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着逛着又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蔬菜和零食。想着年三十应该贴对联,前几天净顾着买衣服买吃的了,于是又买了几幅窗花和对联,外加一卷胶带。还要包饺子,又买了一根擀面杖。
胡冰没当过家,张焱一直胡乱过日子,两个人一时手忙脚乱,更别说讲究什么规矩和风俗了。
早市上人很多,当然以老头老太太居多,胡冰突然觉得一大早起来逛早市的生活还挺居家的。他突然对毕业后的生活有了点向往,想着到时候天天来逛早市,然后晚上下班再一起去逛晚市。
啧,别提有多美了!
夏天的时候穿着大裤衩趿的人字拖逛早市……
不过,胡冰看了眼身边的人,感觉这货打死也不会趿着人字拖穿着大裤衩出门的,他连睡衣都比别人花哨:要纯棉的而不是涤纶的,要套头的而不是系扣的,裤子不能太肥,要不然老往上溜,还一定要有口袋,要不然手没地儿放。最重要的是,款式一定要好看!
还趿着人字拖逛早市,他能把早市当成T台走。
胡冰强行压下自己“趿着人字拖逛早市”的幻想,问:“咱还要买点什么?”
张焱想了想,说:“那就先回去补一觉吧,晚上还要熬夜过年呢。”
胡冰换了一下拿东西的手,“走,回家”。
于是两个人跟着一群大爷大妈挤早班公交。
人家年三十都很忙,忙着准备祭祀,准备吃食,挨家挨户给亲戚朋友送礼,胡冰和张焱只给自己爸妈打了个电话,然后躺床上补觉去了。
他们只需要准备精力,迎接晚上12点的钟声。
一直到中午时刻,才起来贴了窗花和对联,然后看着菜谱把排骨炖上。一边炖着一边想起来过年好像还要大扫除。总算给自己找了点事干,一人一块抹布看见哪儿抹哪儿。说是打扫卫生,嬉闹的成分比较多。
及至下午四五点,才开始手忙脚乱的准备年夜饭,厨房里锅碗瓢盆乒乓乱响,好几次差点“碎碎平安”。
张焱无比赞叹的看了一眼茶几上两个人一晚上的成果:西红柿炒鸡蛋、黄瓜炒鸡蛋、西葫芦炒鸡蛋、紫菜蛋花汤、凉拌皮蛋肠……
就连好不容易包好的饺子都是韭菜鸡蛋馅儿的。
张焱感觉这么吃下去,胆固醇非飙升不可,于是挠着头问厨房里的人:“你会做除了炒鸡蛋以外的东西吗?”
胡冰一边刷锅一边说:“会,把昨天买的腊肠上锅蒸一下直接切了。”
张焱:“……”
胡冰把锅碗瓢盆放好,转过身擦干净手,凑近问:“你还想吃什么?我还会做辣椒炒白菜,辣椒炒豆芽,辣椒炒肉——但是咱没买肉,还有辣椒炒鸡蛋。我主要是怕你伤了嗓子所以都没炒。”
张焱:“……”
“干脆辣椒炒你得了。”
胡冰扑过去,“来来来,给你吃给你吃,你随便吃。”
“别闹”,张焱笑骂着推了他一下,“一会不是说要去看烟火表演?”
“嗯。”
“回来给你礼物。”
“什么礼物?神神秘秘的。”
“到时候就知道了。”
“年夜饭”的意思大概可以拆解为:一夜做的饭可以吃一年。两个人做了满满的一桌子菜,总共也没吃几口,就迫不及待的飞奔到人民广场放烟花了。没办法,楼下小孩声音太欢快,天上烟火太绚烂,而电视机里的主持人太无聊。
张焱换上了那一身“露腰”的孔雀白,大晚上的根本不用怕找不到他,他也不怕吓着别人。还好卫城的路灯好,是人是鬼还是很容易分清楚的。
人民广场上人很多,卫城很多小区明令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于是带孩子的年轻夫妇、揣着压岁钱到处浪的少年少女和这些忙碌了一年出来潇洒的年轻人,全都聚齐在这里。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会在这里瞬间成为侃侃而谈的伙伴,12点以后又重新归为陌生人。
胡冰提着一袋子的烟花和张焱来到这里,嘴里嘱咐道:“别到处跑,别乱撩骚。”
张焱嗔怪道:“我是那么不正经的人吗?”
他话刚落下,就有三个看着十三四岁的女生跑过来:“两位帅哥,留个电话呗!”
张焱抄着口袋彬彬有礼的说:“对不起,未成年保护法听过没?咱们等级不同,我太吃亏了。”
胡冰:“……”
不知道小姑娘听懂没,反正他听懂了。
越过小姑娘以后,胡冰阴阳怪气的说:“哟,未成年哎,可惜了哎。”
张焱:“就算成年我也有办法打发走,不管男女。”
胡冰差点接口:我信你个鬼。但是一想,张焱还真就光嘴上功夫,没真乱搞过。岂止是没乱搞过,他对感情谨慎到自己都唏嘘,要不然也不用费功夫追他了。
这么一想胡冰心里就安慰多了,至少这个人不为人知的那一面是只有自己知道的。
初吻
有人的地方就有市场,即便是大年夜依然有出来赚钱的。人民广场入口处已经摆满了小贩,大年三十城管都放假回家了,也不用怕有人抓。
人民广场上到处有人放烟火,三五人很容易聚集成群,几个人围着一个空地放,互相欣赏对方的烟花,小孩子们则跳着脚争论谁的烟花更好看。
张焱插在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之间,“我的烟花最好看”,说着伸手去扯胡冰手里的大红塑料袋,拿出最大的那一个放在最中间,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引线。
胡冰觉得如果自己想跟他过下去,应该适应一下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所以他很勇敢的挤到了张焱身后充当一个人形的挂钩。
但是张焱不是吹的,他的确实是最好看的——他娘的当然是最好看的,个头都没法比,一个像小拇指,一个有海碗那么大。
小姑娘们都乐坏了,看着飞上天的花火拍手叫好,胡冰发现张焱当孩子王也挺有天分的。
烟花的款式各式各样,一簇簇的飞上天,地上也是五彩缤纷百花争艳,感觉比12点的烟火表演热闹好看多了。
上百块钱的东西经不起一顿造,没多久沉甸甸的手就空了。
十一点左右,人群开始涌动,叫嚷着现场正在布置烟花,散成一堆的人群开始聚集在广场中央。偌大的广场瞬间变得摩肩擦踵,胡冰下意识的勾着张焱的腰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越是接近十二点,越是有源源不断的人涌进来,不少摄影爱好者来凑热闹,时不时就被闪光灯晃一下眼。
终于,钟塔大楼敲响了跨年的钟声,人群开始尖叫着欢呼,胡冰把张焱环在身前,凑在他耳边悄声说:“宝贝,希望以后的每个新年都能和你一起度过。”
张焱回头深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吻了一下勾在自己腰间的手,放在手心里揉了揉。
第一簇烟花响起,整个广场的天空瞬间被照亮,花束散落而下,在将散未散之时第二簇烟花升上天空,一簇接一簇,目不暇接,站在中间的人像是被包围进另一个国度。
果然,政府才是名副其实的孩子王。
胡冰追着张焱进了楼道,然后在掏钥匙开门时距离被拉空。
胡冰从背后抱着他说:“你不是说等你亲我的时候我就可以亲你了吗?跑什么?”
张焱抓着那双冻得冰凉的手,“能不能让我先开门?你是想让整栋楼的人都知道吗?”
“那又怎样?我又没伤天害理,他还能抓了我不成?”胡冰说这话是纯属下意识的,因为他知道只有这么说才不会把人惹毛了,具体里面含了多少真心,他还真没细算过。
张焱捂了捂那双手过了一会才说:“进去就让你亲。”
胡冰赶紧拿过他手中的钥匙连开了两道门,进去后又极为理智的连锁了两道门,转身把人压在门后。
黑夜里他那浅棕色的瞳孔尤为明亮,胡冰先是试探着蹭了蹭鼻尖,然后蜻蜓点水的碰了一下柔软的嘴唇,见人没有躲,这才稚拙的把双唇重新敷上去。
玻璃窗被五彩的烟花点缀成一片,四面八方传来爆竹声,小区的广场上还能听到孩童的欢呼,不时有人趴在窗户上感叹欢呼几句,而狭小的客厅里只有月色的余韵和两个热情拥吻的少年。
没一会两个人都有些缺氧,呼吸粗重不稳,腿也有点飘,手臂发软,几乎连站都站不住,只有贴在一起的两颗心脏在欢快的跃动。
胡冰不得不放开他,靠在他颈窝里缓了缓,好一会才低喃呓语:“这是你今晚要给我的礼物吗?”
张焱说:“不是。”
“嗯?”
“你起来我去给你拿。”
“让我先靠一会……你好香啊。”
张焱差点习惯性调侃:汰渍洗衣粉。但是他觉得这句话实在太扫兴,太破坏气氛了,说出来胡冰可能连杀了他的心都有,于是忍下去了。
当张焱从橱柜里掏出那个小木盒并且拿出一枚戒指给他戴上的时候,胡冰感觉自己仅存的最后一丝矜持瞬间被一场名叫“荷尔蒙”的洪水冲走了。
——那是一枚精致的黑檀木雕戒指,戒指通身漆黑被打磨的很光滑,仔细看能看出木头纹理,中间嵌了一根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