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林匪石打开卧室门,看到贺华庭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双城记》,已经看到最后几页了。
林匪石故意咳嗽了一声,大声说:“我回来了!跟你讲,今天碰到舒子瀚请来的杀手了,幸亏裴遗反应及时,不然现在什么情况还不好说呢。”
贺华庭抬起眼反应冷淡地说:“我昨天就提醒你们了,舒子瀚想除掉一个人,不死不休。”
林匪石把手里从商店买回来的零食递给他,用商量的语气道:“嗯我知道,所以我想让你今天晚上跟他打一次电话,我想好了一个暂时可以拖延一段时间的理由。”
说完他鬼鬼祟祟地往门外看了一眼,发现江裴遗没有过来的意思,压低声音道:“等再过几天我就把江裴遗弄回省里去,舒子瀚总不至于追杀他到天涯海角吧。”
贺华庭听了这话,忍不住讽刺道:“你们两个彼此之间还真是情深义重。”
林匪石“哎”了一声,推心置腹似的小声说:“你别告诉他啊,不然他知道要家暴我的。”
贺华庭懒得听他虐狗,冷冷道:“什么理由?劝你别自作聪明,舒子瀚不是你随便就能糊弄过去的人。”
林匪石坐下来道:“我们以前办过一个案子,涉及到故意杀人和人口拐卖的,那时候我们已经查到主谋是谁了,就是赵霜,我记得以前跟你提过他的,我打算在他身上做点文章,让省厅的人过来协助调查,而‘贺华庭’对这件事是完全不知情的——你懂我意思吧?”
贺华庭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晚点我会跟他联系的,但是这个理由拖不了太久,你最好还是做两手准备,而且舒子瀚说不定根本不在意这件事。”
林匪石点了点头:“帮我保密!”
江裴遗在厨房做“海鲜毛血旺”,林匪石今天不知道抽了哪根筋,指名道姓地说想吃这道菜,里面的东西五花八门就算了,弄起来还非常麻烦,自己在家里要忙活半个多小时。
林匪石探头往厨房里瞄了一眼,蹑手蹑脚溜到了阳台上,给郭启明打了一个电话:“郭厅,我是林匪石。”
郭启明在那边跳脚,张口就骂:“你个小兔崽子还知道给我打——”
林匪石忍不住打断他道:“有急事!您等会儿再骂,舒子瀚想对裴遗动手,我需要您找个理由把他扣在省厅,暂时别让他回到重光市了。”
郭启明荒谬地说:“你觉得我们这把老骨头能扣住江裴遗?!江裴遗要是想跑,五角大楼都能徒手给你拆咯!”
林匪石头疼道:“您想想办法啊,今天专业狙击手都过来踩点了!过两天说不定什么飞机大炮就都轰到头顶上了!”
郭启明又骂了一句“小兔崽子”,然后道:“你不是就想让舒子瀚以为裴遗已经离开重光了?这多简单,让江裴遗表面上回到省厅,暗地里还在重光市活动不就得了?以江裴遗的性格,他是肯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你一个人行动的,你也别在老虎嘴里拔牙——有胆子算计到南风头上,你不怕以后他扒了你的皮?”
林匪石顿时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您说的对!只要让所有人都以为裴遗已经离开就好了……反正这件事您看着办吧!我都听您的!”
郭启明“哼”了一声:“油嘴滑舌!”
林匪石:“郭厅我先不跟您说了,下次有时间再聊,我们要吃饭了!”
挂了电话,林匪石感觉自己可能是脑子瓦特了,才忘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一妙计,他欢呼雀跃地转身,结果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是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不知道听了多久的江裴遗。
林匪石的表情一下就凝固在脸上,结结巴巴道:“……裴,裴遗……”
江裴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机械般蠕动着嘴唇:“……‘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擅自做决定了,走到哪儿都带着你,不去都不行。’——这是哪个王八蛋跟我说的话?”
林匪石“嘤”了一声。
江裴遗眉眼如冰转身就走。
林匪石急忙跟上去,“错了错了,孩子知道错了,宝贝别生气……”
江裴遗的脚步倏然停下来,林匪石跟他的后背扑了个满怀,然后整个人被结结实实地、紧紧地抱住了。
江裴遗从来没有给过他这样竭力的拥抱,想把人刻进骨子里似的。
林匪石的心脏一下就被钢丝提溜了起来,喉结滚了一下,抬手轻轻拍他的后背,低声道:“对不起裴遗,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江裴遗的话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点轻微的颤音:“我就算死,也要死在你面前,不需要你自作主张替我决定,你听懂了吗?”
林匪石抽了下鼻子,低声说:“听懂了。”
因为听到他想把自己偷偷送走的打算,江裴遗一晚上都没怎么跟林匪石说话——直到贺华庭在隔壁拍了一下墙,跟他们说:
舒子瀚刚才在电话里要求明天或者后天跟贺华庭见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60w字之内结束战斗。
说实话最近我真的太累了,头发一掉一把,虽然写文很快乐但是压力确实好大,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真的非常谢谢……
今天更新晚了是因为昨天的10000字码到了晚上11点多,今天一点存稿都么有,我码字速度又非常慢,刚刚才写完3000。
第114章
——舒子瀚怎么会忽然要求在这个时候见面?
林匪石若有所思地问:“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就是按照你的说法,你们条子发现了赵霜的下落,准备对他实施逮捕行动,由于这起案子涉及到人口贩卖团伙作案,省厅派人过来协助侦查,”贺华庭有些疲倦道:“我对这起案子完全不知情,所以需要江裴遗来跟省厅的人交流工作,暂时不能杀了他,否则我的身份可能会暴露。”
“舒子瀚刚才在电话里已经松口暂时不会对江裴遗动手了,”贺华庭不是很确定地道:“这次见面应该是有别的事,要跟我当面说。”
——那么问题就来了,明天让哪个“林匪石”跟他见面?
“我不能确定会不会在他面前露出马脚,舒子瀚他察言观色的本事很厉害,尤其擅长洞察人心的破绽。”贺华庭犹豫了片刻,抬眼看着面前两个人低声道:“我觉得他可能会看穿我。”
……别的先不说,贺华庭在明天能不能下床都是问题,就这么半身不遂地去了,简直是不打自招。
林匪石想了想,坦然洒脱道:“没关系,我去吧,正好试一试水,看我的演技怎么样——不过可能需要你连夜帮我‘补习’一下了,比如你们平时见面的时候都会说什么,还有以前你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最好事无巨细地跟我描述一遍,不然可能会当场翻车。”
这时,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江裴遗突然开口道:“匪石,你跟我出来一下。”
林匪石怔了怔,对贺华庭打了一个“稍等”的手势,转身跟江裴遗走出卧室,道:“怎么了哥?”
江裴遗紧紧拧着眉头,有些不太赞成地问:“你相信他吗?”
林匪石往卧室那边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放低声音道:“裴遗,你不觉得吗,他现在就像飞蛾扑火。”
江裴遗:“………”
“对于不断徘徊于黑暗的人来说,光明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林匪石的声音很轻,几乎带着一点自嘲的味道:“虽然这么说很卑鄙,但他曾经有多么后悔过,现在就有多么迫切地想走向我,虽然华庭现在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已经非常动摇了。”
“所以我不是无条件信任他,我是相信……我的判断不会出错,”林匪石困顿地捏了一下眉心:“贺华庭到底能不能相信,明天就会有结果了。”
.
次日晚上,十点半,南城茶楼。
舒子瀚慢慢悠悠地倒出一杯茶:“南风今晚不在家?”
“贺华庭”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桌子上,双腿在下面微分,垂着眼道:“嗯,最近正合适碰上一起案子,就让他留在市局了,他不会发现我出门的。”
舒子瀚惬意地往后仰了一下,靠到了沙发上,闲谈似的说:“怎么样,跟他相处的还习惯吗?”
林匪石蒙人不打草稿,张口就来:“最开始几天有点紧张,总是觉得他可能会发现什么,不过后来就好多了,毕竟……我也学了林匪石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比江裴遗都深刻,不至于连一个外人都蒙不过。”
舒子瀚啜饮一口茶:“你昨天说的赵霜那个案子是怎么回事?省厅的人已经到了?”
“是的,赵霜可能是以为风头过去了,前几天闹出的动静太大,不小心被‘眼’盯上了,公安局对他的通缉可是一直没撤下来……还有昨天江裴遗在市局被袭击,省厅的人这次来,我感觉也是在变相保护他。”林匪石摇了摇头:“老板,您找的那个狙击手似乎有点不太专业,晃了一枪就被江裴遗发现了,现在他已经明显提高警惕了,以后再想对他下手或许就没那么容易了,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
舒子瀚一直在兴致勃勃地摆弄那个升温就会变色的茶杯,没有说话,林匪石的手心开始微微出汗了,但是脸上还是那副与贺华庭神似的阴郁、内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