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我还要站不占理的那一方?”许沉河又要起来,被唐随按了回去:“行了,有你这态度就够了。”
着手为许沉河盛了碗饺子,唐随把碗放对方面前:“我算是看出来了,他挺紧张你,你也放不下他,怎么不试试重新开始?”
被戳中心事似的,许沉河敏感地反驳:“你哪只眼睛看见的我还放不下他?”
“你喝醉后叫的是他的名字。”唐随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夹起个饺子堵住许沉河的嘴,“确定自己的心意就放胆再去相信一次,不然你躲着他又想着他,不还是一样煎熬。”
“打住,”许沉河拍了把唐随的膝盖,“嘴痒就吃饺子,别给我讲这些。”
吃完在唐随家陪他看了会节目,下午唐随执意要去店里,说是跟重要客户约了时间。顺路把许沉河载到公租房楼下,唐随搭着车头问:“许沉河,你有多看重我?”
“还问起这深奥的问题了,”许沉河把头盔还过去,“说不清有多信任,大概是如果没有你在身边,我不敢喝醉吧。”
烈日炙烤,唐随舍不得许沉河晒太久,得了满意的答案就催促对方赶紧上楼。许沉河跟他道了别,转身往楼上跑,到七楼的楼道窗口探出头,朝仍在楼下的唐随挥挥手臂。
拎着空保温桶回到八楼,许沉河嘴边还未敛起的笑在看到窗口旁戳着的男人后登时僵硬。
顾从燃还记着昨晚唐随作势要吻许沉河的画面,现在亲眼看见唐随送许沉河回来,俩人告别的方式还跟小情侣似的,到他面前许沉河就换了副面孔,简直像拿了把锥子在他胸膛破开个洞。
撞上许沉河不信任的眼神,顾从燃琢磨着开口:“我在店里没找见你,才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许沉河目不斜视,自顾掏了钥匙开门,还没**锁孔,顾从燃心切地抓住他手腕:“你怎么还跟他腻在一块?”
肌肤相触的刹那许沉河就甩开了顾从燃的手:“难道要跟顾先生您腻在一块?”
昨晚许沉河醉酒后戳在他心口的两句话还占据着顾从燃的头脑,这会对方眼底的冰冷更是在那刀口踩上一脚,眼看对方不待他回答又摸上了钥匙,顾从燃再度握上许沉河的手:“他昨晚那样对你——”
“你跟踪我们就有理了?他是我朋友,你出于私心把他踹伤有没有顾虑过我的心情?”许沉河的声音不带一丝火药味,甚至平和得听不出愠怒,但眼神填满的失望足以让顾从燃怀疑自己的判断:“你真的觉得他把你当朋友吗?”
“你是不是非要把我和接触过的所有人扯上不纯洁的关系?”许沉河气极反笑,“顾先生,在我二十九年的人生里,只有我和你的合同关系才被我认定为最不纯洁的关系,让我到现在还觉得被你碰过的自己……很肮脏。”
鸟儿的尖喙不留情面地啄在顾从燃的身上,他仿佛看见自己的血液汩汩流走,握住许沉河的手也失了力气般垂落。
他曾经那样戏弄温顺的鸟儿,在终于想把它拥入怀里时,鸟儿却决然地啄伤了他。
“许沉河,”顾从燃垂眼看着对方的侧脸,“直接告诉我,你有多恨我。”
第85章 你们关系不一般啊
指腹滑过钥匙锯齿,许沉河狠劲地让锯齿陷入自己的皮肉,觉出痛感才转头面向顾从燃:“是不是我说了,你就能放过我?”
顾从燃下意识就要否认,却见许沉河心不在焉的神情写尽了整张脸。无论他回答与否,许沉河压根不在意他的答案,只想找个理由让他赶紧滚蛋。
等不到回答,许沉河把钥匙收进手心,转了身就要下楼,顾从燃忙尾随其后:“刚回来又要上哪去?”
“找唐随。”许沉河刚摸出手机,顾从燃大跨步拦在他跟前:“他昨天还趁你喝醉了亲你!”
许沉河的呼吸停滞一秒,反应过来便明白是顾从燃在挑拨离间:“谁趁我喝醉了亲我,顾先生您不是最心知肚明吗?”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许沉河撞开他的肩膀跑下楼梯,他迈了一步想追上去,又把脚缩了回来。
刚把许沉河带到呈桉市那会多好,许沉河把他认作最信任的人,会给他讲自己的故事,被他牵着会安心,每次飞别的城市前会给他发消息。是他作践了许沉河对他的信任,糟蹋了许沉河对他的心意,唐随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站回了楼道窗口旁的位置,顾从燃迷茫地俯瞰这个城市的大地,许沉河小小的人影从楼底奔出来,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灼烈的阳光底下。那人朝后张望,然后放缓了脚步走远,顾从燃看着他骑上一架蓝色的单车,蹬着踏板汇入了车流,没多久便不见了身影。
像当初融进呈桉市的城市生活一样,许沉河如今也融进了琩槿市。顾从燃了解许沉河是个喜欢稳定的人,可他的人生好像一直被困于奔波之中。
抓着车把拐个弯,许沉河寻了个停车点把单车归位,走几步路推开“潜游”的门。
迎面是空调吹出来的凉风,店里的温度总让人惬意。离门最近的店员惊奇道:“许哥,棉棉还说你今天不会过来。”
“我来监工呢。”许沉河将保温桶撂厨房里,双臂搭着吧台让人给他做几杯冷饮。
说是监工,许沉河在店里呆了没一刻钟就拎着打包好的冷饮走了,径直过了马路推开纹身店的门。
熊子刚送走一个客,正闲着没事坐沙发里头喝许沉河给送上门的冷饮:“雇人打工可真爽,瞧你偷个懒也不会少赚几分钱。”
“那你也雇啊。”许沉河捏着奶茶杯说。
熊子耸肩:“雇得好,怕让人抢走客源,雇得不好,怕倒了招牌,还是自己上阵来得实在。”
说话间又来了客户,熊子忙活去了,剩七宝和许沉河在工作间外相对无言。
“许哥你是特意来看唐随顺便给咱们带喝的还是相反?”七宝趴在前台上问。
许沉河随手拿了本纹身册翻看:“为什么要特意来看他,看你和熊子不行吗?”
“你们关系不一般啊,”七宝说,“唐随就差把你绑到民政局了。”
恰好唐随忙完出来,敲了下台面警告:“胡说八道什么呢?”送完客折返回来,他坐到许沉河身旁,“别听那丫头瞎掰,也不懂她混了什么圈子,净爱拉郎。”
许沉河没吭声,脑子里蹦出他认为顾从燃在挑拨离间的那句话。
看他不动声色,唐随有点慌,推合上许沉河捧着的图册,让对方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这周六晚我去你家蹭饭成吗?”
唐随和熊子合租,许沉河朝工作间瞥了眼:“熊子又陪女朋友过周末了?”
“可不是么,他女朋友要过来住几天,我总不能……”唐随递了个眼神,“是吧?”
许沉河在住的公租房是刚来琩槿市那会唐随帮忙申请的,所以唐随偶尔蹭个饭留个宿他基本不会拒绝,就是爬太高楼他担心唐随吃不消:“你这还伤着呢,没事?”
勾开许沉河指着他腹部的手,唐随好笑道:“我又不是用肚子爬楼梯,能有什么事。”
在纹身店呆了半下午,许沉河顺道去菜市场买了几大包食材回去填冰箱,掏钥匙开门时听见斜对面原本没人住的那屋有声响,大抵是有不嫌楼层高的新住户搬了进来。
公租房对非本地人有申请年限,顾从燃在上面费了些力气,为此托关系帮忙的那方还不可思议:“顾先生这是住厌了豪宅要体验低薪阶层的生活?”
顾从燃几句搪塞过去,退了酒店的豪华套房,夹着钥匙和合同住进了石饶街的公租房。
结果房子还没住热,周末就出了意外。
一连多日的好天气在周六变了脸,天空降下七月的第一场雨,仿佛攒着就等今天一次性泼下来,暴雨从早到晚毫无停歇地冲刷着这座城市。
听到敲门声,许沉河开了门把唐随迎进来:“风雨不改啊你。”
“我烤鸭腿都买好了,总不能便宜了熊子。”唐随搁下打包的纸袋,脱下雨衣挂阳台去,“别煮太多菜,要不然吃不完。”
许沉河到厨房淘米,唐随从包里翻出干净衣服想冲个澡再吃饭,进了浴室又退出来:“你那花洒头怎么回事啊,弄坏了?”
“摔断了,接不上。”许沉河从厨房探出头,“将就着用吧,这大雨天的也不方便去买。”
“就剩根软管浇水多不舒服,”唐随说,“我先不洗了,吃完饭再给你买一个去。”
饭后雨势小了,唐随披上未晾干的雨衣又要出门,许沉河扒着门框想把人拽回来:“真不用那么麻烦,等下雨大了怎么办?”
“隔两条街就有五金店,不碍事。”唐随捏了把许沉河的手,抱着头盔奔下了楼梯。
墙体不好隔音,对门的顾从燃听见动静,不用窥探猫眼便知是谁在对话。他把电脑放一旁搁置了工作,走到门边想出去跟许沉河会个面,手摸上门把又放了下来,这些天制造见面机会的想法再次落空。
说白了他还是不敢,怕许沉河见了他就逃,怕自己又得漫无目的地寻上半年甚至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