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羞 (舍木氓生)

　　林雒低了低头，“嗯”了一声。
　　医生的嘴角抿了抿，半晌还是开口了：“那......林少爷肚子里的孩子？”
　　“会打掉。”林雒眸间闪过一丝沉痛，但语气笃定


第13章
　　林桐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飞机上了，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茫然，身体不大疼，但四肢无力，木木的，支配起来十分费力。
　　他躺着，边上就是舷窗，这应该是林家的私人飞机，林桐看了一圈才发现，自己正吊着水，手背上扎着针，塑胶管里的水流很慢，滴答、滴答......
　　林桐口有些干，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舷窗外黑漆漆的，这个小卧室里也没有时钟，只有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
　　“滴—滴—滴—”头顶似乎有什么信号机，看起来很高科技，似乎是为了检测林桐的大脑，在他醒来的瞬间提醒他人。
　　接着小卧室的门就被推开了，一个医生模样的女人走了进来，头发一把扎起，非常干练，她进来后没有和林桐说话，而是直接上前检查在床头的一个医用仪器，分析林桐身体的各项特征。
　　林桐呆呆地看着她，半晌憋出一句：“......你好。”
　　那女医生看了眼林桐，等看完仪器上的所有数据后才正视他：“你现在各项生命体征都很稳定，是做流产的最好时机。”
　　林桐眨了眨眼，他猛然看向自己的小腹，而后松了口气，那儿还是凸起的，是有一个小生命的。
　　“是我哥安排的吗？我不......”林桐几乎瞬间反应过来，激烈地想从床上起来。
　　女医生没有阻拦他，看着林桐坐了起来，看着他拔掉输液管，语气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你知道你和你哥生出来的会是个什么吗？”
　　林桐表情愠怒地盯着女医生，眼眶泛红。
　　“百分之九十的近亲生子都会有白化病、先天性聋哑、智力低下、苯丙酮尿症这些病的存在。”
　　女医生每说出一个字，林桐的脸就白一分，女医生却还没打算停止：“这些都是小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这个孩子可能一生下来就会死，那你怀胎十月还有什么意义？”
　　林桐呆呆地坐在床上，他张着嘴，整个人陷入一种无措和慌乱的状态里，他嗓子干干的，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
　　女医生用纸杯给他接了杯水：“喝吧，不要做没有意义的挣扎。”
　　“......你是谁？”半晌，林桐才无力地开了口。
　　女医生把医用仪器的数据记录好，才转过身来：“我是你哥的大学同学，唐笑。”
　　唐笑是南国人，南国经济和军事这些方面不如其他国家，但风景宜人四季如春，是个旅游大国。唐笑的父母都是南国科学院的泰斗，本来把她送去继承人学校上学，是想让她以后走商业或者政治的路，却没想到唐笑最感兴趣的依然还是生物医学。
　　后来唐笑又专门去了医科大学深造，渐渐的在生物医学方面的造诣已经不输她的父母。
　　“南国气候湿度这些都适合你养身体，去了那里我会照顾你。”唐笑将手里的本子收了：“还有问题吗？”
　　林桐整个人泛着懵，他嘴唇颤了颤：“......我哥呢？”
　　这次唐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垂了垂眼，不知在想什么。五秒后，唐笑看向林桐：“你家出了丑闻，你哥在处理。”
　　林桐下意识就想笑，他不信，只是冷笑还未到嘴角，唐笑就拿过来一份报纸，前天的，也就是林雒去找自己的后一天。
　　“《豪门惊天丑闻：林维隆陆姗家族酒店开房被拍！！！》”
　　林桐的大脑彻底空白了。
　　陆姗是林雒名义上的未婚妻，尽管林雒已经决定悔婚，但还没对外宣布。
　　而林维隆，是林雒和林桐的父亲。
　　拍摄角度非常刁钻，尽管那两人是一前一后进的是林家的家族酒店，尽管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但除了一路跟踪的拍摄者，林维隆在家族酒店的房间里，居然被人安装了针孔摄像头！
　　林维隆不常住酒店，但他在酒店里都有专属的房间，林家的几位大人都有，林雒也有，那几个房间从不对客人开放。
　　报纸上的照片尽管模糊化了，但林桐还是可以看到那张大床上chi luo相叠的两个人，据说视频已经在网上传开了，无论林家的公关团队怎么删都不可能把几个小时内瞬间传遍全球的丑闻视频删干净，这件事过于劲爆了，林桐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世界了。
　　“怎么会......这样？”林桐发自内心产生疑惑，唐笑挑眉：“谁知道，你哥现在忙着呢，你家所有的对手都在这时候掺一脚给你哥添堵，希望你可以听话一点。”


第14章
　　林桐没有办法拒绝，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宝宝生下来浑身是病；他也没有办法反抗，飞机落在南国某个私人机场，落地后他谁都不认识，只能一切听从唐笑的安排。
　　流产手术在一周后进行，这一周里唐笑给林桐从食物、药物到生活环境方面，全方位进行调整和事无巨细的安排。
　　其实流产手术不用那么复杂的，但唐笑说是为了保证林桐日后身体的健康和未来受孕不被影响。
　　林桐听到这样的体己话其实很想笑，他未来受孕？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哥哥的阴影和其他人发生关系，他更不知道自己未来是不是能正常地跟人谈恋爱生孩子。
　　只是到了南国之后林桐一直很配合，他想早早结束这一切。
　　在这一周里，林桐想不看到家里的消息都难，林家这两天从手机信息、网站页面、电视新闻、纸质媒体全方面轰炸全球。
　　林桐从电视里看到哥哥，他还是一如既往那样冷肃，他开新闻发布会，宣布和陆姗解除婚约，全程没有一丝波动，像个机器人。
　　现在是全民追林家的这场狗血剧，所有社会各界人士都参与其中，还有个什么微表情专家发帖说，从那个新闻发布会看，林雒对陆姗一点感情都没有，还说，林雒似乎有其他在乎的人。
　　但这时候众说纷纭，什么说法都有。头版头条几乎是一天一个消息，过了两天林家又开了场新闻发布会，是林雒的几个叔伯，开发布会的目的是因为这几天林家的破事因为占用了太多公共资源向公众道歉，而最重要的，是认为林维隆已经没有了执掌林家的能力和公信力，叫嚣着希望他退位。
　　这时候的林家简直是一出大戏，就在这样纷纷扰扰的新闻轰炸里，林桐被推上了手术台。
　　“到时候，我可以看看他吗？”林桐刚刚被打了麻药，所以意识还没有完全丧失，他恳求地看着唐笑，唐笑只是冷漠地摇了摇头：“他会被捣碎拿出来，看了会吓到的。”
　　林桐抿了抿嘴，没忍住哭了出来，他这几天的情绪一直很平稳，但那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他感到害怕，很害怕很害怕，还心疼肚子里的宝宝，他也想过，如果悄悄生下来呢，不管以后会有什么病，先让他拥有生的权利也好。
　　可是他不敢，他怕以后会更心疼更痛苦，所以他蒙蔽自己的内心，假装听话，其实是在因为自己的胆小懦弱而退缩，而在这一个星期里，渐渐滋生的除了对宝宝的浓重不舍，还有对林雒的恨。
　　他恨林雒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无休止地想要进入自己、恨他为什么不愿意问自己的意见、不愿意和自己商量、恨他什么都给不了自己却任意妄为；也恨自己，恨自己拒绝不了林雒、恨自己对这个哥哥产生了复杂的情感、恨自己懦弱......
　　林桐就带着这样的恨和不舍渐渐意识模糊......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意识慢慢恢复的时候耳边有一段舒缓的音乐在播放，大约这也是唐笑的手笔，为了唤醒他、为了让他的大脑开始波动。
　　“有动静了。”唐笑的声音响起。
　　果然，她是监测了自己的脑电波。
　　“桐桐。”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仪器上林桐的脑电波在瞬间狠狠上升了一个波，只是躺在床上的人还闭着眼睛。
　　“他醒了，只是不想睁眼。”唐笑冷漠地说。
　　“你出去吧。”林雒看向自己的大学同学，唐笑点头，转身离开病房，并带上了门。
　　“桐桐。”林雒又叫了一声。
　　林桐知道这时候装睡也没用了，尽管不想看见他，还是睁开了眼。
　　不知是因为虚弱还是什么，林桐的目光凉凉的，他盯着林雒，像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或者一个死物。
　　“唐笑说手术很成功。”林雒俯身，吻了吻林桐的额头，他像是感觉不到林桐厌恶的情绪，继续看着他：“你在这里观察修养一个月之后，就可以回去了。”
　　“你怎么来了？”林桐像是听不到林雒说的那些关于他手术和身体的话，径直问。
　　林雒停了停：“担心你。”
　　“谢谢哥哥，我们爸爸和你未婚妻的事处理好了吗？”
　　林桐的语气实在生疏客气，像是回到了过去那些年，他长时间崇拜林雒的日子。
　　“嗯。”林雒的喉结滚了滚，他眉头微蹙，刚准备开口说什么，就被目光透着寒意的林桐打断：“好，哥哥，那我们到此为止吧，我没有在开玩笑，也不是任性，我们的事就随着......随着离开的宝宝一起离开，我想当一个正常人，我希望你也可以放过我，放过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