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耀眼 (加盐凉白开)

　　郁泊风笑了笑，揉了揉温卷有些乱的头发，说要带他去吃午饭，但是温卷一点也不想。他可能是和郁泊风有特殊的缘分，在这人面前能把自己最糗的样子无死角展现，也是没谁了。
　　眼看郁泊风要去开门，温卷赶紧几步跟上，“哥，我……我昨天坏你事儿了吗？”他得问清楚，不管答复是什么，他没法忍受这事闷在心里。
　　他抬头看着郁泊风的背，再看着他转身。
　　他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大，他已经想好了，如果真的坏事儿了，他要去找人道歉，再帮郁泊风把人找回来。
　　“他哪怕不是个小孩儿，我们也走不到一起。”郁泊风看他还是一脸不敢信的样子，又补了一句，“近期都没有打算谈恋爱。”
　　“但是哥要给你道歉，当时脑子也是抽风了拉你出来，是哥不对，对不起。”
　　温卷摇摇头，他是真的觉得无所谓，甚至觉得自己能被郁泊风想到，能帮他一点忙，是很好的事情。“没事儿，只是说说而已嘛，哥别跟我客气。”
　　他换好衣服之后，郁泊风把他拎着去吃了午饭。最近两人之间的的陌生感淡了许多，少了许多客气，温卷特别喜欢这种氛围，让他觉得很舒服。
　　“弯了？”
　　“嗯。”温卷一边点头，一边往嘴里塞虾饺。
　　“跟家里说了？”
　　“说了。”
　　郁泊风看着对面的人稀里呼噜喝着粥，一撮头发倔强地翘着，整个人却看着软软没脾气的温卷。
　　“我爸妈……比较传统，一时间接受不了，我就自己搬出来住了。”温卷抬起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恳求，“哥，你别问了。”
　　“嗯，不问了。”郁泊风把新上的空心菜推到他面前。
　　温卷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娇柔脆弱的小姑娘，更何况这件事也已经过去几年，再提起没有什么太大波澜了，也就没必要再把这份不好的心情传递给别人了。
　　“那牌子的东西以后别用了，不好。”
　　温卷有些迟钝，足足愣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东西是什么东西，顿时觉得热气从脖子一路翻涌到脸上，烧的他百口莫辩。
　　“那不是我的，是在楼下被塞的！我还没用过这种东西……”话头戛然而止，温卷差点把咬到自己的舌头，他现在想把最后一句话咽回肚子里去，顺便给自己一嘴巴。
　　“哦？那挺好的。”
　　温卷低着头，总觉得对面的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忍了一丝笑意，但是他现在实在没有脸去一看究竟，他想，风哥不是爱捉弄人的人，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吧。
　　他这两个月来到底跟郁泊风有什么斩不断的孽缘，为什么丢的脸比过去一整年还多啊？
　　但转念他又在心里不服气，处男怎么了，处男就不是人吗？他这叫洁身自好好吗？想到这一点，他又觉得十分有必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不是经常去的。”可能是觉得自己空口无凭没什么说服力，温卷挺直腰板，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我就是去喝酒放松一下。”
　　郁泊风倒是从头到尾都很认真地跟他说话，听到他说喝酒，有些好奇地问他，“酒量很好？”
　　然后他就看到温卷像一朵花一样瞬间垂头丧气，“……不好。”
　　然后温卷就收声了，嘴巴被吃的塞得鼓鼓囊囊，好像是想通过吸入食物修补自己破碎的自尊心。等他全部吃完，心里又开始给教练道歉。
　　他一会儿忿忿，一会儿后悔，样子比平时生动的多，这些都在郁泊风眼里显出一分可爱来。
　　不知道是因为羞耻难当到破罐破摔，还是海鲜粥把他喂的，温卷整个人吃得热乎乎暖融融的，紧张感连同羞耻感也消退了一点。
　　“哥一会儿回家看叔叔阿姨吗？”
　　“我爸妈？”郁泊风笑了声，“他俩都在国外呢，我今年没时间，就没聚。”
　　吃完饭郁泊风把他送回家，车到了小区门口。下车前，温卷的手指搭在车门上，回头问他，“哥，要去我家坐坐吗？”但说完立刻又觉得自己想当然了，“如果你接下来没事的话……去我家吃个饭吧。”
　　郁泊风有点讶异他的邀请，但只是思索了一下，“你先下车，我去停车。”
　　温卷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心里开始后悔，自己又说的比做得快，没有先问一句人家有没有空。他风哥脾气特别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照顾自己的心情才没有拒绝。
　　“哥，你接下来真没其他安排吗？”
　　郁泊风有些无奈，温卷就跟早上问他坏事儿没的时候一个样子，表面看着很冷静，眼睛眨得速度比平时快，他皮肤白，脸一红特别明显，但本人好像意识不到这一点。
　　“真的。”
　　温卷不邀请他，他也是回家吃个阿姨做的饭而已，没有太大区别。郁泊风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叫阿姨不要给他做饭了。
　　“哎，好嘞！”温卷立刻笑起来，高兴地掏出钥匙去开门，“我昨天中午去买了好多吃的，就准备过年做的。”
　　“厨艺很好？”
　　“嗯！”温卷自信的事情不多，但做饭是一项。
　　他给郁泊风冲了自己做的蜂蜜橘子酱，用透明的玻璃罐装着，晶莹剔透。然后温卷就让他在客厅坐着，自己去厨房忙活。
　　郁泊风环顾了一下四周，走进来的第一个感觉是，舒服。
　　东西不多，但是干净整洁，可以看出主人经常打扫。可能因为是租屋，所以整体风格没有太多个人色彩，茶几脚有些低，布沙发样式有些老旧，坐在上面可以瞥见浴室有些泛黄的白色格砖。电视上着三个猫咪的陶瓷件，形态各异，添了一丝活泼。
　　厨房里传来油烟的声音，显得客厅格外安静。郁泊风拿起茶喝了一口，清香甘甜，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我来帮你吧，手已经洗过了。”温卷正在埋头切菜，被突然出声的郁泊风吓了一跳，一时间到都不知道怎么拿了。
　　“哎别……”温卷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手里的刀就被他接走，郁泊风动作娴熟地把剩下的土豆切成丝，刀工竟然还非常好。
　　“哇，哥你也太厉害了吧！”温卷惊讶大过惊喜，不自觉地扒住他的手臂。
　　郁泊风的手臂微微一沉，手臂托着他的力，切完了剩下的菜。他处理完之后把刀冲洗好放到原位，“这就厉害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温卷立刻摇头，表情又认真起来，“哥做什么都很厉害。”
　　看着温卷跟个小粉丝一样认真表白的样子，郁泊风认真开始考虑自己以后是不是不应该随意逗他，“没事，哥开个玩笑。”
　　温卷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一点无奈，没让自己细想，但有那么一会儿暗自沮丧自己和人相处太僵硬。
　　郁泊风帮他打了几个下手，温卷很快做了三个菜，一个汤，他还在冰箱拿了自己昨天刚做的布丁，等最后两罐可乐上桌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温卷在米饭里混了一把杂粮，颜色看着就让人觉得香，他给郁泊风盛的时候，还放了两颗跟米一起蒸的红枣，满满一碗饭递给郁泊风。
　　有那么一瞬间，郁泊风觉得飞机上的那个眼巴巴的温卷又出现了，只不过这次在做着不同的事。他看着这只小狗正把先前藏的好吃的傻呵呵地推到自己面前，带着点得意和满足，热情地还让自己多吃点。
　　温卷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饭，等把饭碗端在手里的时候，窗外又响起邻居那零星的手持烟火声，和墙上的挂钟的嗒嗒声交织在一起。屋子里的暖气在这个时刻争气地热了起来，烘得人暖融融的。
　　温卷看向郁泊风，发现郁泊风也正看着他，他觉得自己心里有种难以名状的安稳，他龇出那颗平时不怎么明显的小虎牙，“哥，新年快乐。”


第5章
　　往年温卷总觉得新年假期长，因为他总是窝在家里睡觉。其实就算不是假期，有空他也会窝在家里睡觉，他的家不大，但给他安全感，睡觉是他用来打发时间最好的东西。
　　他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两点，温卷钻在被子里发了一会儿呆。
　　和郁泊风吃的那顿饭，是他离开家之后吃的第一顿年饭。他一个人生活之后，心里会有意避开这些节日。温卷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能很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心里还是会难过。
　　其实刚出来的那年他还是试着联系父母的，逼近年关的时候，他想打电话问问他们身体是不是还好。但是在他几次打回去都被挂断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再联系过家里了。他知道父母不是什么坏人，只是没法接受，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问题。他每个月往家里打一笔钱，也算是尽孝。
　　那天走的时候，郁泊风站在门口跟他说谢谢，走廊的声控灯因为开门的动静亮了起来，灯光打在郁泊风的脸上。郁泊风的声音有一点沉，但是又很轻柔。温卷抬头跟他说道别的时候，有几片雪花融化在他的鼻尖上，感觉凉凉的。
　　温卷说，“哥，该我谢谢你。”
　　这个年竟然被两人过出了一点家的味道。
　　温卷揉了揉自己的脸，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超市买点东西。过年嘛，就是要吃得好一点。他今晚准备给自己做个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