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耀眼 (加盐凉白开)

　　“不一定要真的结婚，可以帮哥挡一挡啊。”
　　郁泊风低头看着温卷。他从进门到现在也没有给自己擦干，水珠已经洇进了他的头发，衣服，皮肤里。温卷在他心里就一直像一只小动物，温和无害，做不了伤害别人的事，也很少为自己做决定，总是人群里没什么存在感的那个。
　　他回想起温卷刚刚的话，心里的滋味竟然一时没法辨别。
　　“温卷，你不需要真的跟我结婚，也不会有任何条款限制你的决定和自由，如果不想继续了随时都可以，好吗？”
　　温卷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高兴，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好的哥！”
　　“别感冒了。”郁泊风把他手里的毛巾拿出来，覆在他头发上，然后又叫阿姨拿了外套过来。温卷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轻轻按着，视线被挡着什么也看不清，脸上有点烧。
　　他把郁泊风的外套套上的时候，看到了一旁阿姨慈爱的笑，他有些尴尬地问郁泊风，“是不是特逗啊？”衣服尺寸稍显大了点，但重点是他觉得自己撑不起这么贵的衣服，活像个偷大人衣服穿的小孩儿。
　　温卷虽然长相不是出众的那类，但始终带着股孩子气，是长辈最喜欢的乖巧长相。眼下穿着不太合身的衣服，拉链一口气拉到下巴，透出两份可爱来。郁泊风也忍不住笑，“想多了，我送你回去。”
　　等坐上车，温卷还在跟他说麻烦他送自己回家，郁泊风说了句，“都要’结婚’了，剧本拿一个。”
　　一句话把温卷憋的脸都红了，他又把自己的脸埋进外套里，嘴唇在衣服上蹭了一下，随后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暧昧的动作。
　　温卷僵着不敢动，飞快地瞥了一眼身旁开车的人，趁人不注意把领口往下扯了扯，觉得自己有点做贼心虚。
　　“想什么时候搬过来？”前面一个60秒的红灯，郁泊风把车停了下来。
　　温卷刚才英勇无比的时候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
　　“不是说除了不领证其他都一样吗？”郁泊风又笑起来，眼前有车开过，车灯明了又暗。
　　“啊，对，”温卷坐直了身体，“那我下星期搬过来过来可以么？正好季末了，房租也都清了。”说到后面又觉得自己太小家子气，有点不好意思。
　　“找你方便的时候就可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叫人过去帮你。”
　　“嗯。”
　　虽然答应的痛快，等温卷真的拖着行李站在门口的时候，他开始有一种，原来这是真的，这样的恍惚感。
　　自己原来真的做了这么一件“荒谬”的事。
　　“温少爷，您来了。”开门的还是上次见面的阿姨，面容亲切，随手就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您的东西就放在这里，我一会儿帮您收拾。”
　　温卷从没被人这么招待过，更没被人这么称呼过，觉得不太自在，连忙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收拾就行。”
　　阿姨当他是不好意思，便很有分寸地没有再提，只是把他领到了次卧，之后就回厨房忙活去了。
　　这间房子真的很大。温卷没有看完所有的房间，就回次卧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坐在地板上，发现一点也不冷，用手摸了摸暖呼呼的。自己的东西不多，塞进衣柜只占了三分之一，闲的房间有些空旷。
　　温卷从行李箱夹层掏出几只瓷猫，放在了床头柜上。一些他以前买来装点的小东西在来之前悄悄扔掉了，那些东西便宜且累赘，带到人家里太占地方也不太好。
　　温卷收拾好之后下了楼，到厨房看到阿姨还在择菜，“阿姨，哥今天回来吃饭吗？”
　　“温少爷，少爷今天说过要回来的。”阿姨擦了擦手说，她对这个青年印象很好，举止温和礼貌，看着十分好相处。
　　温卷像只小狗似的嗅了嗅，“这炖的排骨吧？”
　　“对呀，温少爷鼻子好灵！”阿姨走过去揭开锅盖，温卷凑上去被热气扑了一脸。
　　“我来帮你吧阿姨，”温卷挽起袖子准备洗手，还没动作就被拦住了，“哎哟！那怎么行？”温卷这回没让她拒绝，嘿嘿一笑，“我上次也给哥做饭来着，我手艺还不错呢，反正我下午也没事做，没事儿！”
　　不过温卷没想到的是，郁泊风坐下之后吃了一口，就转头问他，“这是你做的吧？”
　　“哎是的是的，是温少爷做的。”这是第一次有人进厨房，还是给郁少爷做饭，她打心里觉得高兴。
　　“这手艺真的该收钱。”郁泊风又吃了一口，笑着跟他开玩笑。
　　“不难吃就好。”温卷惊讶他认出了味道，心里又泛出点高兴，他把这个归功于身为厨师的心情。突然他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往郁泊风那里凑了凑。
　　郁泊风捕捉到了他的动作，放下手里的碗筷，往温卷的方向靠了靠。
　　“哥，能让阿姨别叫我温少爷吗……”温卷声音压得低，暖热的气息触到他的耳廓，似乎传达着这人的窘迫。“就叫小温不行吗？”
　　郁泊风像是思索了一下，然后换了个姿势，凑到温卷耳朵边，也学着他说话的样子，“我觉得是得换个叫法，现在这个剧本得叫夫人。”
　　郁泊风声音压得比他更低，有几个吐字已经变成气声，温卷像只猫似的蹭的一下躲远，然后用手捂着自己一边的耳朵，脸红的几米外的阿姨都看得清。
　　郁泊风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愣了一下却没忍住笑出来，想去安慰他说想叫什么叫什么，只见温卷捂着耳朵憋出一句，“对不起啊哥，是我疏忽了。”他就是个粗糙人，还是没法把自己代入现有的角色里去。
　　郁泊风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哥逗你的。”他以前只觉得温卷整个人和他的姓一样，温吞吞软绵绵，这几天却觉得他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可爱。自己也不是什么喜欢逗人乐子的人，但看着他这样总会忍不住逗两句。
　　“有件事哥还要问你的意见，在公司里想不想让大家知道？”
　　“这个哥决定就行。”
　　“那咱们还是先不说。”
　　“嗯，好。”
　　这个决定情理之中。温卷想，但自己要是更能上点儿台面就好了，可能风哥就不需要花这么多心思。
　　“说到这个，有件事不能忘了。”郁泊风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你自己戴还是哥帮你戴？”
　　温卷看着盒子里的戒指，不自觉地舔了下嘴唇。他知道戏都要做足，目测了一下戒圈，伸手拿了偏小的那个自己戴上了。
　　“不说，但也不用瞒着，至少状态得改。”
　　“状态？”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郁泊风拉过他的手握住，扣进他的手指，用手机拍了一张。
　　于是，今天郁总的亲朋好友，生意场上的各大伙伴，怀着心思的男男女女们，刷新到了郁总一年发一次的朋友圈：
　　[已婚。]
　　郁总的不过郁总早就把那几个群免打扰了。
　　温卷把自己裹在被窝里，发现下面有了好友列表里几个上司的赞。他盯着这张图，心里竟然冒出一点小偷一样的隐秘窃喜来。
　　他默默地把图按了保存，把手机收了起来。
　　“你可别得意，”温卷把头埋进枕头里，“这又不是你的。”自己白住这么好的房子，有时候还能蹭郁泊风的车，阿姨做的饭也好吃，名义上好像是自己帮郁泊风挡了麻烦，但怎么看都是自己赚了。
　　他觉得自己也得努力点儿，演好这个角色，多帮帮他风哥。


第7章
　　这两天的温卷又重回了社畜的煎熬里。年才刚过，就已经要准备一季度汇报。温卷虽然总是逼着自己去做这些，但始终没法适应，每每这时都会变得焦虑。最近为了赶项目都没办法准时回去吃饭，有时候晚上回去还得加班到很晚。他平时作息十分规律，就不是能熬夜的人，这段时间因为睡得少整个人精神都差了些。
　　之前是只有郁泊风忙，现在连他也忙起来，两人每天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温卷今天又加班，他是真觉得有点受不了了，只希望季度末快点来，不管是好是坏都能轻松一点。他把文档点了保存，给自己点了份外卖，他觉得自己胃病快要饿出来了。
　　今天他又是办公室里加班最晚的一个。
　　温卷站起身，打算在外卖来之前的这段时间活动活动，但刚起身手机就收到了微信提醒，是郁泊风的信息。
　　[是不是在加班？我晚上回公司，正好带你回去。]
　　温卷连忙回复了一个“好”过去。
　　他不知道郁泊风什么时候回来，又怕郁泊风等他，拿到外卖三两口把东西吃了就开始写，中途打了个电话给二十一楼，问了助理郁泊风回来没。
　　助理正好也没下班，跟他说人还没回，温卷赶紧开始改他的项目报告。
　　等他把手里的活差不多做完已经接近九点，他也不好意思一直给助理打电话，打算自己上去看一眼。没想到电梯门开正好碰上助理准备下班。
　　“袁助下班啦，郁总回来了吗？”
　　“还没有，你就在这儿等等，我先走了啊。”
　　“好，拜拜！”
　　这层是专用楼层，除了郁泊风就只有几个高层办公室，现在这个点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温卷打开休息室的灯，打算就在这里直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