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他们的情况,府上必定要避讳出现兔子图样的东西。宝贤偏交代了小厨房做些兔子样子的元宵凑趣儿,总管在一旁捏了把汗,想着他主子今天是唱的哪一出啊这是?
善敏看着端上来的釉里红碗里的兔儿爷,还不待抬眼吓得总管一下子跪地不起,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宝贤好整以暇的一口气吃了两个,跟总管说:
“这莲蓉不错,我喜欢。”
又转向善敏道:
“每年都是圆的,今年兔子明年猫,换换花样图个新鲜”。
善敏一惯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的言论,唯独在宝贤这事上迷信的执拗,他面无表情冲一旁伺候的总管盯了一眼,总管已经明白:
“圆的元宵这就来了我的爷”,管家说着看一眼宝贤,宝贤挥挥手他便一溜烟跑了。
元宵端上来,善敏拿了自己那碗二话不说,象牙长柄银勺盛着一个送到宝贤嘴边,:
“喜欢吃莲蓉那再吃两个”。
宝贤来回扭着头:
“吃饱了吃饱了”。
“饱了也要吃,团团圆圆的好意头”。
宝贤拗不过他,只得勉为其难的又塞下去两个,就略感后悔,他本是个自幼非常守礼不逾矩的,跟善敏这段时间被宠着反倒把压抑至今的任性就发了几颗小芽。吃撑了的他,坐在一边撅着嘴,有点闹起困来。
食不言,善敏便也不再多话,安心的吃了自己的两个圆的元宵,很满意的牵着宝贤往回走,身边这个披着小貂轻裘的人顺从的由他牵着,的确像个毛茸茸的月下小白兔。他想着便充满爱意的捏了捏手心里那人的小爪子。
花厅门口大节下的红纱灯笼挑在那里衬着雪景静静的一副现世安好的景象。
歇下后,宝贤脸冲着善敏刚想开口,又翻身躺平拿了善敏的手去胃腹上:
“最后那两个元宵吃的撑了,快给揉揉肚子吧,睡不着呢”。
“吃撑的怕不是最后两个,倒是被前两个兔儿爷给撑到了吧”,善敏一边帮他揉着消食,一边挖苦他。
宝贤就打开了他的手翻过身不看他:
“你总吃一样的东西不腻吗?”
“不腻,我吃你就从来不会腻。”
宝贤听的就猛的翻身过来,看着他道:
“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有心事?”
“两宫下月回銮,正愁着”。
宝贤起身:
“善王爷您继续愁着,我撑的睡不着出去走走”。
善敏一把抱住他:
“不许去,仔细冻着又该闹病,有什么你就问,你问什么我都答你可好?”
宝贤又把刚才的话来说了一遍:
“你有心事。”
善敏瓮声瓮气的回他:
“两宫回銮,正愁着。”
第十六章
气的宝贤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可他睡里侧,下床要越过外侧的善敏,他就想跨过去,这带顶拔步床又不可能站起身真的跨,通常只能躺着从身上越过去。刚压在善敏身上,就被牢牢箍住,他用闲着的脚就踢腾起来,善敏一个翻身把他压在下面裹上被子,又把他两个乱捶打的手举起压在头上方,恶狠狠的笑着对着他说:
“我没说错啊,你问了我就答你并不曾诓骗你啊怎么就生气了?”
宝贤翻着眼睛鼓起嘴不说话,善敏瞧着他鼓着的嘴,柔软细腻的唇皱着,让原本浅粉色的唇泛起诱人的红,就情不自禁学着他的样子鼓起嘴吻了上去,小鸡啄米似的一下一下的闹着好玩。
宝贤的眉毛就拧了起来。
“好好好我说我说,朝廷若如此下去,怕是不妙,或许……”。
宝贤看向他满脸问号。
善敏坐起来认真的说:
“当然不可能是眼下,但我去意已决,只在寻个适当时机”。
宝贤垂下眼想了片刻:
“既然王爷您也不看好这局势,那就您拿捏着办,只是现在可能不是好时机,两宫回銮后必定有变动,如今的局势,朝廷可用之人不多,此时拂逆太后你还要慎重切勿急躁从事才好。”
“宝王爷说的是,小的不敢不从”。
说着善敏就喝了鹿血似的搂着宝贤重又躺下,宝贤从锦被里探出手臂牢牢勾住对面这人的颈项主动把凉滑的身子贴上去,自打受伤以来,他就一直养不回足够的热乎气,就不知还得将养多久才能彻底恢复大好。
刚才善敏坚定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宝贤想,既已如此,就无谓去想什么回头路了。只是静中有争,稳中有急,凡事总有照顾不到的侧面,谨慎些总没有错:
“敏哥哥,你答应我,做什么之前记得跟我商议可好?”
“我答应你,绝不欺瞒于你,你也要应承我,早早的养好身子才是”。
“嗯嗯。唔。阿……”。
屋漏偏逢连夜雨,元月太后和皇上刚回京,6月就霍乱蔓延,7月四川大水,8月新疆大地震,糟心事一件接一件不给人喘气的机会。
8月22号,蒙古来消息,蒙王那彦图和庆王大格格喜添男丁,皇上赏那彦图希贤亲王头衔,太后和皇上的贺仪不日启程,边地是一定要花心思稳住的。
得到消息的载绵突发奇想,不如趁这个机会亲自去一趟青海血渭山勘察周围情况,在面见皇上时才可以成竹在胸。
瞒着善敏从天津上了一道折子以蒙王妻弟的身份主动揽下了去往蒙古的钦差的差事。圣谕下了之后,载绵才约了善敏见面。
善敏担忧又气恼:
“此去蒙古过藏区转道青海,都是极艰险的行程,加之内乱外战,吉凶难料,为何你如此莽撞?自以为计划周全,这样瞒天过海假公济私,可知钦差从蒙古私自转道青海是个什么罪?被参上一本就算你阿玛和我力保你,也恐前程尽毁”。
但载绵力劝善敏以社稷为重:
“弟我虽无管仲伯夷之才,亦有敢于创新之意识,如此沉疴难愈的拖延下去,我大清前途堪忧啊,善敏哥哥,我心意已决,放心吧,之前左大人在陕甘一带的熟知也联络了一些,青海总还是大清的,我保证不犯险,不勉强,顺天应时,平安返回可好?”
善敏无奈,如今圣谕以下,也无计可施了。只得叮咛嘱咐才依依送别这个弟弟。暗云压空,善敏仰天长叹,大厦将倾之时还有几人挺身而出为兴邦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与不成,都是天意,不见得成了就能起到怎样力挽狂澜的局面,载绵还是应该更审时度势一些。
离京前载绵并未知会宝贤细节,此行吉凶未卜,他不想宝贤这边受牵连。
宝贤弟弟的福祉也是他在意的,只是宝贤从没给他机会表明心迹,那就让妹妹替他照顾宝贤吧,这样至少他俩也是亲人或可稍微弥补些遗憾。
载绵此举仍然是扰了善敏的安排,打乱了某些计划。这是节外生枝的一步,善敏有些后悔当初跟载绵提起九层妖楼的事。
年轻率性的载绵一心救国,添军备的事对他来说简直是当务之急,国库还在筹措割地赔款的银子打哪儿来,就更别提军备了。载绵抱了孤注一掷的决心。可善敏总感觉太牵强,但到底哪一环会出状况,他还没有头绪。
晚膳用的食不甘味,很自觉的不等宝贤竖起他那双一日游走四季的多变凤眼,自己就先主动汇报:
“宝儿,载绵去青海了”。
他不愿意承认,一旦载绵这边有异,无论好坏,他都会被困住。载绵的心里是大清国,他心里是宝贤,说到底兄弟俩走的是两条路。但愿不起冲突。
听了这话,宝贤放下茶盏半晌没开口,过了一会儿才端了茶送去善敏手上,:
“是奉旨办差还是?”
“是奉旨去蒙古办差借机转道青海实地勘察。”
“这一来一去少不得一年有余的,若是他的法子被两宫否了倒也罢了,若是……”
“嗨”
“这个载绵,总也让人担着心。”
熄了灯,两人沉默的握着手,眼睁睁的睡不着,善敏担心宝贤的身子,:
“别想太多,他只是去看看,他有分寸的”。
宝贤无声的钻进善敏怀里,拿手搭在他腰间,好似不够近一样又更紧的贴过去,恨不能跟善敏合二为一才安全。那种总感觉头上悬着利器的感觉说不出,总之是没有一丝的欢喜就是了。
善敏搂紧了他朝自己贴牢了,唇抵住他额头不停的吻着,过了一会儿悄声说:
“不怕,没事的,有我呢”。
他心里倒是又生出个念头,若是两宫允了载绵的法子,他或许申请去青海督工,把差事办漂亮些做为交换条件,换他和宝贤归隐山林。
这整件事若换了官油子们处理绝不会如他这般权衡再三也找不出万全之策。
许是早年便失了阿玛的教导护佑,经历几次亲族算计变得步步为营,又修身克己不愿结党,只跟南斋的讲师智囊团和翰林院那帮子走的近些,做事就以人臣尽忠事主为本分反倒人际关系上缺了历练火候,殊不知想要求全反而可能竹篮打水。
怀里的宝贤也只见识过文章中的漠北是怎样的艰苦卓绝,塞北荒凉,史官难书,一旦谁去了那里,可还能好好的全身而退实在是个未知。何况善敏和载绵都是锦衣玉食没受过星点苦的皇室贵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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