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电话后,直至闭眼入睡前一刻,许沉河都在为自己的规划而满意,谁料一觉过后却变了天。
睡得沉,调了静音的手机在枕头边上闪了几分钟的屏幕,许沉河都全然不觉。还是被外面震天响的砸门声吵到,许沉河才醒过来,一眼瞧见外面天色暗沉。
砸门声还未停止,许沉河思绪游离在外,分辨良久才分清这声音不是梦中的回音。
他鲤鱼打挺,被这持续的敲响弄得莫名心慌。光着脚奔出去,从猫眼里瞧见顾从燃的脸,他甚至回想自己是不是又有什么地方惹到了对方。
隔音的墙体也挡不住顾从燃的嗓音,许沉河站在门后犹豫,听见顾从燃喊他“许沉河”。不是“江画”,不是“画画”,是“许沉河”。
“许沉河!”顾从燃下一脚就要踹上来,门忽然开了。
这一层住的人不多,黄昏时分住客都到楼下餐厅了,才避免了许沉河被暴露身份的可能。
顾从燃堪堪收住踹到一半的长腿,攀住门沿跨进屋里,反手把门从身后甩上落锁。
“接到回庭的电话没?”顾从燃眉宇间尽是严肃,“先别回呈桉市了,也不要离开酒店。”
直觉告诉许沉河又出事了,他走神数秒,转身冲进卧室捞过还在振动的手机接听。
电话另一头,祝回庭的语气很冲:“怎么这时候才接?”
“我……”许沉河手都在颤,不是冷的,是吓的。
手心一空,顾从燃抽走了他的手机,对电话里的人道:“行了,我跟他说。”
挂线后顾从燃把许沉河的手机往自己兜里一揣,许沉河想抢过去,被他扣住了手腕拽到床边坐下。
“脱衣服。”顾从燃说。
许沉河看他神色凝重,眼底也没有半分情/欲,迟缓地捏住自己的衣摆。
顾从燃却性急,俯身单手撑着床沿,另一只手隔着两层衣服按上他胸口:“这里还疼不疼?”
拍戏时在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伤都是常事,许沉河胸膛这里却没受过伤。他迷惑片刻,在顾从燃抚上他的右手小臂问到同样的问题时,许沉河眼前晃过去年冬天让他最是难过的那一幕。
“已经……不疼了。”许沉河惴惴不安,后仰的身子想要和顾从燃贴在他胸膛的手掌分开距离,对方却先一步抽回手撑在床上,将人困在自己的双臂中:“告诉我,你去年压根不是和祝回庭去旅游了,对不对?”
没等许沉河回答,他又道:“比起你说谎,我更希望你否认这件事……”
“什么意思?”许沉河睁大眼,“祝哥跟你说了?”
顾从燃每一句话都在迟疑,但他不打算隐瞒,只担心打击到对方:“你被你父亲打出家门的视频在网上疯传开了,边上还有回庭在,所以想不认都不行。热搜压不住,公关也很难解决这件事,只能任由它恶性发酵。”
许沉河惊惶起身,顾从燃又把他按回去:“你妹妹也被拍到了,就今天的事。你家那边让娱记给包围了,我派了人过去拦着,场面暂时还能控制住,你先冷静。”
“我怎么冷静?”许沉河害怕连累所有人,“他们已经被我害得够惨了……”
他知道这事怨不得别人,是他不加提防暴露了行踪,可再怎么怨恨许晋筠和韦语堂也好,他都没想过要让他们处于困境中,况且现在还把无辜的许向葵给牵扯进来了。
推开挡在身前的顾从燃,许沉河赤脚往卧室外跑,顾从燃手快捞住他的腰把人往怀里一带:“你疯了?想把自己往娱记面前送?”
“不然要怎样?”许沉河生平头一次有了急到想哭的感觉,“再怎么着这事也是我惹出来的,我能坐视不管吗?!”
他急促地喘着,整个人颤得比昨天从河水里爬上来时还厉害。施加在肩上的力道轻轻松松让他跌坐回床上,顾从燃给他穿上鞋子绑好鞋带,拍拍他的膝盖,说:“我陪你去。”
刚要出门,顾从燃接到派出去的人打来的电话,他接通,言简意赅道:“说。”
对方的回答也没有废话:“顾总,我们这边快招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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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停电了,电脑有点毛病一断电就关机,只能和手机电量争分夺秒把剩下的码完,本来这章还能更长的但是手机要没电了抱歉抱歉大家!!!!也不知道有没有错字儿欢迎给我捉虫虫????????
第71章 好累,想全部放弃了。
得亏顾从燃早先租来了高性能的车子,一下楼便解决了交通的问题。
“帽子戴上,”顾从燃通完电话,拽住许沉河把棒球帽扣他脑袋上,顺手牵紧了他,“别怕。”
许沉河魂不附体,被顾从燃塞进副驾时抓住了对方的袖子:“还我手机,好吗?”
盲目猜测有时比知晓真相更让人坐立难安,顾从燃拗不过,把手机还给他:“答应我,控制住情绪,因为我随时会受到你的影响。”
车开出城中心,疾驰上高速。许沉河重新安装上微博点开,消息界面的数字又是一波暴涨,他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回以这样忐忑的心情面对这个软件了。
有关“江画”的热搜还挂着,“江画被打”的标题引人瞩目,点进去热门第一条便是他被许晋筠一拐杖抡出门外的视频。当时只顾着伤心,现在从旁观者的角度回顾,他那次摔得可真狠。
江画的身世在圈子里是没公开过的,本人数次访谈中也绝口不提自己的家人,因此视频一经放出,评论区炸开了锅,与之相隔半小时曝光的一组照片中“江画”和许向葵聊天的画面更是让大家纷纷猜测江画和家人的关系。
有人说江画自小和父母不和,也有人说他是成名后就不顾家庭而反遭厌弃的白眼狼。
通篇没人提过许沉河的名字,他却感觉身上每一处都被人狠狠揪扯似的痛。无论是议论或是谩骂,这件事都是江画在替他承受,一个已死之人本该得到安宁,又何须为他受这份掺杂恶意的猜疑?
关掉手机,许沉河看着灰暗的天边发呆,不知是夜幕快要降临,还是即将要迎来一场暴雨。他把车窗打开一线缝隙,暖融融的车厢立马被灌满了深冬的寒风,冷得人直打哆嗦。
高速上车不多,顾从燃偏头留意了一眼许沉河,说:“后座有大衣,冷的话先披上。”
即刻抽离的视线投在前方路况上,仅一秒钟,顾从燃又望向身边的人,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许沉河在哭,没发出半点呜咽,清泪浸满了整张脸庞,聚在下巴尖儿摇摇欲坠。
顾从燃鬼使神差地伸手揩了把许沉河湿漉漉的下巴,放慢车速抽了几张纸巾塞许沉河手里:“别哭。”
许沉河哭得眼睛和鼻尖都红了,他把纸巾按在眼底下,闷声道:“开你的车,不要被我影响。”
“我又不是铁石心肠,你哭那么厉害我还能装无动于衷吗?”顾从燃看着天色,又把车速加快了,“不塞车的话还有十几分钟车程,只望下场雨把那帮娱记逼退了。”
然而雨没下,在下高速时还塞了车,顾从燃停在望不尽的车龙后,手在方向盘上拍了一巴掌。
“你不心疼吗?”许沉河将湿透的纸巾揉在手心,“在网上变成众矢之的的可不是我,是江画。”
他带了点嘲讽的意思,但口吻一贯平淡,顾从燃没听出来,靠在座椅上承认:“心疼啊。”
许沉河笑了笑。
顾从燃又道:“可现在直面网上那些文字的人是你,我好像……更心疼你多一点。”
这下许沉河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前有反悔的喜欢,后有不确切的心疼,顾从燃感情上的态度从来都是罩着层朦胧的雾,让他在看不清前方的同时差点迷失了自我。
“导航提示还要塞多久?”许沉河转移话题。
顾从燃用鞋尖点了下油门:“开始松动了。”
赶到目的地时比预想中慢了足有半小时,几乎是车一停许沉河就解开安全带推开门,顾从燃急急跟上,裹住对方的手把人扯到自己身边:“别意气用事,娱记扛着的家伙都不是盖的,有什么事记得往我背后躲。”
天空彻底暗下来了,远方抹着片被乌黑吞噬的橘红,深巷里的路灯同时亮起。某一座住宅门前却热闹非凡,各路娱乐媒体记者扛着相机挂着工作证,手里举着印了标志的话筒堵在一处人挤人,几个穿黑西装戴墨镜的壮硕男子挡在大门前围成肉墙,远看坚实无比,细看每个人鬓角都淌着汗,坚持不了多久了。
顾从燃的出现对这帮娱记来说无疑是个击破点,比起围堵了半下午却没能见着的热点人物,顾从燃这个身份特殊的活人对媒体采访所能采撷的素材显然更有作用。
做娱记这行的也都不是吃素的,特别在看见顾从燃身后的热搜主角后,他们的眼里冒出的光比小巷里任何一盏路灯都要明亮千万倍——
“顾先生!请问你了解江先生家中的情况吗?”
“网上有说江先生是踩在娱乐圈上游却抛弃家庭的白眼狼,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据说这户人家姓许不姓江,请问‘江画’是不是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