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仓库的中央，成凌无暇他顾，水洼处地滑异常，交手的两人身上也都湿透了，行刑的家伙突然从成凌手中挣脱出来，眼见他返身就扑向一米外掉落的枪支。
原先掉落的两柄枪相去不远，此时都落在最深的积水处，就在对方身形扑倒拼劲全力去够枪柄时，成凌眼角已瞥见钟哲滚离了中心地带，身上的线贴散落在一片水中。
电光火石间，他侧身朝更近的电流控制器飞扑。
对方此时已抓住了枪柄，握起，翻滚中转身。
成凌同样直起身来，胶底特勤靴稳稳立在当地，拨下了电流控制阀。
钟哲只见水中那人顿时浑身抽搐，面目扭曲，握枪的手不由自主松脱。他一阵心悸，还好自己还没轮上这电刑。
成凌放下电流控制器，从用来行刑的长桌上顺手挑起一把剔肉的尖刀，猛地转身发力，刀光胜箭，刹时钉牢了水洼中的人，不偏不倚正中心脏。
电流已经截停，原本还在惯性抽搐的人，渐渐停了身体的摆动幅度，死得不能再死。
成凌只听耳机内传来长长一口呼气声，然后是铲屎官大叫“噢耶”的声音。
他寻到源头关停了水管，来到钟哲身边。
眼前人浑身湿透，上身裸露，深秋的低温使他不由得缩紧手脚，冷水激过的肌肤显得异样苍白剔透。
成凌迅速上前，先割断了钟哲脚上的胶带，又凑过身去，紧贴着他用刀挑开背后捆绑住的双手。
成凌的身形高大，几乎整个拢住钟哲，越过钟哲前颈往后背割断胶带时，呼吸的暖气触到钟哲肩头的肌肤，反倒使身前人瑟缩了下。
“好了。”成凌迅速退开，开始脱自个的衣服，从外套开始，衬衣……钟哲呆愣愣看他抽掉皮带，接着脱下长裤，现在他几乎全身裸露了。
同样呆若木鸡的还有监视屏另一头的铲屎官。
今天是怎么了，各个都爱脱衣服。
成凌一言未发，朝最早中弹的那个男人走去，这人一枪正中脑门倒地，鲜血倒并没怎么染到衣裤。他开始扒下那人的上衣外套，接着是长裤。
看到还呆楞着的钟哲，成凌忍不住出声提醒，“我们得快点。你穿我的走。”
钟哲这才反应过来，他加快手脚脱下黏湿的长裤，四肢挥动，尽量甩掉些身上的水，成凌的衬衣带着暖意贴上他冰凉的肌肤，干爽得叫人悸动。
角落里是自个早已被浇透扯烂的衬衣，钟哲一边套着衣裤，一边望向成凌。
这家伙叫他说什么好呢，怕他着凉，又猜他定会嫌弃旁人衣服，何况还是个死人的，竟将自个的脱了，留给他穿。
他从没想到他会这样做。
成凌已转身向他走来，钟哲呆呆望去。
他身上穿着对方略显宽大的衣衫，身形显得有些羸弱，脸色苍白越发动人，出神的双眼凝到成凌脸上，闪烁着异样光彩。
成凌垂下头 ，掏出从敌人那儿摸来的枪支递给钟哲，“你行动都无碍了？我之前见你还一动不能动。”
“装的。”钟哲此刻松了神经，恣意露了个笑，“多亏你给的药丸，PTSD没有发作，好像还抵消了部分迷药的作用。那药不仅没有把我完全迷昏，下了飞机在车里的时候我就已经能动了。”
他看着成凌略显惊讶的神情，半得意半自嘲道：“祸福相依吧。另外为了麻痹那些人，要装出一动不能动的样子来，大概再没有人能比我有心得了。”
铲屎官适时在成凌耳边提醒，还剩二分钟，监控就要被察觉出异样，再加上对方需要的反应时间，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到四分钟。
“长官，你的枪浸水了。另一个死人没有配枪？”
成凌摇了摇头，可能是在基地的缘故，仓库里的三人并不是人人都随身带枪。
他望了眼早已浸没在水中的两把枪械，拾起了自己的配枪。
成凌开始动作，退膛，拆解……钟哲明明紧盯着成凌，只眼前一花的功夫，G17已整个拆开。
他看着他有条不紊退出子弹，一颗颗用干燥的衣裤擦干，随后再接着擦干枪体。
枪支重新组合后，成凌滑膛检查，瞄准，击发，彻查无误后，再次填装子弹，行云流水宛如戏法又精确如机械的操作，直接看呆了屏幕内外的两人。
成凌完成时，铲屎官猛地跳起，飞快截取出画面的时间。
二分三十九秒。
“二分三十九秒！包括擦干！”
成凌的耳朵差点儿被她吼聋了。
他没空搭理还在他耳边兴奋得喋喋不休的铲屎官，示意钟哲移动到仓库门边。
“等等！”钟哲飞奔入仓库后侧的办公隔间，火速扫了眼桌面和架子上，在发现电脑上插着的U盘后，他点开盘符，里面出现了加密存储。
是它了，钟哲拔下U盘跑向成凌。
仓库门外，已经能听见渐渐逼近的人声。
第32章
成凌听着门外的动静, 对铲屎官道：“无人机带了多少弹药？”
迷你侦察机上设有一次性射击装置, 必要时可以辅助攻击。
“不多，只有二十发。”为了能以最快速度到达目标地点，铲屎官亲手填装的最小规格弹匣。
“让无人机去主建筑屋顶, 吸引注意力后，向外围牵制机动力量, 引起越多混乱越好。”
铲屎官表示明白, 随即开始专心操控起无人机来。
成凌看了看钟哲, 以手示意他先不要行动。
随后，他紧贴上仓库门仔细听了听外头动静，从作战小包内掏出手榴弹，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将大门拉开一条细缝, 抛出手榴弹。
“跑！”成凌边对着钟哲大喊一声，边关紧大门。
两人直往仓库深处跑去。
两秒后，门外传来巨大的响声, 气浪紧随而至, 几乎把仓库大门整个掀开。
飞石残屑从撬开的大门里喷漏出来, 钟哲被气浪推压在地，扑倒时，成凌一跃伏到了他的背上, 挡住了大部分横飞的碎屑。
爆炸过后, 钟哲耳内轰隆不绝，他不由伸手捂了捂耳朵，左耳疼得一抽一抽。
成凌已经起身, 将他拉起，不及说话，拉着他就踉跄往门外跑。
仓库外的通道间残尸遍地，还有血肉飞溅在天花和两侧墙上，钟哲尽量不让眼睛停留在这些画面上，跟着成凌踩过的路线，紧盯住他的背影，一路直跑出去。
两人来到通道尽头，钟哲正准备冲进电梯，就见成凌推开了救生通道的侧门。
钟哲听见他在对后勤支援道：“把所有电梯送到一楼，吸引注意力，然后切断电梯控制系统。无人机怎么样了？”
铲屎官正操作得起劲，引得一群人在厂区内东奔西跑，脱口就道：“可带劲了，和操作游戏有得一拼。哦，报告长官，目前已吸引了大部分兵力，留在主建筑内的，应该还剩不到十人。”
成凌心中有数，领着钟哲摸上了一楼大厅。
铲屎官回头瞥了眼分屏幕上的整个艺术空间平面图，寻思着是不是再玩个大的。
即将转出消防通道时，成凌将钟哲拉到身后，“我先出去，等我示意，你再出来，出去后只管往左侧边门跑，听清楚了？”
“清楚！”钟哲深呼吸做好准备。
成凌侧身闪入了大厅中。
枪声随即响起，不一会儿又恢复平静。钟哲早做好了准备，枪声一停，他就拉开了消防隔门，成凌刚好回头向他示意，他忙跟着他往左侧出口跑。
从救生通道到左侧出口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奔跑中钟哲觉得有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即将够到出口时，钟哲身后突然响起枪声，子弹击在金属大门上，溅出骇人火花。
成凌瞬间回身，几步腾出通道，对钟哲大喝一声，“走！”
两人交错中，他将钟哲的身形压低，与他换位到了门内侧，挡在他身前开枪反击。
钟哲用最快速度蹿出大门，扭头见成凌跟在他身后杀了出来。他边跑边问：“现在怎么办？”
成凌还不及答话，远处几声巨响，夹着浓烟的火光冲天而起。
成凌对着通讯那头道：“出了什么事？”
“长官，我把他们的车库炸了，这帮人好像存了不少油料，我都没想到能有这效果。”耳机里传来铲屎官兴奋的声音。
“傻姑娘，这些人又不是真经营艺术展览，此处作为重要据点，储存油料是基本配备。”
“这么说，我真逮着死耗子了！这可是我第一次远程杀敌！”铲屎官得意的模样简直能隔着通讯直蹿出耳机来。
成凌无暇应她，示意钟哲跟紧他，两人在爆炸的掩护中，从成凌潜入的线路顺利逃脱出去。
等到终于坐上了车，钟哲这才缓过神来。
公路平静蜿蜒着向前没入黑暗，直至上到主路，通过十字路口高亮的灯光时，车内的一切才清晰起来。
钟哲看着成凌握着方向盘的手，肌理与骨节在夜色里宛如雕塑，仿佛能够直窥其中蕴积的力量。他控制着自己不将目光一路上探。
很快，钟哲就发现成凌的右肩濡湿了一团，外套深黑，不留意根本看不出异样。
