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许沉河之前被网上那事儿弄得心神不宁,祝回庭想将他的工作安排稍微减轻点负担,没成想许沉河反过来申请增添工作量。
祝回庭一听便猜出原委:“顾从燃烦着你了?”
“不是,”许沉河心道还真挺烦,每天几个电话打进来问长问短,挂他线他就不厌其烦地跑来家里当跟屁虫,还不如借工作躲得远远的没空搭理他才好,“忙惯了,一闲下来就没事做。”
渐入酷暑,各方剧组却没怠慢,趁着昼长季节陆续开工。有制片方因着“江画”在《追踪千面》中的表现而纷纷向他发出了邀请,其中不乏有实力的制作班底。祝回庭帮许沉河选定了一个题材独特的剧情片去试镜,选角结束后如无意外能立即开工。
一拿到剧本,许沉河就知道男主这角色适合自己。片子名为《窗外》,主角从小被囚禁虐待,患有畸形的心理疾病,孩童时期常常趴在小窗台上看外面的世界,有幸逃脱后却发现自己在任何场景下都只能带着一双旁人角度的眼睛看自己的每个举动——肉身参与活动,灵魂却是第三者,从而引发了一系列自身都陷于迷茫中的事情。
许沉河如约前去试镜,意外发现试镜现场有不少当红小生在候场。看来尽管江画是当年的影帝得主,但片方也不傻,清楚隐退三年的江画会有影迷流失,而当红小生的影响力足以与之抗衡——
不过最终要看演员和角色的匹配度来定夺也是关键。
试镜当天没有公布人选,许沉河两天后才接到了被选定的通知。他第一次参加试镜,同场还有那么多有实力的演员,这个消息无疑是对他演技的肯定,即使荣誉不是他的,许沉河还是很开心。
“先别太高兴,”祝回庭在电话里停顿稍许,“还有个事儿。”
“什么?”许沉河问。
祝回庭翻了翻制片方发来的资料,说:“拍摄地点在庆水县所在城市,虽然不在同一个县区,但你还是考虑清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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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有妹子问到顾从燃扯断的那条项链在哪里出现过,是在63章的机场分别时送的,小鸟吊坠是因为许沉河说过喜欢会潜水的小鸟,没想到这章开头小鸟真的潜水了=o=|||【这章可能有点无聊,不过还有两章左右就掉马了,宝贝们忍过这章】
第69章 你家顾先生有够痴情的
许沉河还是答应了这部片子的参演,不为其它,只为他自己争取而来的带有自己影子的角色。
进组是在五月末,离开前许沉河换了个新的电话卡,把旧的扔在家里,铁定心思要切断和顾从燃的联系。
由于试镜时的出色表现,《窗外》的导演很看好他,同时许沉河演起这个角色来可谓是得心应手。他吃透这个角色的人物性格和思想感情,理解他濒临死亡时对“生”的渴望与争取,也理解他在是非中奋力挣扎的精疲力竭。
有时许沉河觉得这个角色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想甩开世人刻在自己身上的非议,就要先肯定自己的合理存在。
全身心投入拍摄时,外界带来的许多压力都会被遗忘。《窗外》的导演严格且追求完美,每一帧镜头都要做到极致,剧组里30个小时不休不眠完成一场戏的现象都是司空见惯,在这种从开头就是高强度的工作中,时间便流逝得飞快。
祝回庭来探过班,恰好碰上许沉河在休息,他递过去一瓶气泡水,问:“出去走走?”
昨晚下过雨,今日凉风习习,许沉河接过气泡水灌下小半瓶,用手背抹了把嘴:“成。”
片场外有条文化长街,路边摆满了剧组的车。两人踩着树荫走,祝回庭插着裤兜问:“在这个剧组还适应吗?”
许沉河抓着只小风扇吹脖子,笑道:“交流没问题,跟大家处得挺好。”
“闲余时间上网没?”祝回庭问。
许沉河摇头:“微博都让我给卸了,免得自己手贱打开看到负面消息又情绪低落。”
“确实还存在一部分网友仍然怀疑你不是江画,”祝回庭说,“但你的演技可圈可点,他们没有实质的证据支撑他们的观点,挖不出什么料自然就搁置一边了。”
而祝回庭没有告诉许沉河的是,虽然在娱乐营销扭转形象的情况下互联网没有记忆,但屏幕前想执着于某件事的人们是有记忆的。许沉河性子太温和,被人落井下石制造话题都是寻常事,快餐时代爱听八卦的人随时能翻出旧料咂一咂味道。
以免许沉河又出什么状况,祝回庭为他安排的下半年工作都尽量避免了烂七八糟的综艺节目,专注于拍戏,排除组里遇上梁遂那种人,在剧组里常驻的许沉河其实是最安全的。
两人沿着长街走了几个来回,午后阳光出来后收了大片树荫,祝回庭推推许沉河肩膀:“回片场吧,估计方芮要找你了。”
许沉河走了两步,回头问:“他……没事吧?”
纵然他在顾从燃眼里不算个啥,终究是跟江画长得像,他这一离去就杳无音信几个月的,对顾从燃来说也称得上是再一次失去,他担心顾从燃又因此旧病复发。
祝回庭听了直笑,望着长街对面的某个点,说:“他能有什么事,该吃吃该喝喝,谁都没他过得惬意。”
回到车上,祝回庭降下前座两边的车窗,拍出根烟点上。烟盒和火机掉进扶手箱里发出碰撞的轻响,底下的薄荷糖被祝回庭捞出来抛向副驾上的人怀里:“看见了吧,他搁哪儿都过得挺自在的。”
顾从燃推开盒盖又合上,脑海里仍回味着许沉河浅笑的模样。他似乎好久没见过许沉河对他笑了,在他面前的许沉河眼里很空,偶尔被他喊到名字时会受惊般地退得远远的,脸上浮着警惕的表情。
“他临走时跟你说了什么?”顾从燃补充,“回头时说的那句。”
“眼挺尖嘛?”祝回庭掸了掸烟灰,“他问我在这边呆多久,有空的话到组里陪他打打牌,说其他人喜欢玩大富翁,那玩意在当支教时陪小孩子玩儿早厌倦了。”
“他那句话字儿可没那么多。”顾从燃不信。
祝回庭耸肩:“好吧,他问我杀青后是不是要无缝衔接进组。”
“他没提我?”顾从燃抠着盒子,确认道。
烟味儿散了,祝回庭升上车窗,调低了空调温度:“死心吧,一个字没提。”
之后的几天,祝回庭总选在许沉河休息的时间去探班,在长街的树荫下聊个十来分钟,再回车上跟顾从燃汇报情况:“这次也没提你。”
离开呈桉市多日,公司还扔着大量事务未处理,到不得不回去的那天,祝回庭看着好友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有点于心不忍:“真不过去会个面啊?”
“不了,他不想看见我。”顾从燃把粘在许沉河远去背影上的视线收回来,夺下祝回庭手里的烟盒拍出一根,“号码换了,消息不回复,连名字都不愿提起。”
戒烟多年的人再没能受到回忆里昔日旧人的管制,咬着烟嘴狠吸一口:“就这么着吧,不影响他拍戏了。”
“行呗,有这觉悟蛮好。”祝回庭等他抽完,打了个响指,“还车,该去机场了。”
长街两旁成排的梧桐盛着金色的阳光,顾从燃在一地细碎的树荫里站过,远远地眺望人来人往的片场,看见那人影儿了才甘心离去。他来得不多,整个漫长的夏季,除去头一回祝回庭陪他飞这座城市,后面的日子他便独自前来,但都不会靠近一步。
剧组里有人在闲逛时瞧见过他,悄悄地在许沉河耳边说了,揶揄道:“你家顾先生有够痴情的,不过去陪他聊两句?”
许沉河便笑,说:“他偷偷来探班,我就当配合他装作不知道了。”
实则不然,他休息时晃出片场不经意往那边一看,人已经不见了,也不清楚顾从燃来这一遭是纯粹要看看他,还是睹脸思人了。
梧桐叶被盛夏的阳光逐渐染成红的黄的颜色时,片场里的人都感叹秋天终于来了。剧组提供的服装厚而不透风,在凉爽的天气里穿着总算不那么难受。
《窗外》是许沉河拍过的几部影视作品里用时最长的,片场外落满一地形状漂亮的梧桐叶,戏份才走过三分之二。后面的通告安排得愈加紧密,导演发布任务,要争取在年底将所有戏份结束,明年春节来得早,让大家都有机会回家过个好年。
许沉河没有家,但计划来年春节回榕憬镇看看。长街地面的梧桐落叶每天让他捡走一片,去掉叶肉做成叶脉书签后吩咐方芮拿去过塑,打算与孩子们重逢就每人送一片。
这样算着日子,不知不觉间,枝杈的叶子掉光了,早起的环卫工人扫净文化街,天上纷纷融融降下本市里这个冬季的第一场雪。
许沉河裹着棉服,窝在开了暖气的房车里数散落在桌上的书签,不多不少五十张,他叠齐放在包里,抽一张送给七个多月来天天陪他忙里忙外的方芮。
导演助理来催,今天拍剩余的最后一场戏,妆发师都已候在片场。
这部片子在许沉河看来意义重大,他脱离了江画身份的束缚,即使在组里仍是被大家“江老师江老师”地喊,但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就是许沉河,他不是顶着谁的名字机械式地完成任务般的饰演这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