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讨论之际,气象站其他几人已开始着手用独立电脑在网上搜索:“这个网站好像不错?”
另一人道:“如果产品都能有这种清晰度,那真的可以诶。”
君洋背后传来啧啧咋舌声:“好贵。这标价是认真的吗?”
“诶,你以为极轨卫星随随便便发射的?再说建观测点不要钱嘛……”
君洋对张元洲说:“查一下,最近枯桃舰在不在港?”
“我在指挥部的观测中心待了一个月,一直没听说过枯桃舰有演习科目啊。”张元洲回想道,“如果它们在附近,应该会和往年一样参加联合演习,这一点动静都没有,估计是出海执行任务去了。”
枯桃港在设计之初就主要围绕着服务枯桃舰及其战斗群而建。当枯桃舰不在山海关附近时,港口内的人员数量和防空体系不可能时刻处于饱和状态,否则过于浪费资源。况且少了枯桃舰战斗群,港口的战斗力会大打折扣。
“买。”君洋回头道,“需要什么买什么,我出钱。”
张元洲急急拦道:“别别,这靠谱吗?你都不先问问客服!看看评价!查查资质!”
“时间不够了。”君洋手指点在桌面的资料上,“第三方至少比这个靠谱一点。”
严明信一觉睡醒,睁眼就见到君洋坐在床边。
他手里拿着一张航图,边缘处密密麻麻地写着分步计划。
“避开返港的舰船,从水文复杂的海域上空接近枯桃,投放无人机;G-02加油机在母亲海空域待命,预备向J-100一队空中授油……”严明信迷迷糊糊地念罢一行,叹了一口气,抬手胡乱揉了揉他的脑袋,“你昨晚睡了吗?”
君洋和两站的工作人员连夜收集资料,整理推算,结合海洋水文要素,绘制出了航图。
他后半夜靠烟和茶强打起精神,此时嗓音沙哑,憔悴地说道:“我不要紧。”
“臭小子,你把我弄睡着了,又跑去帮我写作业。”严明信嘟嘟囔囔地骂他,一伸手,连人带图一起抱在怀里,紧贴着自己,“好了,交给我吧,你休息会儿。”
一句说罢,又有细微的鼾声。
“……”君洋轻轻拍他的背,“你能行吗?睡醒了没?我跟你一起去。”
严明信的精神早已是一如既往的清亮,只是身体因为过度透支而显得软绵无力、苏醒迟缓。他埋怨道:“我行不行你还不知道?”
哼唧了两声,他又说:“你都给我把答案写好了,就差把标点符号也写上,我还能看不懂吗?”
作战室一屋子人再次聚齐,共同分析这个方案的可行性。君洋的心悬着,一时半会儿睡不着,还是一起来了。
林届思指着盛京方向的欺骗任务,道:“这个我来吧。”
君洋迅速抬眼,目光锐利地扫了过去,直盯着他问:“为什么?”
男儿从军,没有一点建功立业的私心是不可能的。若说战争中追求的是胜利,那演习中追求的便是投弹量和命中率。
盛京港方向的欺骗任务几乎没有交火机会,就算有也是被打,林届思身为J-100的飞行员,会主动降维请缨这个鸡肋的位置,要么是对突袭没有信心,觉得去了枯桃也是无功而返,要么是对此行相当信任,一腔热血甘为马前卒。
君洋逼问得太急,林届思被他问得一时茫然:“只有我和严队长两个人从头听到了尾,当然是我去了。而且在防空区进退试探的度,我个人认为,由我来拿捏会比较好。”
他既不像是前者,也不像是后者,倒是有点当大哥的样子。不光顾及了严明信的处境,连其他队友也一起照顾到。
君洋说不清心里放下了什么,只觉得困意霎时漫了上来。
他余光一扫身边的张元洲,那位也半死不活地耷拉着眼。
严明信对君洋的分配没有异议,照本宣科地将任务分配妥当,又道:“这个方案暂时定为A计划。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我们还是要继续寻找其他突破口,不要因此懈怠。”
张元洲在困意中挣扎着坐起,君洋也回过神:“为什么是暂时?”
“不是不相信你。”严明信道,又看向张元洲,“也不是不相信你们。”
他向后翻了几页,指着资料的页脚道:“一切推算都建立在第三方提供的数据基础上,我不能完全信任它们,必须先加以验证——无论这次的雷暴群是否形成飑线,山海关周围的气象预报一定会提及。接下来的24小时里,我们监听所有频率的气象预报和海面预警,从中提取和山海关相关的信息,如果官方公布的各个时间点和我们的推算完全重合,我们就按这个计划执行,否则作废。”
散会后,各中队长回去分发航图、传达作战任务,严明信留下君洋和张元洲两人,说道:“二位辛苦了。我个人很感谢你们的付出,但是我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冒险,还望理解。”
“我不会让你冒险的。”君洋回道,“如果时间点有差池,这个计划就让它作废,但如果时间点吻合,我们一定能成功。”
张元洲置身其中,不知道是不是通宵达旦地卖命,过劳使他产生了错觉——他总感觉自己是多余的,根本不需要开口。
他看见年轻的严队长弯下腰来,单手撑在桌面,笑声分外温柔,小声地问:“怎么?您又有预感了?”
他还听见彻夜精雕细琢手绘航图,精益求精到锱铢必较、不近人情的地步的君教官开口,身上那股跟他们一起并肩作战时的糙劲儿和杂七杂八的烟草气不知何时全都散了,意味深长地压着一种不太正经的腔调,说道:“对啊,我有预感。”
第73章 第 73 章
执行轰炸和负责警戒的机队依次降落,严明信边脱一体服,边打听到张元洲已返回了方舱。
他跑过去问:“怎么样?数据链能接入吗?”
对枯桃港的战术轰炸完成后,严明信没有立刻要求指挥部宣布结束对抗,他还想再试一试。
一来,七日之期还长,他们有了保底成绩,可以完全没有心理压力地协助指挥部检验更多个港口的防御;二来,等他们归队之后,所有人势必要提交详细的行动报告,到时这次计划的来龙去脉和君洋的主导参与将不再是秘密——他总觉得在划定的几十个港口里单挑枯桃打,有些置君洋于不义之地。
人的心思总是难猜的,待到那时,所有人都能设身处地地理解他们的别无选择吗?“有个机会就回头打老东家”,这种一眼望去就说不清道不明的话题,会不会引来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对君洋说三道四?
为了避嫌,君洋已经离开了1151,他不能再承受更多了。
“开放了大部分浏览权限。”张元洲汗如雨下。
突袭枯桃成功,张元洲与有荣焉,但他没想到成功的下一秒钟,他们年轻的队长连申请获得港口信息权这样的要求也敢开口提。
他看的时候恨不得把方舱门锁起来:“奉天今日的白天演习科目基本完成,估计正是修整完毕,随时可以出发的状态;镇南关和山海关共享部分基站的数据,这一带虽然远了点儿,但或许有机会——毕竟就算他们明知道我们接入了枯桃的数据链,短时间内要用其他设施替代,也需要时间加派人手。”
“还有一点。”君洋道,“一般来说,按照我们的兵力,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而复返。”
为了节约时间,方便飞行员和机务组沟通,炊事班在机库附近撑起了临时折叠桌。刚下机的飞行员们正在抓紧时间补充能量,为二次升空做准备。
兵法云: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
君洋道:“时间越久,镇南关启动备用设施的时间越充裕,要动手就越快越好。”
是灰也比土热——镇南关再怎么信息遭泄,仍有着多重战略准备,硬打是毫无希望的,必须依托技术手段。
严明信问:“哪里好操作?”
张元洲搓搓下巴:“和山海关共享数据的港口主要集中在镇南关靠北的这几个,从干扰机会来看是差不多的。看你想打哪个了?”
太小的目标和枯桃港不便相提并论,枯桃仍显得突兀。
“挽弓当挽强,擒贼先擒王。”严明信沉声道,“要打就打大的。”
君洋全然不知他做什么打算,夹了支笔,就事论事地伸手一点:“那还用问?龙吟港。”
两人在张元洲头顶气吞山河地挥斥方遒,他坐在中间,抹了把汗——龙吟港比枯桃港更大,在全国军港中面积排名前三,由镇南关海陆空三军重兵把守。人犯我一尺,我掘人坟头,放眼全球,换哪个兵强马壮的巨头也不敢说打就打。
就凭他们,哪怕比别人有点儿信息优势吧,如此贸然激进也是以卵击石之举啊。
严明信抬眼看向君洋:“拼了。”
张元洲:“……”
他还没想好怎么提点意见,只听严明信决心已下,接通基地广播说道:“所有战机加油装弹,准备乘胜追击!”
“……”张元洲头晕目眩。
这趟出去,还不被打得体无完肤,直接各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