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我跟他当了好几年的朋友,足够了解他,在这样的场景下我真的会怀疑他在暗恋我。
“骆非怎么了?”我问,“看起来怪怪的。”
傅斯澄松开手,说:“担心你吧,怕你伤没好就到处跑。”
“就是擦伤。”我去牵傅斯澄的手,“真的没事。”
手心里的手僵硬了一秒,然后傅斯澄回握住我,说:“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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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已经意识不到自己的记性是好是差,因为我找不到任何需要记住的东西。
人也没什么力气,天气太热,我天天赖在空调房里,骆非经常会叫我出去吃饭,但是不让我喝酒。
他说:“斯澄不在,喝醉了没人照顾你怎么办。”
确实,傅斯澄好像都不怎么出现在饭局了,他基本都是跟我单独在一起,喝咖啡或者看看电影,要么就是去我家叫我起床,监督我起来打扫卫生活动身体。
我说:“打个电话让他来不行吗?”
骆非仰头灌下一整杯酒,他说:“梁暖,我他妈真羡慕你,羡慕你还有这种办法面对。”
我凑过去看他:“你眼睛怎么红了?”
“在想一个朋友。”骆非说,“很想再见见他。”
“啧,我等会儿就给小莫打电话,告诉他你又开始朝三暮四了。”
这天晚上骆非彻底喝多了,于是就没能拦着我喝酒,最后我自己醉醺醺地打开通讯录找傅斯澄的名字,却始终打不通电话。
我又去微信上找,却发现我和傅斯澄最后的对话居然是在大半年前。
“聊天记录被删了……?”我茫然地看着手机。
骆非一把拿过我的手机熄了屏,然后摸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个电话:“来接他。”
他的声音里带着近乎哽咽的颤抖:“傅斯澄,你来接一下梁暖。”
酒精将我的每根神经都麻痹,可我却觉得跟清醒时没有什么两样,好像不论醉没醉,我都像在做梦,没有时间概念,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只活在自己狭小的世界里,其他人的反应和接触对我都无法产生影响,整个人都钝化了。
一切都很模糊,很缥缈,脑子里像是结满了蛛网,没有一丝清晰的思绪,记忆仿佛白纸,每过一天,就被抽走一张,什么也没留下。
傅斯澄到时,骆非还靠在椅背上,他放下遮在眼睛上的手,看了傅斯澄很久。
他说:“辛苦你照顾一下他。”
“你俩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我摇摇晃晃地起身,视线旋转,只能勉强看清傅斯澄的身影,我问他,“你忙完了?”
“忙完了。”他说,然后他伸手扶住我,“我带你回家。”
我攀着他的肩贴到他身上,在他颈间嗅了嗅,神志不清地问他:“你换香水了吗?跟以前的味道都不一样了……”
“换了。”傅斯澄说,“换了很久了。”
“那看来是我对你的关注度不够。”我搂着傅斯澄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他看着我,抬手摸了摸我的脸,问:“怎么哭了。”
“不知道啊。”我说,“我都没有感觉,只是流眼泪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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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似乎很长,我仍旧像一滩烂泥,骆非拎着我去了好几趟医院,仿佛要把我的脑袋查个底朝天,恨不得连脑浆都抽出来化验一下。
我无数次跟他说只是擦伤,真的没事,但是不管用。
傅斯澄基本每天都来我家,很准时,都是傍晚,两个人在家打扫打扫卫生,然后他跟我一起走路去咖啡厅。
他没在我家过过夜,我每天都像被抽空力气,无论早上多晚起,晚上只要一沾到床,就好像躺在浪里,飘飘忽忽地发晕,天旋地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疲惫这么累,只想闭上眼,什么都不管。
傅斯澄通常是替我盖好被子调好空调温度就走了,最多在我脸上亲一下,让我好好睡觉。
我总是睡得很快,却总做同一个梦。
长长的,蜿蜒的走廊,一扇又一扇的门,我不停地去推开,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寻找什么。
直到有一天,当我推开一扇黑色的门,我看见空荡的房间里,凭空挂下来一根吊坠,圆形的,上面印着两个单词。
当我去触碰的时候,梦就坍塌了,我睁开眼。
我在找什么呢,只是为了找那根项链吗?
那为什么找到之后,却没有半点喜悦,而是无尽的茫然呢?
项链是我送给傅斯澄的,不过都没见他戴过。
我打开灯,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整个人颤了一下,指尖像是被针扎,有什么东西迅速传到全身。
我下了床,开始翻箱倒柜,我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只觉得如果把屋子翻一遍,或许会找到一样东西,只要看到它,我就能确定自己是在找它。
我的确找到了,在床头柜最下面的一层抽屉,一根吊坠,一个玻璃瓶,一张纸条。
-
意识像被涂抹在纸上的浆糊,粘稠而瘫软,眼皮沉重得无法掀开,脑子里有什么在抽抽地酸痛,我听见开门声,有人走到床边。
“梁暖?”
他的声音一响起,我瞬间挣脱了无形的束缚,睁开了眼。
我看着那张脸,从眉心到鼻尖,从嘴唇到下颚,去描摹所有的相似的可能。
我意识到,在这段时间里,我每次看向他,他的面容好像都是模糊的,而我深陷在这种混沌不清的现实里,懦弱地一次次逃避,不愿承认,并且自我欺瞒,
“对不起啊。”我说,“真对不起。”
“什么?”
“我好像一直都在逃避,从以前到现在,从那个渔村到那次车祸,明知道自己疯了,还以为躲一躲就能暂时忘掉,结果总是越来越糟。”
“你……”
我笑了一下:“傅琛,别骗我了。”
我可真是个累赘啊,除了拖累他人,什么都做不了。
废物。
-
小渔村的风景依旧,只是因为天气热,所有的色彩好像都更浓重了些。
我买了一大堆的东西送给奶奶和阿仔,还给大黄买了根漂亮的项圈,奶奶一直在埋怨我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东西,最后我说了一句“饿了”,她就气鼓鼓地去给我做菜了。
阿仔抱着玩具车,眼睛亮亮地问我:“你这次回来还要走吗?”
“要的。”我说。
“那个哥哥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我说:“他去了别的地方。”
“那你再见到他的时候,帮我告诉他,我现在什么算术都会算了!”
“好。”我笑着说。
吃过晚饭,我和奶奶聊了会儿天,然后走出了院子。
我回过头,看见屋檐的那盏昏黄电灯下,奶奶和阿仔站着,奶奶朝我挥挥手,说:“早点睡。”
大黄蹲坐在他们脚边,摇着尾巴。
我说:“好的,明天见。”
“明天见!”阿仔大声说。
我回到隔壁空荡的屋子,除了礼物,我这次来,什么行李都没有带,因为没有必要。
-
夜空下的海面像是平静的幕布,潮汐缓慢地翻涌,拉扯出绵长的声线,波光折射。
在清醒后的这段时间里,我的状态与之前其实并无差别,只不过在做梦的时候,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推开那些房门,我要找的到底是什么。
每次推开门之前,脑海中出现的,永远是那张温柔真挚的笑脸,而到最后,我确实都能看见。
我看见傅斯澄站在某一个房间里,偏过头朝我笑,他的眼睛黑而亮,笑容里满载着不肯深藏半分的情意,永远那么好看,好看到我每次的午夜梦回,记忆穿过千万个蜿蜒的回廊,执着地推开一扇又一扇紧扣着的门扉,最后出现在视线里的,总是他曾经笑着的模样。
他的声音依然清澈动人,愉悦地柔声喊我:梁暖。
而当我试图回应,却总是会突然惊醒,在漆黑而死寂的房间里,我意识到,光熄灭了。
我想起出车祸的那天,我为什么要开车出市。
因为我想来这里,来海边。
可惜被翻车绊住了脚,我的脑袋受了伤,记忆出现了错乱,将傅琛当做傅斯澄,神志不清了好多天。
没事,现在我总归清醒了,这件事任何时候都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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