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秃秃的我也没见过,到春天咱再来嘛。”
十几分钟后,胡冰发现所谓的矮山坡那是真的矮,最高的目测不超过十米,实在用不上“爬”这个动作。不过毕竟没见过,新鲜感作祟,还是玩的兴致勃勃。
只是地里的木头不管是“野生”的还是“家养”的,都被附近的农家捡拾的差不多了,转了很久也没找到几块品质好的,张焱看了几眼都看不上。那就只能从树上折了,胡冰想着要不要去农家借一把锯子,但是张焱说湿木头至少要晾一年彻底干透才能雕刻,时间实在有点长。
“应该是为了过冬都被人捡走了,看来今天白来了”,张焱有点恹恹的说。
“哎,那里有一堆木头,拿那些行不行?”胡冰指着不远处的一小剁木头问。这木头早已和灰突突的土地融为一色,难为他还能看出来。
张焱走近俯身折断一小块看了看,有桃木、苹果木和杨树枝子,“是挺适合雕刻的。但是这些木头打理的这么整齐,不会是有主的吧?”
胡冰一脸疑问:“怎么就有主了,□□规定土地是国家的,这不是野地里长的吗。再说你看看这……荒无人烟的。”
张焱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感觉理论上是对的,就是不知道哪儿有点不对劲。他围着柴火垛看了看,最后挑了一块最大的一截苹果圆木,和几段小点的桃木。民间有传闻,桃木能辟邪,当柴烧可惜了。
等等?柴火垛?
张焱眼珠转了转,突然把一半的木头塞进胡冰怀里,“跑!”
胡冰先是下意识的执行命令,跑了一半才气喘吁吁的问:“咱跑什么?”
他话刚落下,就听到了后边传来了狗叫。这下不用张焱解释了,两个人一通狂跑。最后跑到一条小溪旁边的歪脖子树上。此歪脖子树不知道几个年头了,树身比他俩腰加起来还粗。
“我……我靠,我跑是因为怕狗,你又……是为什么要我跑?”
张焱很满意的端详了片刻手里的木头,然后掏出一个看起来很结实的袋子,袋身上还印着“XX家电10周年庆”。
“因为我突然反应过来那可能是农家堆起来的柴火垛,人家辛辛苦苦捡来是用来做饭的,属于私人专有,咱这是属于偷窃行为。”
张焱把袋子挂在树杈上,胡冰看了一眼,“就这么几块破木头不至于放狗咬我吧?又不值什么钱。”
“这些木头都已经干了快一年了,估计平时也有偷柴的,所以主人把狗□□的特别严,农家的狗都是看门的狗。这种情况你要是被狗咬了,没处讲理,只能自认倒霉。”
两个人相视半晌,最后后知后觉的发现刚刚被狗追着满山跑的样子实在太二了,捂着肚子笑了个死去活来。
胡冰犹豫的问:“咱这……算是约会吗?”
张焱嗤笑道:“算个屁,谁家约会被狗追着满地跑的?锻炼身体吗?”
胡冰有点尴尬的挠了挠耳朵。
胡冰从树上眺望,感慨道:“如果是春天就好了,春天这里风景一定特别美。遍地绿茵,应该还会有野花吧。”
张焱漫不经心的泼冷水:“嗯,也会有蛇虫鼠蚁。”
胡冰:“我靠。你这么说我突然觉得这棵树怪怪的,蛇是缠在树上的吧?”
“卧槽,你别吓我,我最怕蛇!”张焱差点从树上直接跳下去。
“哎,别动别动。那咱们下去?”
“下边有狗,你不是说怕狗吗?”
“……”
这就有点尴尬了。
“没事没事,下去吧,早晚要下去。下去还能跑,在树上跑都没地儿跑。”
张焱没好意思说:我要是我自己,我自己都看不上你。真是没有比这更糟糕的约会了。
回家以后,胡冰问:“我能亲你一下吗?”
张焱:“滚!”
课堂
胡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明天就要去上课了,你真不让我亲?”他伸出一根指头,眼一眯,显得极为虔诚道:“就一下。”
张焱无奈的嗤笑一声:“你还是快好好复习吧,不是说后天考试?”
“哦”,胡冰想了一下说,“那我明天下了课再来。”
“考完试再来。”
“那我把资料拿这里来复习总行吧?”
张焱不言算是默认了。
最后一天的课程无非是选修课的老师们过来划重点,然后自己复习。今年学校早早下了通知,专业课程挂科两门以上就要重修,所以大家学习热情都是前所未有的高涨,彻底贯彻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胡冰说闭着眼都能及格并不是吹牛的,毕竟及格才60分,他最低分都没下过80。
胡冰连续失踪两天的事儿在学习的高压之下并没有追着他的屁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他随口几句就敷衍过去了,顺手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除了外校的车翔。科技大学历史上从来没有重修这种东西,考不过下一年跟着下一届学生一起考就行了,早晚考到及格。
于是胡冰中午刚下课就被车翔堵了。
车翔一见到楼道里出来的胡冰就拉着他私奔似的迎着风狂跑,胡冰都没腾出空来说一句:“哥是有主的人了,咱俩不合适。”
直跑到图书馆旁边的湖边小公园里,这才一甩手停下来。车翔顺着惯性一甩手把胡冰甩在长椅上,“你脑子是缺钙吗?需不需要我给你买几盒脑白金?”
胡冰的第一想法竟然是:没想到车翔的体力这么好,这么狂跑一通,他说话竟然不大喘气。
“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跑了一身汗,为了防止感冒,胡冰把上衣的拉链往上拉了拉,“你看我是喜欢拿感情开玩笑的人吗?”
车翔叉着腰苦口婆心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还有……”
“想过,都想了”,胡冰无比正色道,眼神里是不容置疑的认真,“但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做不到”。
车翔皱眉看着发小极为认真的眼睛,一股冷风灌进嗓子里,就像没吸过烟的人被烟草呛了一口一样。他十指交叉,无奈的站了一会,然后一屁股坐在长椅上,胳膊肘抵着膝盖沉思良久才道:“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想过以后吗?还是先谈着?”
胡冰明白他的意思,不禁眉头微皱,“……只能先拖着,我会找时机摊牌的。”
车翔嗤笑一声,“哼,你摊牌?跟和张焱摊牌一样直接爽利,你爸妈跟你讨儿媳妇你直接告诉他们你喜欢上一个男的?”他说到这里又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冰子,你知道你们之间的差距吗?你,一本重点大学的大学生,你的前途是注定的一片光明,没必要给自己添堵。他……初中都没毕业,他除了长得好还有什么优点值得你付诸一炬的?”
胡冰知道车翔是在语重心长的跟他讲道理,但是当他听到他说张焱不够优秀的时候,心里还是升起一股无名火气,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胳膊拍他一下让他注意言辞。
但是胡冰强忍下去了,冷静的继续听车翔分析。
“这种差距别说是两个……就是男女恋爱走到最后的几率都不会大于百分之一。”车翔偏头认真的看着他的表情,但是胡冰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车翔叹了口气站起身,“话我给你说清楚了,该怎么做是你的事”,他走出几步又回头补充了几句,“我就权当你一时兴起闹着玩儿了……啧,你青春期就没叛逆过,娘的不会反噬的更严重了吧!”说完摆摆头转身走了。
胡冰独自坐在长椅上看着湖面吹了一会冷风,脑子里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他就这么放空了一会,好像是纯粹的休息了一会。
胡冰算不上极为聪明的学生,不是那种天天啃书的学霸,也不是那种不上课都能考满分的学神,他的成绩都是一天天努力积攒的。不是尤为刻意的努力,只是极为负责的做了一个学生该做的事。
他阅过一些古典名著,也懂得些许人生道理。他当然知道路很难走,但是眼下他能看见的所有的路,“放弃”是最让他痛苦、遗憾、无助、自惭形秽的一条,毕竟他还没有尽力过,怎么就直接一票否决自己不行呢?
当然他也不排除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的可能性,这个就只能通过时间来证明了。但是他和张焱撇清关系的那一个月,分明是他人生中过得最痛苦的一个月,胡冰由此认为自己是一时鬼迷心窍的可能性并不大。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胡冰想。这是他现在唯一能走的下去的路了。
下午放学以后,胡冰背着一书包的资料抛弃了同甘共苦奋斗了半年的组员们,脚底抹油的跑到了张焱家里。
张焱正在煮泡面,从厨房门口看了他一眼问了句:“你吃吗?”
胡冰把自己一书包的课本加资料摊了一桌子,说:“有火腿肠吗?再给我加俩鸡蛋。我要考100分。”
已经忘了考试什么滋味的张焱愣了愣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忍不住摇头轻笑了声。
大学考100分有点扯,没有几个人有这么高的追求。不过张焱还真就给他打了俩鸡蛋放了一根火腿肠,在上面摆成了“100”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