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羞 (舍木氓生)

　　林桐的房门紧闭，从外面打不开，林雒敲了敲门：“桐桐，是我。”
　　里面没有声音，林雒掏出手机，铃声从房间里响了起来。
　　“你在是吗？”林雒问。
　　可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在为陆姗生气吗？”虽然是个问句，但林雒百分之九十七能笃定林桐生气是因为这件事。
　　“订婚是长辈们做的决定，我也是刚知道。”林雒继续说，走廊里只有几盏不大亮的环保灯，最近全球大搞环保，林家为了形象以身作则。
　　“还不开门吗？”昏暗的走廊里，林雒那么大一个人站在那里显得有些局促。
　　“明天我要飞北约，如果你现在不开门，一直到新年那天都会看不到我。”林雒的尾音很轻，有一种莫名的东西出现在他的心脏之中，与其说林桐会看不到他，倒不如说他林雒到新年，都要看不见林桐了。
　　实在是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不高兴。
　　林雒又站了会儿，一直到环保灯暗下来他才转身朝电梯走，只是步子很慢，他按了下行键，然后听到身后的房门“咔哒”一声，林雒很快转身朝走廊走。
　　林桐眼睛很红很红，除了眼周的皮肤、还有布满红血丝的眼珠，他的鼻尖、嘴唇也很红，林雒觉得他有些可怜，心里抽了一下。
　　林桐好像没什么力气，他眼睛睁得不大，但也够大了，他看着林雒，林雒走到林桐跟前，伸手就想碰他，林桐却猛然往后缩了一下，红红的嘴唇抿了一下：“我不想看见你。”
　　声音特别哑，林雒心里又抽了一下，他向前一步，进了林桐的房间，然后将房门关上，上锁。
　　“我也想去北约，我要去找李孝铠。”林桐似乎不太在意林雒进了自己房间，他偏头，房间角落里摆放着一只行李箱。
　　“不可以，爸是开玩笑的，他不可能让你去给李孝铠当......”
　　林雒的话铿锵有力，林桐却转过身往房间里走：“关你屁事。”
　　林雒被打断，林桐从书桌上拿了手机，目光从手机屏幕落到林雒那略微无奈却还是冷峻的脸上：“你真的以为我认定你了吗？我根本不需要听你的话，我听爸的就行，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炮友。”
　　林桐的话说的轻佻，可每个字都像在咬着牙，林雒吸了口气：“桐桐，不要这样说话。”
　　林桐笑了下，他歪了歪头：“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要休息了，明天我早班机。”
　　“你真的要去北约？”林雒以为他在只是发脾气，林桐点头：“李孝铠回我消息了，他说他在家。”
　　林雒咬了咬牙，他讨厌无法掌控的感觉，他沉沉盯着弟弟，觉得自己体内有什么在流失。
　　于是被弟弟下了逐客令之后，林雒转头去了林父的胸膛。
　　“我不订婚了。”林雒长这么大第一次违抗父命，还是这么大的事。
　　林父质问他原因，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说什么都不订婚，无论如何都不订婚。
　　林雒的坚持和固执让他挨了鞭子，第二天林家所有人都在传，从来都是林家名片的林大少爷挨了打，而且伤得不轻，家庭医生说后背横横竖竖几十道鞭伤，有的好几道叠在一起，不仅出了血，而且非常深。
　　林雒本身就是固执的，他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他从来不会反悔、但也鲜少违抗父命，这是第一次。
　　林桐没有把他的联系方式删掉，背上的伤口在用酒精消毒的时候，林雒能刷到林桐在李孝铠家里用餐的照片，就像陆姗到自己家里用餐那样，林桐用三个爱心配了那几张照片发出来。共同好友有几位胞弟和胞妹，都在底下留言调侃。
　　林雒咬了咬牙，一狠心把林桐的消息屏蔽了。


第10章
　　林雒没想到林桐说不回家过年就不回家，但林家没有小辈过年不回家的道理，通知小辈回家都是管家的事，当管家管不了的时候，就会通知大少爷。
　　大少爷的伤其实还没完全好，但他义不容辞接受了管家的求助，因为临近过年，林家的小辈之后林桐一个还在外面飘着了。
　　林雒的私机早早在私人停机坪上停着，林雒的车直接开到私机边上，他一身西装、外面披一件长款大衣，比许多报刊杂志上的模特还要有型，谁也看不出来他前几天刚挨了顿毒打。
　　离除夕夜还剩一天，林雒要去李孝铠家把弟弟抓回家。
　　根据前两天的《ABO娱乐大记事》，有记者拍到林桐进出李孝铠家里，甚至有李孝铠陪着林桐出门的照片，八卦标题取得哗众取宠无中生有“李林两家好事将近，李孝铠与林桐蜜会北约。”
　　“这是谁家的杂志？”林雒手里攥着那本据说销量全球前三的八卦杂志，边上助理回答“是李家投资的。”
　　林雒捏着杂志的手青筋渐露，窗外的天黑漆漆一片，林雒咬了咬牙：“还有多久到？”
　　“现在北约正在下暴风雨，机长决定将飞机降落在北藩的私人停机坪。”
　　北藩是北约边上一个小城市，从北藩开车到北约起码两个小时。
　　林雒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
　　经历了飞机、汽车，林雒终于在这天傍晚拜访了李家，李孝铠概不见人，最近外面都在传李孝铠得了什么病，所以李家才想赶紧给他找个媳妇儿来冲冲喜。
　　“我来接我弟弟回家。”林雒的语气从来都礼貌过头，显得生疏。
　　“小林啊，你弟弟是来过我家，不过上午刚走。”李权对林雒这个年轻人还是很欣赏的，不像李孝铠，一门心思想着谈恋爱、媳妇儿跑了之后整个人跟丢了魂一样。
　　“我可以见一下李孝铠吗？我想他应该知道我弟弟的去处。”林雒继续保持着那样的语调说道。
　　李权抬了抬头：“行啊，他愿意见你就行。”
　　由李家管家带路，林雒去往李孝铠所住的那栋楼，整栋楼除了二楼一个房间开着灯，其他地方都是黑黢黢的，管家在楼前停住回过头：“林少爷，接下来我要说的，希望您可以保密。”
　　林雒盯着他，无声点头。
　　“嗯，无论您进去看到了什么，希望您都当作没看到，这件事我们李家还未决定对外宣布。”管家毕恭毕敬道。
　　林雒皱了皱眉，管家侧过身子让他进去。
　　林雒独自一人上了二楼，朝那个亮着灯的房间走，他在门上敲了两下，过了会儿终于听到了脚步声，“咔哒”，门从里面被打开，李孝铠站在门口，但状态微微令林雒吃惊，李孝铠像个久病的人那样颓丧。
　　“李少爷。”林雒目光没往里面看，放在李孝铠脸上。
　　李孝铠盯着他不说话。
　　“桐桐前几天来找你了，是吗？”林雒特别沉稳。
　　李孝铠眨了眨眼，默认。
　　“请问他找你做什么了？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林雒又问。
　　李孝铠的嘴紧紧抿着，神色落魄，半晌他叹了口气，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声幼儿的嘤咛，林雒一怔，李孝铠没再管他，回过头走向房间，林雒往房内看去，只见房间里搁着一张婴儿床，而床上，正睡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
　　林雒的情绪终于有了些浮动，他看到李孝铠坐到了婴儿床边上，而后转过头，朝林雒招了招手。
　　林雒有些不敢上前，某种古怪的猜想在他脑中迂回不散，他倒抽一口气，缓缓走进去。
　　李孝铠已经把手机拿起来，举到林雒跟前。
　　“我说不了话，林桐说他怀孕了，想让我跟他结婚把孩子光明正大生下来，我不可能跟他结婚的，我给他推荐了我家的一所妇幼医院，天使妇幼，你可以去找找看。”
　　林雒的眼睛渐渐睁大，李孝铠目光里带了些轻薄，又继续打字：“他的孩子是谁的？”
　　林雒咬了咬牙，没有回答，只看着床上那动来动去的婴儿：“这孩子是谁的？”
　　“我的。”李孝铠打字回答，他失神地盯着那个孩子，无声地张嘴，做了个口型。
　　“我的孩子，叫老虎。”
　　林雒离开李家的时候表面上依然平静稳重，如果不是非常熟悉他的人，是不会发现他整个人几乎绷紧了的。
　　“去天使妇幼。”上了车，林雒嗓子发紧地命令司机。
　　大约是李孝铠提前打点过，所以医院里的院长早早在门口等着，但他们也不知道林桐去了哪里，只把林桐来到医院的一举一动报告给了林雒。
　　“林少爷来我们这里做了一个全面的检查，胎儿三个多月，刚刚显怀，不过他似乎不太在乎，并没有理会我们让他住院观察的建议，拿了我们医生给他配的一些常规药就离开了。”
　　林雒额头上的青筋跳着，但医院单独为他准备的会议室里，终于变得阴霾可怖：“找技术人员，定位林桐的手机，把林桐来到北约后去过的每一个地点、接触过的每一个人，全都给我找出来。”


第11章
　　林雒的部下和他一样，做事效率能排得上全球第一，不到半小时，他就收到了一份细致到甚至记录了林桐在北约吃了什么饭的资料。
　　程序员还迅速做好的一个追踪软件，林雒的手机装上那个软件之后，林桐的行踪会时时更新，每一笔消费也都会显示，更过分的，每一条发出去的信息和收到的信息，林雒这里都会有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