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都沉默着,快到三更天才昏昏沉沉睡去。善敏一早洗漱停当回床边看宝贤,见他睁着眼面无表情的盯着头顶帐子上挂的除障熏香药草香囊发呆,心下一紧赶紧过去摸他额头,还好并未有热。他顺着宝贤的目光朝香囊方向看去,也无不妥。
“宝儿可是身有不适?”边说着拿手敷在宝贤脸上拍拍。
宝贤闭上干涩的眼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略显疲乏道:
“无事,许是不曾睡好”。
“那就再睡些时候,也无甚要紧事须得早起”。
“罢了,这就要起的”,说着宝贤从被子中抽出两只手臂张开向着善敏,善敏笑笑,刮了一下他精致的悬胆鼻道:
“那就让哥伺候你起身更衣吧我的宝王爷”。
俯下身把被子里的宝贤拔萝卜一样□□,宝贤一坐起身就紧紧搂住善敏的肩,一言不发的搂紧不撒手,并不似平日撒娇的状态,倒透着惶恐和不舍。
善敏赶紧拿被子盖住宝贤后背免得受寒,拍着他安抚道:
“是做噩梦了吗”?
肩头的宝贤呼吸紧一下慢一下的还拗着不让他查看,过了一会儿,埋在他肩上的宝贤小声道:
“有点饿了”。
宝贤不说,可能就如善敏不说一样,两人都在小心翼翼呵护着这段来之不易的静好时光,留待日后不得相见时拿来支撑和念想,若真有那么不开眼的一日。善敏的心忽的就沉了下去。
“宝儿,咱再不分开,今后就算出城办差我都想着法子带你一起,这样就不必你独守,再生出些胡乱想就不好了,也免得我相思之苦,可好啊宝儿”。
宝贤无言的点点头并不接话。他心想这都是善敏安抚他,哪里就那么容易啊,等两家的内眷都回府,一切保不齐又回到从前那种三步远,山海遥的状况了。想到此宝贤不愿面对的闭上眼。
宝贤这样让善敏越发焦躁,有种时不我待的感觉。但明明也并没有什么将要发生的迹象。
退朝回来善敏枯坐书房,他下意识的找出载绵临走给他的书里夹着的字条:‘大清有难,以命祭,大清太平,以身许’。拿着这张字条,善敏五味杂陈,这个弟弟是做了最坏打算的。他是想把这孑然一身都舍给大清。庆王爷,你可自豪吧,你端的为大清生了个这般忠勇的儿子。
可他善敏这一向也并未尸位素餐,生逢乱世他已在竭尽全力尽忠,说是殚精竭虑也不为过,只一样他不肯也不能为国事妥协的,就是宝贤。
经过这段时间两人的共处,他压抑许久的情愫在生死考验面前不管不顾的开花结果,之前的所有克制对他不再起作用,也不再让他裹足不前,他要做的想尽办法也要做到,今生他要定宝贤了,好不容易牵牢的手他不能也绝不会放开。
而且,宝贤也这么想。
第十七章
只要能放他和宝贤离开,他不介意为朝廷当牛做马。只是他做不到载绵那样的肝脑涂地。他的命不仅仅属于自己还属于宝贤。
宝贤远远瞥见他坐在桌前拿着什么发呆,有种冲动想上前看个明白,转念一想又胆怯了,他怕看到什么能随时斩断这份美好的凶器,他情愿这么一无所知的走到无路可走。
无路可走也是路,不过就是个死路罢了。宝贤戚戚然笑了一下。老天开恩给了他们这近一年耳鬓厮磨的静好时光,这是他以前从不敢奢求的,他自当知足。
匀了匀气息,宝贤亲手焚上一炉配了调神药的沉香屑,轻轻甜甜的氤氲中,借着缓缓抚摸心爱古琴的动作尽量把思绪放空。
这床琴还是十多年前,载绵去府上做客学他样子在亭子里拿来权做膝琴来弹,结果就弄坏了他的琴枕子,气的他眼泪汪汪。善敏不知用了什么了不得的法子帮他重金求来这极为难得的唐琴。历经千载音色大气雄浑,这把唐琴制作棱角圆润琴背刻款‘清音遗韵’笔力遒劲端庄沉稳,金徽玉轸衬着满身沧桑断纹,便是置于一处摆着欣赏就已经余音绕梁。
一层层解开锦囊,这把黝黑里泛着金棕色光晕的唐琴让一向沉静的他想要欢呼雀跃,小心翼翼试了试音色,立时便爱上了。当时还瘦小单薄的宝贤,坐在那里抱着几乎等身的琴,微闭了眼靠着琴腹,喃喃的对一旁站着的善敏道:“听,它在说话呢”。
记得当时善敏对他说:见琴如晤。
可如今,刚品尝了朝夕相处的甜蜜和美,如何能回到从前无语凝噎的可望而不可及?有情人期盼相见的心情哪里是用物件能够替代的?他想守着心上之人,算不算得陇望蜀?他愿以一切去换,算不算贪得无厌?
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
不不不,他不要那种分离,那种当一切没发生一样的自欺欺人。他的端方静逸理智淡然都在醒来的那一刻荡然无存。他知道他回不去了,他俩都回不去了,唯有走下去,走到命运允许他们走的尽头。
一曲‘潇湘水云’铮铮响起,抚琴的宝贤忘我的专注。
“每欲望九嶷,为潇湘之云所蔽,以喻倦倦之意也”善敏不知何时已经走近,和着琴曲似是自言自语。
“水解天偶,水解天偶,涵太极,未成图。玉鉴映冰壶,弥漫莫测也没平芜,遥山平断雾收初。不堪目极心孤,忘机鸥相呼。何堪小隐,寻个渔夫,丝纶结伴乐应殊。时世疑狐,那烟月模糊,唤醒陶朱,添来一个那酒伴诗徒。”
伴着琴音,宝贤很难得的悠悠唱和起来,清扬圆润的声音衬着雄浑的琴音,说不出的江寒月冷怀古伤今。宝贤的神情也随之多了些许忧思。
善敏略有所查正不知如何开解,只听宝贤指下极速翻拨好似万马奔腾,画面一转豪迈洒脱,他不再唱和,双唇紧闭眼神清明,似是决心已定的样子,善敏不解的看着他,随后释然。他知道,宝贤此时心神俱已坚定的站在了他身边,合二为一的完美契合。
长长的一曲终了,宝贤老僧入定般坐着,合上双眼手搭在琴身上不发一语,片刻后身体有点摇晃。他太累了,这么弹琴实在耗心神气力。善敏及时的伸手过去,轻轻托起他的身体,像接住天上飞鸟遗下的一片鸟羽,他的玉色四合如意云纹袍子瀑布一样挂在善敏臂弯,人已经窝在善敏胸前恬然闭上眼睛。
善敏忙起来两人只有在用晚膳到睡前才有机会碰面说说话,宝贤每日依旧表面闲淡着看不出情绪,又在他晚归的时候殷殷切切的候着。
“宝儿,你今日过的可好?胃口可好?可有想你敏哥哥?”
为了看宝贤一笑,善敏总能找到话题轻松与他交流。他在考虑要不要跟宝贤说自己前段时间的安排。
前段时间善敏为内眷在山西置了宅子,安顿侧福晋带着这边过去的一干人等从岳丈家搬出愉快的定居,他打算是等善为大些再回京袭爵,这个局面侧福晋和岳丈那里两相都算是非常满意,岳丈一家毕竟是汉军旗出身不知靠什么祖荫得了这位皇亲贵胄,自是从不违逆善敏的意思。
至于八格格那边,他是断不能开口的,那个娴静的女子,叫他哥哥,那对双生子,叫他义父。
一身泥金灰如意云纹缎地夹袍的宝贤从书中看过来,一双细长的凤眼笑眯眯的弯着:
“王爷惯会取笑,我便是心下想着谁,也是常常不得见的啊。嗨“这一声百转千回带着调皮的腔调,登时就撩拨起了善敏的心。
“你想见谁啊,说说看本王能否帮的上这个忙”,
边说着就捏起宝贤的下巴,一双鸦色的眸子盯牢了眼前人。宝贤的漆木描金扇挥过来拍开他嗔怪道:
“轻薄”。
善敏伸手拉住转身欲走的宝贤,搂过来坐定,:
“咱一处说说话,别急着走,先说清楚你相见谁,若无伤大雅哥哥给你想办法,办成了你须得以身相许来谢我哦”。
宝贤瞪大眼睛凑近看着他道:
“王爷可看到了?”
说罢指指自己的眼睛。他眼里善敏的影像兀自在那里厚颜的嬉笑着。贴的这么近,厚颜的善敏便近水楼台的亲上去。
一边亲着,不知检点的手便上来揽他入怀,细细的隔了衣服揉捏他的各处:“嗯,近来暑热,宝儿可觉得身子舒缓些?”
宝贤的身体算是难安了,一遇阴雨寒气,各处骨缝里就酸痛得紧,宝贤怕扎针,便服了许多驱风散寒通络的药汤子也不见好,大暑天还穿着夹袍,又偶尔气闷,手边便常备了扇子。善敏见他吃苦便得空帮他揉捏。
宝贤眯起眼不看那缎子上被揉搓出的褶皱由着他□□,:
“王爷这段日子可是忙什么呢?”
善敏手下顿了顿,音色平平的说:
“也没什么,我在山西安置了府里的人,为儿等将来大些再回京袭爵即可。这两日正打算与你说。”
宝贤一下睁开眼看向他,一时竟不知如何接下去,善敏凑近些嗅着他颈窝耳旁的淡淡檀香,不一会儿唇齿又都忙活上了。涨红了脸的宝贤扭着脸闪躲着,实在逃不过只得拿扇子遮住善敏的口才止住骚扰。
“你,山西那边,”
这个消息让他意外的有点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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