆结束。
温时初松开怀里的幼崽,发现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也开始哭了。
“软软,你怎么哭了?”
“窝……窝不知道啊。”软软红着眼睛,声音抽噎着:“爸比哭了,软软也想哭。”
其实软软并没有听懂温时初刚刚说的那句话的含义。
爸爸的爸爸,这是一个陌生的存在。
温时初知道自己这是吓到了软软。
青年很少会在小家伙面前展现出懦弱,可方才,眼泪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潸然落下了。
是温卫洲毁了他的一生。如果温卫洲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那他原本应该能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的吧?
可是温卫洲为了私欲选择铤而走险,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温卫洲还是入了狱。母亲为了自己的后半生,也选择在一个夜晚悄悄离开,从此销声匿迹。
—个家就这么散了。
明明,他该恨透了温卫洲才对。
即便做不到恨,也不该有这种卑微的、锥心刺骨的心痛感。
“刚刚爸比只是被风吹到了眼睛,乖了乖了,爸比带你回家家。”
温时初抱起不停抽噎的崽,绷紧的嘴巴拼命咽下喉咙里的酸楚,终于让自己止住了泪。
回到家,青年一如往常那般哄崽入眠。
可直到时针转过午夜,1点,两点,温时初都没能睡着。
温时初失眠了。
温时初想起了20年前,母亲带自己去法院的那天。
那天,天气很阴,看不到一丝太阳,母亲坐在被告家属席上,抱着小小的他。
那时候,母亲好像戴着一顶黑色帽子,几乎遮住了整张脸。
对了,母亲的模样是什么样的来着?
温时初趴在窗口,对着无尽冗长的黑夜发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沉沉睡去的。
第二天,阳光依旧如约而至。
温时初打开窗户的时候,微凉的风裹挟着初秋的凉意吹进来,被窝里的崽子下意识地缩紧小身体。
今天是难得的周末,温时初把睡梦中的崽弄醒,刷牙,在小家伙半睡半醒的状态下,给小家伙塞了半瓶奶和一块三明治,吃完又把崽子送到床上睡觉。
做完这些,温时初戴上口罩帽子,去银行办了一张卡。
这些年,温时初陆陆续续还了温文月18万,是时候把剩下欠的172万都还了,以后也好一身轻松。
可不知道今天是怎么的,当温时初站在公交站台等公交时,公交车迟迟都不来。
不远处。
祁骁驾着车停在路边,目光深邃地看着公交站台旁捂得很严实的温时初。
男人的手机响起,电话接通。
“祁总,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暂时黑了交通管制网络系统,现在您所在的那个十字路口,红灯全都变成了999秒。”
“嗯。”
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挂断电话,开车缓缓驶向公交站台。
温时初正奇怪着今天为什么半天没有一辆车过来时,忽然看到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了站台旁边。
“上车。”祁骁从车里走出来。
男人今天穿了一件纟甘色衬衫,口袋边缘别了一枚深红色玫瑰别针,衬衫领口有两颗故意敞开,将麦色的脖子衬托得性感坚韧。总之,举手投足间,不像个霸道强制爱的冷酷总裁了,倒像个……
骚里骚气的渣男。
温时初不知道的是,祁骁这些天用江冥的名义在网络上报名了一个补习班,班名为“99天气质速成班”。补习班口号是:99天,让你从老男人华丽蜕变成姑娘尖叫的气质型鲜肉男!
虽然温时初不是姑娘,但这并不妨碍祁骁汲取知识。
“上车,这条街临时进行交通管制了,一时半会儿不会有车过来的。”祁骁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温时初戴着墨镜,墨镜下的双眼翻了一个三百六十度会旋转式的白眼。
“你确定不上车?”祁骁早知道温时初不会这么容易理他。
“不用劳烦,我坐公交。”温时初淡淡道。
祁骁薄唇勾勒,忽然加大了音量说道:“这不是《秦汉明月》里演端木清的温时初么?!”
在等公交车的大多是准备去市区玩的学生,温时初她们不认识,但一听是端木清的扮演者,立马知道了,纷纷投来好奇的炽热目光,朝着温时初走来,拿起手机想要拍照。
“你!”温时初急了,瞪了祁骁一眼。
“你确定不上?”祁骁坐上车。
温时初没法,只好硬着头皮上了祁骁的车。
“去哪?”祁骁主动充当司机。
温时初小白牙磨得咯咯作响,报了温文月所在小区的名字。
到了小区,温时初给温文月打电话,但不知为何,温文月的手机号码一直打不通,甚至连续打了几通电话过后,再打直接显示关机了。
于是温时初直接去了温文月的家。
顺着楼道往上走,渐渐地,温时初嗅到了一股刺鼻的油漆味。
温时初站在温文月的家门口,脚步猛然一僵。
只见门前,还有外墙上,赫然是一行行用红油漆刷成的潦草大字一一
温文月,臭娘/子,欠债还钱!
作者有话说
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
第75章 拙劣的演技
〔不要碧莲温文月还钱,不然挖你祖坟!〕
类似的话语交织杂糅在有些掉漆的白墙上,触目惊心,红棕色的门被泼上了油漆,甚至就连对门邻居家的门边,也被贴上了充满脏话的大字报。
温时初伸手,摸了摸门上的油漆,早已干涸。
青年很快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温文月嗜赌成瘾,这是赌瘾又犯了,而且这次看起来是欠了人很多钱,甚至连家都不敢回了。
怪不得,这几个月温文月都没来找他要过生活费,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敢情是藏到哪个猗角香晁里躲债去了……
不对,按照温文月的性子,现在她这么缺钱,怎么会一个电话都不绐他打?他还欠着温文月200万,温文月不可能不会找他要的啊。
温时初捏着手机发呆,祁骁扶着楼梯扶手,缓缓走了上来。
“发什么呆?”祁骁看到了墙上的油漆字和大字报。
“不是叫你走的吗?我的家事,不用你管。”温时初回过神,语气冷冷的。
—直坐在上面打瞌睡的光膀子男人听到下面的动静,提着铁棒,凶神恶煞地走了下来。
“你们是温文月的亲戚?好啊,守了这么多天,终于让老子逮着人了!”男人长得胡子拉磴,脸上还有刀疤,手里的铁棍子被磨得反光:“温文月这娘子欠了我500万,还钱!不然老子打断你们的腿!”
温文月借了高利贷跑了,五百万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一笔巨额数目,因此放高利贷的自然也就天天派人蹲在这里,只等着哪天温文月或者温文月的亲戚过来,逮个现成。
“500万?!你有字据吗,可别诬赖人。”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刀疤男从手机里调出一份高利贷合约截图。
上面,确实有温文月的手写签名,温时初认得。
“我没有那么多,不过我这里有两……”温时初想着自己本来就是来还钱的,正要继续说,眼前忽然多了—层阴影。
祁骁把温时初挡在身后,嗓音低沉冰冷:“我们是温文月的远房亲戚没错,但是温文月也欠我们钱,今天我们也是来要债的。”
“喂,你……”温时初眼睛微微睁大,拉了拉祁骁的衣角,正要继续说,但是看到刀疤男凶神恶煞的样
子,还是及时住了嘴。
“你们也是来要债的?她欠你们多少钱?”
“500万。”祁骁说完,还煞有其事地从随身携带的男士包里找出一份字据。
刀疤男狐疑地打量温时初和祁骁,最后放了行。
温时初沉着脸跟在祁骁身后,坐进车里。
车内空气冰凝到极点,温时初双指缠绕,低着头,声音闷闷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