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踢完,也已经意识到自己冒犯了座上的祖母,正在想着如何向祖母请罪,并赶紧将这个人赶出去。却没想到自己这一脚是赶狗入穷巷。凡人见珏如此,想着今后无望,母亲和妻儿或许也会视自己为家族的耻辱,便断了求生的念头,只想着今日若不能寻得清白,便死在高辛府算了,于是便发出一声冷笑:
“是,小人只是凡胎贱民,为了一家老小生计,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死不足惜。那今日我便问问你堂堂高辛大公子,去繁桥下的赌场借钱,又所为何来?”凡人说完这句话,眼睛里竟闪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凌厉。
这句话如一道炸雷惊现在静贤堂的内堂,老太太一口气憋在胸口半天没能吐出来,珏此刻亦是面色苍白,一身冷汗顷刻间浸透了里衣。老太太扶着桌沿颤巍巍站起身来,玠赶紧上去搀扶,被老太太一把推开,
“祖、祖母,我,不是,您……”珏慌张得话都说不出来。
老太太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摔到高辛珏面前,
三个孙儿一同跪到地上。
“祖母,孙儿知错了,孙儿认罚,但求祖母千万保重身体。”珏几乎要哭出来。
“祖母,您别着急,这其中或是有什么误会。”玠心疼地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示意玠上前,把玠拉到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
“你派自己的亲信,将这个凡人一家护送离开高辛,越远越好。找好住处和差事,不要……”高辛老太太还没说完,玠便打断她:
“祖母放心,孙儿明白,定会让这一家世代感念高辛一族的好。”
时间倒回,那时瑶歌来高辛不久。
自高辛老太太寿宴上见到瑶歌,珏便迷上了这个美丽可爱的姑娘,他觉得自己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有光彩。从小到大,身边人都敬他畏他,他也习以为常,却从没有这样一个女子,时常用一脸骄傲的神情看着他,弄得他不断想去猜测她喜欢什么,她在想什么,却总未能猜透。但越是如此他便越觉得有趣,变着法地想要哄瑶歌开心,他整日带着瑶歌在高新城闲逛,还派自己的侍卫去打听城中好吃好玩儿的地方,看到瑶歌脸上露出笑容,他便觉得付出再多也心甘情愿。
直到有一日,珏身边的亲信来报,说账房的元疾突然不见了,几日前与几个大氏族谈定购进烟草,眼看着到了交款的期限,却突然发现根本支不出钱来。此时珏知道不能再整日陪伴瑶歌玩耍,便一边四处搜寻元疾的下落,一边筹措货款,却还要一边抽出时间来,想着给瑶歌送些好吃的好玩儿的给她解闷儿。珏想不明白,元疾跟随自己多年,从未出过差错,为何偏偏在此时不见了踪影,账房内的钱为何与记录在案的差别如此巨大……三日后,一个凡人在高辛城郊的野湖中发现一具漂浮的尸体,尸体已泡涨得难以辨认,但身上穿戴均为元疾之物。高辛珏心中不是没有怀疑,毕竟衣衫鞋帽均可换给他人,但若真是元疾把自己的东西都换在了这死尸身上,恐怕这一时半刻也难找到他,况且眼下最着急的还是尚待付清的货款。大荒的烟草生意向来控制在涂山氏手中,珏一直都在谋划如何从涂山氏手中分得一杯羹。偏这涂山家的狐狸跟高辛玠交好,若是明着来,想必讨不到好,不如暗中与供给烟草的几个家族往来,直接从源头分割一块来,无非在开始的时候自己少赚一点。为此他花了不少功夫,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出纰漏。于是他想起了前些天听到有几个低阶侍卫在议论繁桥下那间地下赌场。所有的赌场都可以向来客借赌资,相应的,借赌资的人也要有中间人作保,还要出示族印,手续麻烦。而且一旦出示族印,定会有人传到高辛玠或者是高辛老太太那里。高辛祖训里有一条:任何高辛族人,一经发现出入赌场参赌、借赌资,即刻断其双手,逐出高辛,永世不得再入高辛府。这个地下赌场接待的都是城中穷苦的凡人甚至奴隶,因此也没有那么多规矩。高辛珏暗中打听,高辛城中这两个赌场,是防风清峦的陪嫁,暂时都还在防风朔手中,不久也会归入涂山氏。这个防风朔是个浪荡子,生性懒散随意,最厌恶家中长辈的教训。幼年时几个氏族的公子在孰中读书,防风朔还曾承过自己的情,此时找他帮这个小忙,应该不是太大的问题。况且能够让高辛氏未来的族长欠一个人情,这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想来想去,防风朔没有拒绝他的道理。于是,高辛珏以幻术敛了容貌去地下赌场借赌资,在涂山氏正式接管赌场前,把钱还上,便可神不知鬼不觉。高辛珏思量再三,这是眼下最好的方法。
高辛珏独自去了繁桥下的地下赌场,谁知防风朔不在,管事的人却以他借的赌资太大为由婉拒,珏不耐烦地抽出一卷契书,自己在上面写下了要借的数额,然后签上了姓名,再以灵力掩盖住,卷起来交给管事的人。
“拿去给你主子看看,看他借是不借,我在此处等你。”珏说话的口气,就像对自己的家奴。管事的人辨认不出是谁,只觉得这人如此行事不像普通人,便也不敢怠慢,交代好生招待,便匆匆离开。珏一脸得意坐下,想象着防风朔看到契书的样子。只是他没有想到,看到契书的人是涂山羡。
安顿好那个凡人,玠回到静贤堂,将一卷竹简交到高辛老太太手中,正是当日珏自己签下的契书。老太太看到契书上的数目,看到落款处签这高辛珏的名字。高辛珏怒目圆睁,凶恶地瞪着玠:
“原来是你设计害我!不然这契书如何会在你手中!”珏急于脱身,看到玠将契书拿给老太太,便想将计就计反咬一口。
“我并非刻意陷害,原本涂山族长今日正在与我商量此事。”玠面对着珏说完,转过身对着高辛老太太说:“涂山夫人陪嫁过来的两处赌场近日已悉数交于涂山氏,涂山族长清点账目时发现了这份契书。他与我年少相识,此事又关乎高辛一族的颜面,未免节外生枝,打算将契书交还高辛府保存。”
“羡这孩子着实周到。”老太太听完,点点头说。
“大哥,你着实错怪二哥哥了,今日若不是这绸庄的伙计冲撞了少夫人,我和二哥现在还……”瓛的话没说完,被珏打断:
“你给我闭嘴,别你以为有高辛玠给你撑腰你就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珏几乎是在呵斥。
“他的身份是我的孙子,高辛氏的三公子。”老太太的话听起来很平静,人却气得有些微微发抖。
“茱萸!”玠赶紧帮老太太顺顺气,老太太自己平息了一会儿,对着门外唤到。
“是。”茱萸听到老太太叫她,赶忙打开门,
“把高辛珏带下去,按照祖训,废了他的双手,赶出高辛氏,永世不得入高辛府!”老太太说完,一阵猛烈地咳嗽。
听到老太太这么说,珏想要立刻跪行至老太太身边,玠即刻向门外等候的裘劲使了个眼色,裘劲带着两个侍卫进来死死将珏摁住,拖出厅堂。
瓛赶紧端了茶送到老太太面前,玠帮着老太太顺气。老太太终于不再咳嗽,闭着眼睛缓了缓,气息平稳了些,便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玠,
“后面的事,你们可都想好了?”老太太问。
“祖母放心,孙儿定不负祖母所托。”玠的眼睛有些发红,他心里清楚,祖母心疼他,他想要的祖母总会想办法帮他,只是族长这件事,祖母为了他承受的痛苦太大了,他也心疼祖母。
“瓛儿呢?”老太太看着瓛的时候,眼睛里总有些愧疚。瓛也看出来了,于是笑笑看着祖母说:
“瓛儿只有祖母和二哥哥两位血脉相连的亲人了,只要你们安好,瓛儿怎么都可以。”瓛安慰老太太说。
老太太闭了闭眼睛,沉下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目光如炬,玠和瓛分别站在她两边,扶着她走到静贤堂的正堂门口,高辛府的高阶侍卫、仆役们都已经在门口恭候了:
“今日起,我高辛氏只有高辛玠和高辛瓛两位公子。五日后,高辛玠接替高辛族长之位。”老太太发话。
玠和瓛站到台阶下,躬身向老太太行叩拜大礼。院中的侍卫仆役们也都跟着行叩拜大礼。
瓛偷偷地看向玠,面上竟无半点喜忧之色,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云舒把自己听到的这个消息告诉了瑶歌,瑶歌赶紧让云舒把清辉阁的侍卫和仆役们都召集到内厅:
“近日府中大事关乎二公子和整个高辛一族。现在起清辉阁的人说话办事要更加谨慎,不容半点出错,可都听清了?”瑶歌说。
“是。”厅下的侍卫仆役们齐齐跪答。
晚上,瑶歌让云舒带着侍婢们离开,自己伺候玠更衣。想到他辛苦多日,今天又折腾了一天,好不容易回来,不愿再让旁人打搅他。
“玠哥哥,你瘦了一圈了。”瑶歌也放下白日里的端庄少夫人的样子,一副小女儿模样依偎在玠怀里。
“近几日是有些乏了,不过好在大局已定,也不枉我们分离这些时日。”玠这么说,脸上却还是没有表情,只是这样的低声细语在瑶歌听来,满是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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