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耀眼 (加盐凉白开)

　　于是郁泊风知道他第三天就去上班的时候，有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最后给他发了个信息，叫他按时吃饭，不要加班。
　　自从生病之后，两个人之前那层若有似无的客气彻底消失不见。很多郁泊风也会逗一逗他，温卷也不会动不动就觉得窘迫。
　　周三，温卷终于把修改了三遍的项目报告交了上去，好像一块巨大的石头从身上卸了下去，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开心的他中午出去吃了顿垃圾食品。
　　但他刚拿起一个鸡块，就看到屏幕上留着一条未读的信息，他叼着鸡块举着手机看了两遍，倒吸了一口充满鸡块味儿的凉气。
　　他给郁泊风打了个电话，刚响了一声又想起来郁泊风可能没法接电话，正想挂断，另一边的人已经接了起来。
　　“温卷，怎么了？”
　　“哥！”温卷一下子没控制住音量，意识到之后马上收了声，“对不起声音太大了……可是哥，叔叔阿姨明天就回来了！”
　　那边的郁泊风似乎是还没收到这个消息，也着实愣了一下，“别急，今天下班早点回去。”
　　两人今天都是踩点下班，上了车，温卷系好安全带，扭头问他，“哥，东西要今晚就搬过去吗？”
　　郁泊风系上安全带，“有些东西已经叫人收拾了，还有一些私人物品没动。”
　　温卷点点头，总觉得心里没底，“叔叔阿姨会问些什么啊？我要不要提前准备一下？”
　　郁泊风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问题，然后说，“不用，你想怎么说都行。”
　　“那也太随便了吧？”温卷觉得这样不行，掏出手机，手指却在屏幕上停了几秒钟才开始输入。
　　一路上温卷都在看手机没说话，到了家停了车还在盯着手机看，进门差点被台阶绊了一跤，郁泊风一把伸手扶住他，看不下去他黏在手机上，直接把他的手机拿过来。
　　“哎，哥！”温卷急的蹦起来，结果郁泊风手一抬，他只堪堪摸到自己的手机壳。
　　“过年跟男朋友回家……会被问什么问题？”郁泊风把手机搜索页上的标题念了出来，念完就笑了，扭头看见温卷死命堵着自己的耳朵，嘴里还在啊啊啊地自言自语。
　　“查到了没有？都问些什么？”郁泊风把手机塞进他的口袋，顺便把他堵着耳朵的手拉下来。
　　温卷的脸又红了，“就……感觉很多上次已经问过了，到时候就随机应变吧。”
　　“别紧张。”郁泊风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说什么爸妈都不会多问的。”
　　“我知道，叔叔阿姨人很好。”温卷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就是想表现好点嘛。”
　　两人进门先上楼去了温卷的房间，温卷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郁泊风帮他拎了笔记本电脑。等温卷真的把自己的衣服挂进郁泊风的衣橱里，看着自己的衣服渐渐松散开来，衣角和郁泊风的风衣碰在一起，心里突然动了一下。
　　房间的床品也被换成了柔和的颜色，一眼看过去带着温馨，似乎真的是独属于两个人生活空间。
　　晚上郁泊风又给郁父郁母打了个电话，确定了他们的航班时间。温卷坐在床边听他打电话，等那边收了线赶紧问郁泊风他们什么时候到N城。
　　“说是明天中午到。”
　　“啊，那我今晚要不要先搬回房间？反正明天早上还有收拾的时间。”
　　“东西都搬过来了就别折腾了，后面一星期都得睡一起，多一晚也不要紧。”郁泊风道，接着他站起身，拿上睡衣准备去洗澡。
　　温卷还愣着，等回神的时候，浴室已经响起了水声。
　　淅淅沥沥的声音钻进耳朵，就像刚才衣柜里的衣角，扰得他心神不宁。温卷觉得有点难熬，蹭的一下站起来，逃回自己房间洗澡去了。
　　等他换了衣服回到房间，郁泊风已经在床上拿着平板看东西了。看到温卷进来，他抬起头，提醒了一句，“去把头发吹干。”
　　“已经不滴水了，太热了，想一会儿再去吹。”温卷没他这么讲究，睡衣就是他夏天在优某库买的49一件的T恤，下面穿了条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睡裤，胜在舒服好穿，轻松自在。
　　“你睡这儿。”郁泊风已经给他让出了地方，温卷跑过去，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把自己裹起来。
　　郁泊风看他跟个老师面前睡午觉的小学生似的，觉得有点好笑。他发现温卷是个特别好玩儿的人，不经意的言行总是能把人逗乐，有趣的很。
　　“哥，你晚上还要加班吗？”温卷问。
　　郁泊风把床头灯拧按了一点，“困了？我一会儿就看完，你先睡。”
　　温卷赶紧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太忙了。”
　　“习惯了就还好。”
　　温卷微微仰起头，这人的睡衣是接近墨色的深蓝，现在戴着一副度数很浅的眼镜，头发因为刚洗过轻轻地落在额前，手指抵在平板的边缘上，整个人的气质比平时更加沉静温和。
　　因为怕打扰他工作，温卷没再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睛，收回目光。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清晰可闻。
　　温卷知道这种感觉并不正确，也并不应该。
　　他平时会思考很多问题，即使只是在论坛上看到了一个伦理帖子，他也会想如果主角是他会怎么做。他要求自己活的清楚明白，少点犹豫，但偏偏他又是个心软脾气软耳根子也软的人，这和他想成为的自己好像自相矛盾。
　　郁泊风看完手里的东西，摘下眼镜，轻舒了一口气，虽然习惯了，但不代表不累。低头看温卷，已经在放空的过程中睡着了，这是他第三次看到睡着的温卷。
　　睡相真的很乖，一直维持着他一开始给自己安排的姿势，睡熟之后嘴巴会微微张开一点，让整个人看上去带了点孩子气。松散的头发贴在枕头上，还带着点潮意。
　　郁泊风一手搭在被子上，一边轻声喊他，“温卷，起来把头发吹干。”
　　温卷睡得很沉，喊了几声才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郁泊风又说了一遍。但是温卷只想把自己窝进被子里，不理睬任何打扰他睡眠的事。
　　“那我给你吹？”郁泊风在他钻进被子的前一秒抓住他，问了句。
　　温卷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只是在后续嗡嗡的声音中渐渐清醒过来。暖风吹走水分的过程，和摸他头发的手指一样，让他浑身舒适。
　　然后他就一个激灵清醒了，整个人差点蹦起来，“我，我我睡糊涂了！”
　　郁泊风眼疾手快把手换了方向才没让他的脑袋磕到吹风机上，他按着温卷的肩膀，看他顶着一头蓬松的头发，安慰他，“没事，快吹好了。”
　　“哥，我自己来吧。”温卷伸手来拿他手里的吹风机，他以为自己拿到之后郁泊风就会松手，结果两人的手就一起握在手柄上，他愣了有一会儿，又嗖的把手收回来，藏进被子里。
　　接下来的几分钟他安静地坐在床上，真的像个小孩儿似的让人给他吹头发。
　　“哥，你真会照顾人。”
　　“是吗？”郁泊风关掉了吹风机，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他像是低声笑了下，“之前也有人这么说。”
　　温卷的头还低着，但敏锐地察觉到他说这句话时候的情绪变化，立刻闭了嘴。之后郁泊风拿着吹风机去了浴室，有几分钟都没有出来。
　　他知道那个人是谁。
　　温卷抿了抿嘴唇。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话让郁泊风不开心。他真的不想一直道歉，因为道歉没什么用，因为道歉有时候只会让人重新尴尬一回。
　　郁泊风再出来的时候，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不一样，神态也很自然，开口只是叫他赶紧睡。温卷应了声就钻回被子里，但这次他却睁着眼睛到很晚才迷糊入睡。
　　第二天郁泊风是被开门声弄醒的。
　　他睡觉浅眠，但是差不多也到了生物钟叫他起床的时间，他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坐起身，就看到自己爸妈躲在门口朝里看。
　　“……”
　　郁青源和陆秀仪没想到自己想来看看小两口的甜蜜生活还能被自己儿子抓的正着，但两人对此不仅没有一点尴尬，还摆摆手叫郁泊风别管他们。
　　“你们干嘛呢？”郁泊风压低了声音，觉得自己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都几天他和温卷的生活。
　　“哎呀，你们继续睡呀！”陆秀仪尽量用气声说话，赶紧让儿子不要管他们。
　　两人满意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怕吵醒温卷，说完就心满意足地关上门下楼了。
　　郁泊风看了看时间，才早上七点，看来这两人是早就这么盘算了，真的仗着有时差不嫌累。
　　门已经被掩上了，这片空间里的安静只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温卷晚上睡的时候翻了个身，两只手钻出被子搭在枕头上，面朝着郁泊风睡得正熟，室温让他脸上泛着微微的红，两人的距离也不知不觉间索道只有半掌宽。现在郁泊风坐了起来，床垫的变化让他整个人朝郁泊风的方向又靠近了一些，整个人像是埋在郁泊风的腰间，鼻尖的吐息似乎能透过睡衣贴到郁泊风的皮肤上。
　　郁泊风看了他许久，伸手把落在他睫毛上的那绺头发拂到一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