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知道,他在说《X》。
许之岩继续说道:“余攸说过,他说你有一天肯定会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别人那些被避开但又确实存在的事实,而且画面一定是充满阳光的。”
许之岩的声音很轻,却不太平静,“他在给我的信中说到,谢谢你让他知道,原来男人喜欢男人,并没有什么不对。”
徐闻仿佛被掐住了咽喉,什么也说不出来,片刻后眼眶却泛了红。
“所以他要是知道你交了男朋友,肯定很替你高兴。”
徐闻听后,无言地笑了笑。良久,才开口跟他道谢。
对许之岩,也对许余攸。
许之岩玩笑道:“真要谢的话,就跟你家那位小朋友说一下,不要老是在我面前秀恩爱,他那得意的样子真的很讨打。”
那天晚上,许之岩回到家里,从书房抽屉的最底层,拿出了两张多年前的报纸,是关于多年前一则校园性/侵案的内容。
一张是说知名大学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利用职位之便对某位大二学生进行了侵害,校方担心曝光会使学校声誉受损,便决定隐瞒此事。后来,教授的妻子闹到学校,对其各种污言秽语,说他勾搭别人丈夫破坏人家家庭。
学生成为众人唾骂的对象,养母在被问及养子是否品行不端时保持沉默。
绝望之下,学生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另一张则是某大学教授冯南冠因性/侵罪被捕判刑。
许之岩待了一会,将报纸放进书架最边缘的柜子,关上柜门上了锁。
有些人,会一直活在心里。但是有些事,总有一天会过去。
最重要
翌年,秋天。
严然女士的生日愿望终于实现了。
她这会坐在自家大厅里,手机放到耳边,正兴高采烈地跟好姐妹们分享好消息,说过两天会把机票寄过去,让她们记得把时间空出来。
平时空余时间就喜欢修花剪草悠哉快哉的严然女士,一下子成为家里最忙碌的那位,电话打到手软,关键是她乐在其中。
两个月前,最让她操心的、还一度怀疑是不婚主义者的严顾莱,终于给她吃了颗定心丸,而且还是定海神针的定。
不是宣布她有男朋友,而是说她要结婚。
严然当场被这个惊天大喜炸得差点昏厥,撑着用残存的一点理智跟她确认,结婚对象不是她当初随口说的“在外面随便找一个”的那种。
严顾莱拍着胸脯,让她尽管放心,那是她认认真真谈下来的男人。说完心里莫名有点虚,认真归认真,但也没有那么认真。
千万不能让亲妈知道,她这是跟人家酒后乱出来的姻缘,不然还不得被打断腿。
严然女士被哄得连连说好,打电话把正在开会的关尹南叫回家来,说话语无伦次的,关尹南误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丢下会议室的一众人员立刻追了回来。
刚进门鞋都还来不及换就进了屋,“严然,出什么事了?”
严然拉着他的手臂,又是想哭又是忍不住笑的,平缓一会才跟他说了个从头到尾。
关尹南自行将她的语序调整后跟她确认,“你是说顾莱要结婚了?”
严然连连点头,难掩心中激动,“是啊。你也很意外是不是?她真的是这么说的。”
关尹南松了一口气,还好是没什么事,下意识就问她,“她要跟谁结婚?”
严然一时失语,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答不上来。
“你不会没问她吧?”
严然摇头,她确实没问。
“对方做什么的也不知道?”
不知道。
“那……”关尹南想了想,还是不问了,想也知道答案。他给严顾莱打电话,没有跟她废话,直击要点。
严顾莱说到楚演的名字,其他的也就没有必要问了。
“楚演?哪个楚演?”
“我们认识的那个。”
严然恍然如梦,这俩怎么凑一块去了?
这……这靠谱吗?严顾莱不是存心来逗她开心的吧?
“你怎么看的?”严然没底气地问。
关尹南倒是挺淡定,年轻人嘛,男未婚女未嫁的,和谁在一起都很正常,“顾莱平时虽然爱闹腾,这种事还是可以相信的。”
“是吗?”她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是啊。你就别多想了,这不是还有两个月吗?还早。”
严然平静一会,还是不安心,起身在厅里转了一圈,“不行,我得给徐闻打个电话问问。”
关尹南没劝她,任由她去。
徐闻那会刚洗完澡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就接通了电话。
“妈,怎么了?”
“你说楚演啊,我们也是刚听说。”
关郅见状,拉着他到沙发上坐好,抽出他手里的毛巾替他擦拭起来。
“你别担心,不会的。”
“好,晚安。”
徐闻刚挂断,关郅就把毛巾整个罩在他头上,还轻轻地敲了他一下,徐闻扯下来,抬着头看他,“你又怎么了?”
关郅重新夺过毛巾继续给他擦,嘴里念叨着手上的力度却很轻,“你是不是忘记上次着凉发高烧进医院的事了,头发都没擦就跑出来瞎晃。”
徐闻微微低头轻笑,“上次那是在外面吹的。”
“还狡辩。外面吹的,你回来洗头还不擦,找死啊。”关郅说着又轻轻拍了他一下,“妈这么晚打电话跟你说什么?”
“楚演和顾莱结婚的事。”徐闻想了想严然的话,一时没忍住笑,抬头跟关郅说:“她不相信他们俩会结婚,应该说,不信他们在一起了。”
关郅用手摸摸他的头发,已经擦得差不多,就进了一趟浴室,去而复返,“最好是别让妈知道他俩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不然还有她受的。”
“怎么说?”
关郅看他一眼,别有用心的手正慢慢地从他宽松的袖口钻了进去,“不能白白告诉你。”
徐闻拍开他,坐得离他远一点,“爱说不说。”
关郅一把将人扑倒,在他身上胡闹,“你还长脾气了。”要让徐闻服软,这可真是太简单了,光是挠他痒痒肉就够他喝一壶。
没一会徐闻果断求饶,按着他不安分的手,让他别再来。还讨好地过来在他脸颊上亲几下,“你赢了。”
关郅不再闹他,半趴在他身上给他解释,“别看我妈很开明,其实她思想很传统的,要是让她知道顾莱酒后跟别人乱来,那就有意思了。”
徐闻见他一脸坏笑,很想说他不厚道,想了想还是忍住吧,关郅要对付他?太轻而易举,“你在想什么?”
关郅抬眼看他,稍微起身挪了上来,跟他平视着说道:“我有这么坏吗?”
徐闻心想,没有吗?
“当然没有。”
“嗯?”
“绝对没有。”
“嗯。”
关郅趴下来,全身重量都放在徐闻身上,脸埋进他的颈窝,任由对方摸着他的头发。
呼吸拂过徐闻的脖子,挠得他有点痒。这么大一只,他还以为自己是三岁小孩啊,也不怕把自己压断气。
许久之后,他听到关郅闷声问:“徐闻,你想不想?”
“嗯?”
“你想不想结婚?”
徐闻安静片刻,偏过头在他耳侧亲了一下,温声说:“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从来就不是那个仪式,也不是那张证。”
关郅轻笑,撑身而起盯着他,故意问:“那是什么?”
徐闻凝视他一会,配合着他,郑重又坚定,“你。”
最重要的,是你。
爱情大抵就是,即使知道你故意,我也愿意配合你。
夜半。
徐闻的眼睛蒙上了雾气,他像一只被淋湿的猫,情动是他的爪子,每一下都挠在关郅的心窝里。
关郅将人揽进怀里,用自己的身躯罩住他,连同他的不可抑制。
这一刻,他想把徐闻彻底藏起来,窗外的月光也不能窥视。
番外1
某个周末,关郅没课,徐闻不用拍戏,两人谁也不想出门,就在家里过二人时光。
大厅里有投影仪,关郅关上灯,和徐闻窝在沙发里看电影,非常小清新的片子,讲述的是关于初恋的故事。
电影结束,两人聊了起来。徐闻没有其他感情史,初恋就是关郅。关老师非常膨胀,在徐闻问起他初恋的时候还很得意,说对方有多好,而且长得特别好看。
徐闻安静听他说,没有做什么回应。
关郅没有眼力见,一心说着许多年前如何让他魂牵梦萦的初恋情人,最后还说他当初给人家画了画,现在还放在书房里。
徐闻想到抽屉里的那几张人像素描,当时只看到边角,卡片的颜色有些泛黄,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顿时有点吃味,面上却还是不显山不露水。
关郅很兴奋,起身就说要去书房拿出来给他看,徐闻想说不需要,却还是任由他去。
关郅神秘兮兮地放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珍视的模样让徐闻在心里默默骂了他几句,然后那几张卡片就被放到自己手里。
“你看看,再告诉我好不好看。”
徐闻撇了他一眼,很想把卡片甩还给他,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